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了,白名鶴卻沒有回去,就在太和殿前的空地上站着。
沒有人靠近白名鶴,這個時候誰都不想在百官面前與白名鶴有什麼的交集。
白名鶴站在太和殿前發呆,其實是等着有太監過來告訴自己,萬歲召見。或者是興安、成敬任何一人,傳話過來也行。
正準備出宮的胡濙回頭看了一眼白名鶴,突然暗叫一聲:“壞了,這次中計了。”
“胡公?”看到胡濙的表情古怪,楊寧問了一句。
胡濙笑的很開心:“又中了這小狐狸的計策了。不過,他倒是一個爲官的好料子,可惜不是我們儒生。就在剛纔,老夫突然想明白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楊寧暗中指了指白名鶴:“可是指白名鶴?”
“是,老夫猜測白名鶴手上有一份名單。在白名鶴回京之後就在皇宮度過的那個夜晚,名單就已經制訂好了。這名單就是這次近十位三品以上大員的調整與任命的結果,這更象是白名鶴給自己真正進入京城官場的一個預演!”
胡濙的話太驚人,楊寧也不由的放慢了腳步,讓他和胡濙距離其他人遠一些。
胡濙又說道:“萬歲自然也有這份名單。白名鶴的高明在於,他平衡了各派之間的利益。所以他成爲了這道大餐的暗中分配者,從今天朝堂之上來看,宣府巡撫李秉這個職位,就是第一個定下來的。”
楊寧思考了最近這十幾天發生的事情。
“胡公,從白名鶴請李秉去幫他主持分糧開始,這件事情就已經開始了。”
“沒錯,白名鶴與你,與我們都有些小過節。因爲李秉進升一級的希望。讓你我都不約而同的選擇忘記上次白名鶴與我們的過節,然後他在一步步的……”胡濙臉上的笑容更盛:“一步步的,腐蝕了我們!”
胡濙特意用了腐蝕這個詞,以示對白名鶴的稱讚。
“高谷已經敗了,幾個四品官的位置,他們已經無心去爭了。眼下。保石亨的漕運總督纔是正事,今天最後的中止,透着古怪呀!”胡濙看到了,想到了,卻沒有明說。楊寧並沒有問爲什麼,因爲他也不是年輕的官員。
圍而缺一,纔是上策。除非有十倍的力量,否則輕易不會玩十面包圍的。
“那胡公,對於白名鶴?”
“這次就由他去吧。我們已經得到的夠多了,怕是幾個四品的官職于謙也會來找老夫主動讓出兩個,就是白名鶴都知道,人心要度。我們難道還不如他嗎?親自跑一次,代老夫請于謙吃飯,地點就放在那家沒有名字的酒樓吧,讓白名鶴付賬!”
沒有名字的酒樓,就是飄雪樓下屬的那間酒樓。
不過。這裡的廚師最多的活卻是作好了菜,讓人送進飄雪樓去。自己本身經營這個酒樓生意只佔整體的兩三成罷了。
胡濙出宮的時候,有人五品官迎了上來:“胡大人。”禮罷,雙手送上了一封信。
胡濙收到了信,那位五品官拱手施禮就離開了。
信中,只有一個名字,以及兩個官職。沒有署名!
“看來。大局已定!”胡濙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不用猜,從筆跡上他就知道這是陳循的信。陳循不結黨,可誰沒有幾個門生故吏,這次只討要了一個正四品的官職。要的是督察院左僉督御史。
督察院,左右督御史是正二品;左右副督御史是正三品種;左右僉督御史是正四品!然後纔是下設十三省監察御史,以及科道御史。然後就是監察御史以及科道御史下的,一羣七、八品的普通御史言官了。
“這白名鶴不知道許了什麼好處,陳公都偏向了他?”楊寧真的是不理解。
“白名鶴給大明許了好處,到了我們這種身份。財、色都不足以動心,只有兩點例外,一個是爲大明盡忠,作些實事。另一個則是名。我們還能作幾年的官,誰想在身後留下一個罵名呢,能留下美名固然好,縱然不能也要有一個勤政忠貞之名!”
