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淮鹽政的事基本已經告一個段落,這一場明爭暗鬥從表面上似乎江夏佔了上風。但實際上卻對劉瑾並沒有太大的打擊,只不過是瓦解了他在兩淮鹽政裡培植的勢力,斷了他一條財路而已。
接下來江夏陪着朱厚照和剛剛接來揚州的李鳳在揚州玩兒了幾天,然後朱厚照決定先行離開揚州。因爲再過不久假扮成朱厚照的尹人面就將南巡至此,若是一不小心朱厚照很可能會露陷。
到時候讓李鳳知道了朱厚照真正的身份,恐怕二人再難恢復到像現在這樣如膠似漆的模樣。
既然朱厚照決定了要走,江夏只好依從他。江夏提議這一次從陸路趕回去,先去一趟湖廣長沙府茶陵州見見師父李東陽,然後再北上回京。
李東陽不僅是江夏的師父,也是朱厚照的太傅,所以江夏這個提議朱厚照一聽便答應了。
要想偷偷離開,朱厚照不跟任何人打招呼都沒有問題,但唯獨不能不給楊廷和打招呼。
也不知道朱厚照用的是什麼辦法說服了楊廷和,最終楊廷和答應朱厚照協助假扮成他前來祭祀的尹人面完成祭祀,然後跟隨南巡隊伍一起回京師。
沒有了楊廷和的阻攔,朱厚照立刻催着江夏他們啓程。
從揚州到長沙說遠不遠說近也不算近,江夏他們與來時一樣,同樣由布縉雲、於忍、馬雲峰、千絕行、蘇媚娘、鍾彬、韓慕楓他們八個人護送,只不過這一次多了一個人,鬼三針。
路線設計上江夏他們準備先去南京,跟秦姨她們打過招呼,然後再去廬陽、接着一路往西直入咸寧,最後抵達長沙。
朱厚照他們一行人到了南京以後就暫時分開了,鬼三針、朱厚照以及李鳳三人去跟秦姨她們告別,而江夏他們幾人則暫時在南京的順風客棧裡等候。
臨近黃昏的時候,江夏獨自一人坐在順風客棧的二樓飲茶,腦海中想着許許多多的事情。
這一次前來揚州,原本是爲了整頓兩淮鹽政,救出被關的尹天豪。這兩件事情都已經完成,兩淮鹽政如今已被江夏天驕的人把控,尹天豪也早在朱厚照抵達揚州那一天就放出來先放回了京師。
可是出來這一趟,江夏卻知道了朱厚照的秘密,這讓江夏自覺自己似乎正在步入另外一個大局之中。
朱厚照並非是慈壽皇太后親生,同時朱厚照長期食用的雲片糕裡放有絕目草之毒,雲片糕一直都是慈壽皇太后做給朱厚照吃的,那麼慈壽皇太后就很有可能是下毒之人。
江夏仔細回想着大明原本許許多多的歷史事件,說實話他對明史並不算很熟悉,因爲他學歷史只是爲了方便鑑證那個朝代的古董字畫而已,他從未系統的學過歷史,所以他知道的事件都很零碎。
江夏記得歷史的正常軌跡之中,朱厚照將於正德十六年逝世,然後興獻王的次子朱厚熜在太后和楊廷和的支持下登基。
在這一點上,以往江夏沒覺得有什麼,但是自此來到大明,瞭解了大明的一切以後江夏就覺得有些不合理了。
朱厚照駕崩後,其實可以考慮立年長朱厚熜不少的益王朱祐檳之長子朱厚燁或次子朱厚炫,甚至可以考慮將益王之孫朱載增立爲皇子以繼武宗之嗣!
可偏偏慈壽太后選擇了當時只有十五歲的朱厚熜,此刻江夏想起來心中就有些懷疑了,太后這樣做是不是希望選擇幼主,好調教然後便於她垂簾幕後以便自己執掌朝政?
這裡面究竟是否有慈壽太后的謀算,老二的死真是意外還是陰謀?江夏一時間有些搞不懂了。他捏了捏茶杯,心中暗自決定一定要把這些事調查清楚,絕不會讓老二死的不明不白。
江夏剛剛想完便聽見又腳步聲傳來,他下意識地扭頭往樓梯口看了一眼,露面之人讓他微微心驚,是劉瑾
劉瑾獨自一人走上了二樓,然後走到江夏的桌子旁邊,也沒問江夏是否同意就坐在了江夏面前。
劉瑾看了江夏一會兒,然後笑着說了一句:“江大人好手段。”
江夏微微一笑,道:“比之公公尚且差遠,若非僥倖恐怕公公一枚屍腐針就要了我的命了。”
劉瑾冷笑一聲,眼神突然變得兇厲起來:“江夏,你很不錯,竟然敢跟雜家作對。”
江夏自顧自地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淡淡說道:“公公你弄錯了,從始至終我都沒想過要與你作對,而是你幾次三番想要對付我,我只是被迫還手而已。”
“被迫還手?”劉瑾輕蔑地笑了一聲:“好一個被迫還手,雜家今天就告訴你。你江夏想要跟我劉瑾鬥你還不夠資格,我且讓你先得意兩天,你看着吧,要不了多久我就會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碾死你!”
