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每個週末都要提交工作週報給樂家康,還要時不時開會討論工作進度,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處在他的眼皮底下,無論哪個細節都逃脫不了他的眼睛,誰有膽量和能耐在他的眼皮底下飛單呢?
就憑樂家康眼裡揉不下沙子的性格,如果被他查出來了,後果真不是我能想象的。
趙五角有他的岳父做後臺,出了事可以替他求情,那我這個外人怎麼辦?我憑什麼給他當替死鬼?難道我就這麼弱智?
很顯然,如果按照趙五角的要求,我利用CD的平臺接到訂單後,交給他收款,然後他找供應商發貨,他坐享其成,輪到樂家康追究法律責任的時候,隨便可以給我安一個“職務侵佔罪”,讓我吃不了兜走着。
這種下三濫的主意,真虧他想得出,搞不懂他究竟掐住了我的什麼短板,爲什麼從認識我的第一天起,他就開始算計利用我幫他賺錢?想想就讓我糟心。
趙五角見我一直猶豫不決,繼續鼓動道:“你也不年輕了,難道就甘心在CD這種爛公司吃苦受氣?每個月拿幾千元的死工資,吃的差,住的差,一週纔回一次家,你真以爲樂總會尊重你們這些打工人嗎?我是他的堂姐夫,我們認識二十多年了,我太瞭解他的人品,他的心裡只有自己的私利,你就是給他打一輩子工,他也不會感激你的付出,相反只會繼續利用你。”
我依然沉默不語,趙五角繼續說道:“發財就要善於抓住機遇,機會來了我們就不要錯過,我爲什麼帶你來參加這個平臺培訓呢?因爲我有個朋友在花香鎮開廠,他們用的就是這個平臺,去年賣了一款產品,意外成了爆款,總共賺了一千多萬人民幣,這可是純利潤啊,你想想看,你懂英語,熟悉外貿流程,我有供應商資源,我們一起飛單,不比在CD公司捱罵受氣強多了嗎?”
趙五角拋出這個沉重而壓抑的難題給我,真是到了考驗我智商的時刻,你想兩邊抓錢,我偏不如你所願,守着你的“發財夢”去做“白日夢”吧!
我想了想,含糊其辭地應付道:“別人賺了錢肯定是熟悉這個平臺吧,我沒有用過這個平臺,對流程不太熟悉,不確定能不能賺錢哦。”
“不會操作就不能學習嗎?剛纔那個小夥子不是說了嗎,只要學習三個階段就會操作,你有這麼多年的外貿經驗,難道還怕學不會嗎?”趙五角的語氣越來越急不可耐,生怕我拒絕他的要求。
我當然能學會操作,也會利用那個平臺賺錢,問題是我憑什麼要給你賺錢?
我心裡是這樣想的,不過表面上依然裝作很平靜,這就是中年婦女在社會上歷練多年所特有的資本與底氣。
我沒有正面回答他,故意反問道:“趙總,你認識那麼多懂外貿的人,你爲什麼偏偏選中了我呢?”
趙五角看了我一眼,裝模作樣地說道:“呵呵, 吳小姐,從第一眼看到你那時起,我就覺得你可靠,踏實,能幹,值得信賴,你進廠這四個多月,你平時的表現已經證實了我沒有看錯人,所以我想選擇你作爲合夥人。”
不可否認,他對我的評價還是比較中肯,但是總不能憑他這一句所謂的評價,我就傻傻地成爲他賺錢的棋子吧?
他動機不純,我也不是傻白菜,故且陪着他周旋吧。
“趙總,如果賺了錢怎麼分成呢?你剛纔說會給我好處費,具體分多少呢?總得有個標準吧?”我故意給他下點迷魂藥,讓他以爲我會接受這個蠢毒的計劃。
“哎,你這個人真是的,事情還沒有開始做,就想着怎麼分錢,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憑良心說我對你還不錯吧?你應該相信我,只要你將訂單交給我,賺了錢我肯定不會虧待你。”
呵呵,好一個不會虧待我,如果真的將訂單給了你,我就真的成了你手中的棋子了,到那時我還有翻身的機會嗎?
“親兄弟都要明算帳,如果我們合夥接單,還是定個標準比較好。”
面對他的步步緊逼,我只有以退爲守,採用拖延法穩住他的情緒再說。
我剛提出這個所謂的要求,趙五角的神色立馬變了,他冷冷一笑,說道:“吳小姐,你又不缺錢,幹嘛這麼斤斤計較呢?我們的合作不是還沒有開始嗎?就那麼着急算帳,一個女人家要這麼多的錢幹嘛?”
“我怎麼不缺錢呢?我上有老,下有小,用錢的地方多着呢?如果不是爲了掙錢,我幹嘛來到水秀鎮這麼遠的地方打工呢?”
趙五角稍作沉默後,答道:“好吧,等我有時間擬定一個標準出來,不過你得儘快給我答覆,到底接不接受我提出的這個飛單建議?”
我想了想,還是沒有正面回答,就許你狡猾,其實我也不單純:“多條渠道賺錢當然是好事哦,不過這個學費好貴,三個階段全部學會要十幾萬呢。”
趙五角原本眼巴巴地等着我的迴應,可是一提到錢,他立馬不吭聲了,再次加快了油門,快速向前駛去。
就在這時,馬花椒給他打來電話,詢問關於在制訂單的訂金一事,在通話的過程中,他顯得極不耐煩,隨便說了幾句說掛斷了電話,罵道:“錢沒看到幾塊錢,成天破事一大堆,真以爲別人都是無腦的木頭,隨便受他們家人的擺佈!”
我心裡很清楚,他口中提到的“他們家人”就是指樂家康和他的小妹樂家麗,樂家康是老闆,經常對他吆三喝四已經夠讓他難以忍受。
樂家麗作爲財務主管,平時因爲跟客戶和供應商對帳的問題,有時也會跟趙五角產生分歧,每筆帳她都要反覆確認,讓趙五角感到非常不滿,他覺得樂家麗總是在懷疑他拿了多少回扣,報了多少黑帳,或者拿了客人的貨款,次數多了,他對樂家麗也是滿肚子怨氣。
許久,趙五角終於開口了:“吳小姐,關於這筆學費,我們暫時這樣定,你看行不行?反正是你來學習技能,技能在你身上,一技在身益處多多嘛,學費先由你自己承擔,如果後續我們賺了錢,我再從收益中將這筆錢還給你,怎麼樣?”
“這?”
趙五角想的好一齣空手套白狼的損招,滿腦子想着利用我賺錢,卻又想做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這種男人真是無恥又陰險。
那一刻我很想衝着他罵髒話,不過還是剋制住了,我故意自嘲道:“趙總,不瞞你說,我身上沒有錢的,這麼多的報名費實在拿不出。”
“呵呵,吳小姐,你還真是怕露富嗎?我說過的,我不會敲詐你,幹嘛總在我面前裝窮呢?”
“不是裝窮,我身上真的沒有錢,我的工資卡都在我老公手上,如果讓我出錢去學習,我必須要回家跟他商量才行。”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藉口擺脫趙五角,我只得將老洪搬了出來。
“哈哈,吳小姐,別人家的都是老婆管錢,你們家怎麼是老公管錢呢?”趙五角半信半疑地問道。
“嗯,我不喜歡管錢,我不想操心,所以就將工資卡給我老公保管。”我終於找到了第一個藉口,暫時先穩住趙五角,後續再見機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