楊寧點點頭,胡濙這話纔是至理。
陳循則不想知道太多,他的身份註定是不能結黨的,所以僅僅只是出手要了一個正四品的官位罷了,這次僅是三品以上的官職就是八個,一個四品官實在是太微不足道。胡濙都不敢說,這點小事還要向陳循討一個人情。
只要陳循繼續保持中立,反倒是這邊欠了陳循一個人情。
皇宮內,太和殿前,白名鶴終於等到了結果,來的人倒是讓他有些意外。竟然是蔡公公,見到白名鶴蔡公公咧開嘴一笑:“萬歲正在陪娘娘說話,娘娘吩咐了。這次要你白名鶴記下,新年之時總要有些孝敬,也不能忘記了宮中的其他人。”
“請蔡公公代回,下官謹記。”
白名鶴明白,這不是皇后在討東西,而是新年的時候給宮中嬪妃討一個新年的紅包罷了。
“白大人,萬歲讓我問你。陳首輔那份東西你爲何不自己呈上去,還有關於讓商人的在宣府種軍田的事情的,你爲何沒有一份奏本?”
“蔡公公,那份東西我呈上去也不敢實施,就是萬歲也會非常爲難的。整理賬目,就肯定會揪出許多作假賬的人,這說的狠一些又是一次大獄。法不責重呀,所以由老成的陳公來執行,無論是人情,還是面子,他放過一些人也是一種緩衝。更何況,第一個要動的就是吏部,我在京城裡最多隻能再留十天了!”
蔡公公點了點頭:“看來,此事很是麻煩。”
“還有,商人那件事情。上面的決定是一回事,底下的執行又是一回事。誰能猜出結果是好是壞,從那個環節監督會更好。所以這只是試驗,如果出了問題,一個宣府的錢糧損失,還傷不到大明的根基!”
聽到白名鶴的解釋,蔡公公很滿意。
“白大人,這才幾個月沒有見,白大人的心思更加的縝密了。”
“因爲我是白名鶴!”
蔡公公愣了一下,爽朗的笑了。
換個人此時肯定是幾句謙虛的話,只有白名鶴會這樣說,好一句我是白名鶴。
兩人一起走到出宮的路上,蔡公公的職司不高,卻是皇帝近侍,這個身份自然讓路上的太監宮女紛紛迴避。
“萬歲問你,你真的招到一個人才,可這些人你怎麼用。合浦那裡閒養着,你養得起嗎?或者這些人不作的話,養久是一個麻煩。這是萬歲的關心,你要明白!”
“謝萬歲!”白名鶴先是道謝,然後才解釋。
“蔡公公,我離開之前還會再面君請求一件事情,我想萬歲准許我插手蘇祿蘇丹國的事情。有件事情要告訴公公知道,我讓十大商幫每家準備五百臺織機,專門織麻布的。五千臺織機需要的原料是一個巨大的數字!”
白名鶴一會說外邦小國,一會又說織機的。
換個人可能已經是暈了,蔡公公和白名鶴打交道次數多了,這腦袋也轉的快了。
“那裡有足夠的原料?”
“不但有,而且便宜到就象是我們在城外的草。我的藉口有兩個,一些蘇祿羣島的海盜搶了廣東的漁船。我自然要討個公道回來。另一個,我已經在禮部查過資料,三位蘇祿蘇丹受我大明冊封,可卻有人利用武力,在那裡建國!”
“當真?”蔡公公心說,這理由足夠了。
有人敢用武力在大明臣服的屬國裡再建國,你給大明打招呼了嗎?
你有大明的冊封嗎?
白名鶴興兵的理由是足夠了,只要打得過就行。
“白名鶴,我問你。”蔡公公嚴肅了許多:“這打仗不是普通的事情,消耗國力的罪名你背不起呀!”
蔡公公是好心,真正的關心。
白名鶴道謝之後小聲說道:“這個鄧將軍有個外號,可能違制。但名聲不是白叫的,南海龍王的名聲,就足以證明其海戰的實力。而且陸戰我也有人,只是沒有上戰場,不知道有沒有這位南海龍王強!”
“既然你有把握,我替你向萬歲說說。可真正要定下來,還要你自己去奏!”
“這是自然。”白名鶴心說蔡公公能讓萬歲心裡先有人底再說。
蔡公公又問道:“那個建國的是什麼人?”
“名字不記得了,但我知道那是一個阿拉伯商人。就是原本咱們叫的大食人,不過他們比大食人還狠……”白名鶴還沒有介紹完,蔡公公就驚了:“你說是商人?”
“是商人?”白名鶴心說自己應該沒有記錯,曾經旅遊的時候見過那個紀念碑。
蔡公公眼中殺機一現。
“白名鶴,此時雜家幫你了。一個小小的商人,竟然敢在大明的屬國內建國,威脅我大明屬之安危,此事身爲宗主國自然是要管的。”
商人在大明身份太低了,一個商人就敢建國,不收拾你大明的臉面何在。
“這個……,軍費不用朝廷出一文錢,一但開戰,廣東養兵算我的!”
蔡公公沒信白名鶴的話,反而追問了一句:“這個,你能掙多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