勢成上班的這條線路欣想再熟悉不過的,曾經兩個人一起渡過了若干個甜蜜的早晨時光,今天走起來卻覺得苦澀無比。路過自己單位的時候,欣想發現勢成下了車,他走到她經常去吃早飯的早點攤上買了一些早點,然後又返回站臺等車。這種奇怪的舉動讓欣想很驚訝,細看他的周圍,並沒有同行者,可他買來早點卻不吃一直拎在手中。她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想是對的,他是買了給某個女孩子吃的,或者說是買了兩人一起吃的。
幾乎出於本能,欣想將那個女孩想成李菲,這也符合勢成手機中的人名:木子。
欣想的眼淚卻開始往下流,理智上她在安慰自己,反正她也曾經有離開他的打算,現在不過是付諸行動而矣。感情上卻難以接受,歷經幾年風雨的感情敵不過一個才認識幾個月的姑娘,這與其說是傷心,不如說是憤怒。
司機是位大叔,見她一大早不上班盯梢本就覺得奇怪,現在又哭哭啼啼,再笨的人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便出於同情安慰了幾句。
“現在的年青人犯錯誤難免,小姑娘你大度一些,不要去想太多。或者乾脆重找一個算了,你這樣年青,又長得漂亮,還愁找不到好的對象?”
一個陌生人的不閒不淡的幾句話,卻正說到了欣想的傷心處,她不僅沒能止住悲傷,反而哭得更加厲害。
車子不知不覺就開到了勢成工作的汽車城。第一眼欣想就看到坐在站臺上的李菲,那東張西望的樣子分明是在等人。
欣想的心被狠狠的一擊,痛得她眼前一黑。現在事實確鑿,容不得她再用任何藉口欺騙自己。剛剛的路上欣想已經想好了,只要能證明勢成與李菲確實存在着曖昧,那她就直接快刀斬亂麻。
欣想顧不得勢成的公交還沒有到站,便讓司機將車開到站臺上讓她下車。也不要司機找給她的零錢了,直接衝出車子衝上站臺。
來的人居然是欣想!
李菲也嚇了一大跳,情不自禁地站了起來。
“黎姐……”她擠出滿臉的笑,彷彿老朋友多日不見,格外驚喜一樣。
欣想不理她的熱情,張口就問:“是不是你一早給勢成發的短信?”
“沒有啊。”李菲驚訝地看着她,彷彿在問,“你說什麼呢?”
欣想不禁一愣,不明白她爲何是這樣的反映。難道是自己想多了?欣想拿不定主意,滿腦子想好的指責的話語頓時完全拋到了腦後,張着嘴不知說什麼纔好,好半天才冒了一句:“真的沒有?”
“當然沒有,我給勢主管發短信幹嘛?”李菲十分肯定,又關心地問,“出了什麼事,黎姐?需不需要我幫忙?”
這樣反客爲主的做法,讓欣想更加不知所措。
這時候勢成也已經從公交車上下來了,他是這一站最後一個下車的,手上空空的,什麼都沒拿。欣想根本就沒有想到,僅此一點就不是勢成的性格??不管是乘公交還是坐地鐵,勢成是那種只要有一點機會,便要擠到最前面的人。
“欣想,你怎麼在這裡?”他也是十分驚訝。
欣想沒有好氣:“你還問我?”委屈一時間涌上心頭,如果那個女人不是李菲,還會是誰?
勢成無辜地看着她:“你怎麼啦?出了什麼事嗎?”他很關心地看着她,過來拉她的手。
欣想躲開了。她沒想到當着她的面,他還能這樣做戲。質問的話立即如同決了堤的洪水,噴涌而出。
“你和哪個女人一大早就發肉麻短信,又買了早點給誰?現在還來問我,是將我當成了傻瓜?”欣想氣憤不已。
勢成無奈地攤着雙手:“你在說什麼?好的,欣兒一大早就不要說這種傻話了。”他向李菲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無奈,又像怕她取笑自己一樣,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
欣想當然也知道,當着勢成同事的面不該講這些,可是她心中的怒火讓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勢成,你老實講,這一大早你到底出來會哪個女人,只要你講清楚了,我是不會硬纏着你的。”
勢成露出個無可奈何的笑容:“你在說什麼呢!”
李菲甚至還友好地從包裡掏出紙巾,遞給她擦眼淚:“黎姐,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欣想瞪着一雙杏眼:“我倒希望真的是誤會,可是是我親眼看到的。”她甩開了李菲遞給她的紙巾,一指勢成:“一個叫木子的一早上就給勢成發短信,約好在站臺見面,是不是?勢成,我不想看到你的這些東西,可是……”
她現在心情,好像一個抓到丈夫與小三現行的怨婦,悲憤而且沒有理智。只等着勢成的一聲承認,她便要爆發的。
勢成忽然臉一變:“原來是你將我的短信給刪除了!欣想,你怎麼可以這樣!”他生氣了。
欣想的心都涼了,眼前的男人居然如此無情。她顫抖着聲音:“是我刪除的,怎麼樣?”