江夏淡然一笑,說道:“其實很多時候我都有一個問題想不通,一直想找公公你請教。你說你都已經是個太監了整天還爭這爭那的幹嘛?生帶不來死帶不去。爲什麼不考慮一下多做點兒好事積點陰德,以便下輩子可以做個正常男人?否則以你現在所造下的孽,下輩子能不能做人還兩說。就算可以做人,恐怕也還是個死太監。就算不是太監,恐怕生個兒子也是太監。”
“江夏!”劉瑾大怒,猛地一掌拍在桌上,桌子應聲而裂四分開來。
江夏卻巍然不動,手中還端着那個茶杯。
他擡頭看向劉瑾,笑着說道:“我如果有你這麼好的武功我就不會拍桌子,我會一掌拍死你,就好像拍死一隻蚊子那樣。
可是我知道你不敢一掌拍死我,因爲你怕我敢殺你,是因爲我和老二是兄弟,你不敢殺我,因爲你只是我家老二的奴才。”
江夏說完將茶杯裡的茶一口喝完,然後將茶杯扔在地上。
江夏瀟灑起身走向樓梯口,而聞聲趕來的布縉雲等人此刻也已經到了。江夏對着他們擺了擺手,然後走下了樓梯。
在轉下樓梯那一刻江夏這才鬆了口氣,其實要說他心裡一點兒都不怕那是騙人的,他剛纔分明看見劉瑾的右手已經開始發抖,恐怕當時他已經到了要爆發的臨界點。
江夏雖然不知道劉瑾的武功到底到了什麼境界,但他能肯定以劉瑾的武功要殺他那是輕而易舉。
不過江夏果然沒有估計錯,在這南京劉瑾的確不敢對他動手。
走出了順風客棧以後江夏微微嘆了口氣,因爲自今天起他跟劉瑾就算作是徹底撕破了臉,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離凰戲院。
鳳朝凰就是受離凰戲院之邀前來演戲的,朱厚照、鬼三針以及李鳳三人向秦姨、沁兒等人告別以後便出了戲院。
送別了三人,秦姨回到書房之中取出紙筆似乎準備寫信。
思慮一會兒以後秦姨用漂亮的行書寫下:“我主:‘秦思已然確定之前所遇之人便是當今皇上。如今皇上與百草藥王之師弟鬼三針一起,若秦思所料不差恐怕皇上已知絕目草之事。
現皇上隱瞞身份與李鳳相戀,若無意外皇上接下來將會返回京師。秦思下一步該如何行事,還請主上明示。’”
寫完,秦思喚來沁兒將手中的書信交給她:“沁兒,速將此信送到京師交給主上,得到主上的指示以後纔可回來。
“是,沁兒明白。”說完,沁兒退出秦思的房間。
朱厚照、李鳳、鬼三針三人回到順風客棧以後先在順風客棧住了一晚,次日早晨朱厚照他們一起出發。
由於朱厚照心疼李鳳,所以江夏特地爲他和李鳳準備了馬車,由冷雨和韓慕楓分別駕趕。
其餘像江夏他們則騎着馬,便於行走以及拱衛馬車。
說實話,走陸路無論從速度上還是從舒適度上都遠遠不及水路。但是上一次經過圍船事件,江夏卻覺得陸路要安全許多。至少出了事還有一拼之力或者逃跑的可能。
在那四面都是水的河面上,若是被圍了恐怕連跑都不知道該往什麼地方跑。也幸得上次被圍的時候是晚上,加上江夏六識過人早着先機,否則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江夏他們一行人趕了幾天的路這纔到廬陽,廬陽也就是今天的合肥。此處仍舊屬於南直隸的範圍,所以衆人到了廬陽以後還收到了“當今皇上”南巡至南京的事。
這天夜晚,江夏他們一行人在廬州府長順縣的一家客棧落腳。半夜三更江夏睡的正香突然聽見自己的門被人推開了。
江夏立刻驚醒,他不動聲色,想要看看來人究竟想要幹嘛。
誰知道江夏聽腳步聲竟然發覺那人躡手躡腳的朝自己走過來了。
江夏偷偷摸出自己藏在枕頭下面的短劍,然後猛地一下暴起將來人一把抓住按在牀上壓住。
藉着窗外射進來的月光江夏這才發現這三更半夜鬼鬼祟祟進自己屋子裡的竟然是朱厚照。
不是殺手,江夏鬆了口氣。
但是緊接着江夏全身都繃緊了,寒毛都立了起來。
這朱厚照三更半夜不睡覺,偷偷摸到自己房裡來想要幹嘛?這死斷背不會是想丟香皂給我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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