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女人心 綿裡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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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面試過程中,樂總幾次欲言又止,那些所謂的“難言之隱”,如今都給出了答案,我到底是留下來挑戰惡劣的生存條件,還是瀟灑地“提桶跑路”呢?

很顯然,擱在十幾年前,面對如此糟糕的生活條件,我肯定會像那些年輕人一樣瀟灑地“提桶跑路”,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誰不想找一家生活待遇好的公司呢?

可是轉身跑路的念頭剛剛冒出,我的腦海裡又浮現出這兩個多月來噩夢般的經歷,想想就心有餘悸。

樂總是面試的公司中唯一沒有嫌棄我年紀大,而且給了滿意工資的老闆,他說的那句“我從不嫌棄年紀大的”給了我莫大的信心,也給了中年婦女應有的尊嚴,我應該感激他的垂憐才對,而不是因爲生活條件差就轉身離去,更何況,離去之後我又能怎麼辦?

難道繼續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投簡歷,被人以年紀大爲由肆意踐踏尊嚴?我絕不能這麼做,這兩個多月的經歷告訴我,我的年紀已經不允許任性了, 辦公室裡那麼多人都能適應,我爲什麼就不行呢?看在工資的份上還是留下來吧。

更何況,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待遇好,工資高的公司也看不上我這樣的中年婦女,既來之,則安之吧,人要學會適應環境,而不是環境來遷就人。

我拿出手機看了看,已經是下午一點過五分,離上班只有二十五分鐘,這個時候去租房子肯定來不及,還是吃晚飯後再去租吧。

我將行李放在保安室,邁着沉重的步子,懷着失落的心情回到辦公室。

不一會兒,柳芝午休回來了,她看了我一眼,問道:“吳主管,你的宿舍安排好了嗎?”

“沒有。”我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失落和失望。

“哈哈哈…”柳芝幸災樂禍般笑了笑,嘲諷地問道:“吳主管,那間宿舍讓你長見識了吧?”

“你們之前都去看過嗎?”我反問道。

“哈哈,那還用說,那可是‘幹部宿舍’啊!”柳芝故意將“幹部宿舍”四個字拖得長長的,語氣中滿是諷刺與鄙夷。

“那裡怎麼住人呢?”我苦笑道。

柳芝盯着我看了幾秒鐘,突然湊近我,神神秘秘地說道:“吳主管,你現在親眼所見這家公司的條件有多差了吧?你看看,伙食差,宿舍差,這年頭像CD這樣的公司真是少見啊!”

“唉,確實不好,伙食差不說,居然連宿舍都沒有,真是少見。”我附和着跟柳芝抱怨了幾句。

耐人尋味的是,我的話音剛落,她的臉上悄然閃現一絲詭秘的笑容,稍許,再次湊近我,小聲地問道:“吳主管,這樣的條件你還打算留下來嗎?”

“這個?你幹嘛這樣問?”我一時語塞,搞不懂她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爲何要問這個“職場大忌”的問題?

“嗨,我說嘛,你想留就留下來唄。”柳芝似乎意味到這個問題不太恰當,她的臉上露出一抹尷尬,稍許又接着說道:“反正呢,這裡的伙食像豬食,宿舍像狗圈,每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至於其它的福利嘛,只能做夢纔會有了,哈哈 ….”看來她是不將公司的老底全揭出來絕不罷休了。

“有社保嗎?”我問道,這也是老洪擔心的關鍵問題之一。

“哈哈哈,哪裡來的社保哦?吳主管,你想得太美了吧?我做了一年多都沒有買社保!張石榴來了三年多都沒有買。”柳芝撇了撇嘴,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她的表情和她講的這些內幕都讓我感到不解,既然CD公司的福利這麼差,爲什麼還有人願意爲樂總打工呢?

“沒有社保?”我失望地問道:“也就是說租房住都沒有補貼了?”

“哈哈哈,吳主管,真不知道樂總在你面前吹了些什麼?還想什麼租房補貼?你這是在開國際玩笑吧?”

“啊?”

看着我滿臉落寞,柳芝似乎想起了什麼,稍許,她再次湊近我,陰陽怪氣地說道:“吳主管,如果你不想留下來的話,就要趁早走哦,這裡還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奇葩事啦,實話跟你說吧,在你之前招了好幾個外貿主管,沒有一個人幹滿三個月的,哈哈哈…”

“什麼?沒有一個人幹滿三個月?”柳芝說出的這個秘密再次刷新了我對CD公司的認知,難怪樂總那麼迫不及待的錄用我,原來真相都在這些內幕中,我真爲自己感到悲哀,興高彩烈地以爲找到了一份好工作,殊不知踏入了一個“爛泥坑”。

“是的,我跟你說的都是事實,信不信就隨你吧。”柳芝的嘴巴就像沒把門似的,一古腦兒將所謂的“公司醜聞”全部倒了出來,她究竟是天生嘴巴碎,還是另有目的,也許只有她自個兒心裡清楚了。

“爲什麼他們都幹不下去?”我不死心地問道。

“哈哈,原因嘛多的是,如果你想留下來的話,以後自己慢慢體會吧。”柳芝一副你愛走不走,愛留隨意的態度,讓我對這份工作的前景更加迷茫與不安。

此時我對柳芝的人品和性格完全不瞭解,只知道她比我小一歲,按理說這個年紀的女人應該很有城府,人情世故應該很老練,可是我們認識才半天時間,從她跟我講的這些話來看,她的言行舉止完全不像三十七歲女子所爲。

女人心,綿裡針,她如此處心積慮地貶損公司的形象,試探我是走是留,肯定有目的吧?難道是她自己想當主管沒當上,因而妒忌我這個“空降式”的上司?

人性是複雜的,在對自己有利的人面前,呈現出來的是美好的一面,而對自己無益,或者競爭對手面前,呈現的則是醜陋和自私。

妒忌大概是人性裡最醜陋的東西,它能將人性純潔和善良的一面變成冷漠和自私,會蠱惑某些人挖空心思破壞別人的幸福,也會摧毀人性,讓他去摧毀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我不得不承認柳芝講的這些話,肯定會影響我對CD公司的看法,但是轉念一想,作爲一個三十八歲的中年婦女,我爲什麼要讓她的言行來左右自己的選擇?

這份工作於我是去是留,她的行爲是無足輕重的,我應該親自去了解公司,多接觸樂總才能更真實地瞭解他的爲人和箇中的內幕。

當然,從這大半天的所見所聞中,我心裡明白,想守住這份6000元底薪的工作,接下來的日子肯定不太好過,我要有心理準備,要磨練好心智等着接下來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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