勢成又換成張笑臉:“刪除就刪除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李遠反正也不是太計較的人,誤會而矣。可是欣想,你這樣不分青紅皁白找我理論,別人聽到會誤會的。”他朝李菲的方向稍稍示意了一下。
欣想愣了:“李遠?”
李遠是勢成和欣想的大學同學,也是勢成同一個宿舍的哥們。這個人愛開玩笑倒是真的,可李遠在南京嗎?欣想好像沒這個印象。
勢成呵呵地笑:“這小子出了事,老婆懷了孕,上個月到南京找了份工作,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他老婆嬌氣着呢,每天都想吃你們單位旁邊的早點,可是李遠又不捨得老婆起得太早,怕動了胎氣,居然就打起了我的主意,讓我每天買好在公交上交給他們。貼錢又出力,也只有我這個笨蛋會這樣做。”
居然會有這樣的事?
欣想不知道該信還是不該信。要論勢成與李遠的關係,與其他人相比倒算好的,但也好到那樣的程度,可以自己貼錢給他用。但欣想自己也有體會,工作之後,原來處得一般的同班姐妹感情也一下子好起來,每次聊QQ通電話,親熱得都像親人一般。
勢成掏出手機:“不相信,你可以打給他嘛。”
翻到木子的名下,果然是李遠的手機號。但是回想起那個短信的內容,她怎麼也不相信五大三粗的李遠會說出那樣嬌氣十足的話來。如果真的是李遠,爲什麼勢成的手機上連一點曾經聯繫過的痕跡都沒有?
勢成笑笑:“我不是怕你誤會嗎?這小子一向喜歡裝神弄鬼,每次都給我發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說是要試探 試探你,是不是還想以前那樣不放心我。昨天晚上就和我打賭說今天要讓你大吃一驚,果然你又上了他的當。”他嘆了口氣,“下個星期的早飯我又輸了,沒辦法,還得再接再勵地給他當牛作馬,好像我前世欠了他的一樣。”他說得咬牙切齒,是對李遠的不服,也是對欣想的無耐。
李菲站在一邊只是吃吃地笑。
欣想難辯真假。如果李菲是她懷疑的對象,大約不會知得這樣開心。一時間她紅了臉:“我又不是小氣的人……”
“你還不是小氣的人嗎?”勢成的神情親密無間。
欣想真的懷疑是自己想多了,勢成還是愛她的,從他的眼神就能體會得出來。不記得在哪本書上看過,在外人面前一樣可以用深情的目光注視自己的男人,肯定是愛自己到了極點的男人。
“那個……要不什麼時候請李遠和他女朋友吃個飯吧。”欣想這樣提議。
勢成面露難色:“只怕得要等段時間才行。聽那小子說他老婆反映得很厲害,幾乎什麼都吃不了,也就早點沒什麼油,還能吃兩口。”
欣想是小姑娘,不懂這些懷孕的事,所以也不知真假。
勢成看看手機上的時間:“不早啦,你要遲到了。”他提醒着她。
欣想這纔想起來,上午還有一張報表要做。勢成摟住她的肩膀:“我送你到對面坐車。打的吧,要不然來不及。”他十分體貼。
在自己無理取鬧之後,勢成還能如此對她,欣想說不感動是假的。
又一輛公交到了站臺,下來一個與李菲年紀相仿的姑娘,李菲與勢成和欣想打了個招呼,挽上人家的胳膊走了。欣想這時候發現,李菲的左腿走起來的拐一拐的,似乎不是十分方便。
勢成解釋:“李菲前幾天騎電瓶車摔了,腿腳不方便,所以她每天下了公交都會等同事一起走,這樣沒那麼吃力。”
欣想不禁羞愧,看來真的是她想多了,幸好剛纔勢成來得及時,她沒有來得及與李菲講太多,要不然還不得將臉丟到姥姥家了。
“回頭你幫我向李菲打個招呼吧,差點誤會了她。”欣想的聲音低低的,十分心虛。
勢成卻不以爲然:“有什麼好道歉的,你又沒講什麼。再說李菲早就進入社會,別看她年紀比你小,人卻圓滑得很,纔不會將這樣的事放在心上,你別擔心。”
聽勢成用這樣不在意的語氣說着李菲,欣想的心裡竟然沒來由的一陣高興,看來他是真的不太將這個小老鄉放在心上。
勢成送走欣想回到單位,到更衣室裡換工作裝,沒想到李菲還在這裡慢條斯理地梳着頭髮。
“哥,嫂子真的挺會吃醋。”
因爲這幾天接接送送,勢成已經默許李菲與他兄妹相稱了。在勢成的心裡這樣更好,算是明確了名份,免得他老擔心李菲對他想入非非。
勢成笑:“女孩子嘛,難免的。將來你也會這樣看着你的男朋友。”
李菲撅着嘴:“我纔不會,因爲我根本不給他這樣的機會。”
勢成淡淡地一笑。今天幸虧李菲,是她的細心才提醒到他欣想看到了他的秘密,讓他有了足夠的思想準備。其實,如果欣想打個電話給李遠證實,他的謊言也就被戳穿了。他忽然有些擔心,欣想手上沒有李遠的電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