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白名鶴在清荷房中過夜,不是爲了聊天,是因爲按白府的規矩,這一夜是屬於清荷的。
可就在夜裡,剛剛睡着的白名鶴卻被炮聲驚醒。
連續的,密集的炮聲,這是發生了戰鬥。白名鶴一撐身體就要起來,卻被清荷按住了:“到了夫君這樣的身份,還要去關心那些小事。”
“小事?”白名鶴追問了一句。
清荷說道:“丫頭給少爺洗腳的時候華梅不是過來了!”
華梅是在入夜前來過,和清荷坐在那邊有說有笑的聊了好一會,白名鶴還只當是兩女說些私密的話呢,可這會聽來似乎是說了些什麼。
“華梅來說,欽州衛的水師動了,帶着廣西都司三千人在思明府以南一百里動手。估計這會在岸上,思明府西一百里那小城可能已經被拿下了,伽藍將軍可以動員了三十萬僮兵,十萬苗兵,五萬壯兵,號稱八十三萬大軍,要南下五百里。”
“我不識數!”白名鶴心說,這加起來數字不對。
而且僮兵也不可能有三十萬,因爲有十萬精銳這會正在往西南調,那邊纔是大戰事。
“只是小小的戰事,華梅說不用夫君你操心的。”清荷的話不是有說,白名鶴可以感覺到自己距離開炮的位置越來越遠了。
白名鶴不擔心會打敗仗,以不亞於一戰的軍事力量去打連鐵刀都配不齊的安南,唯一的壓力就是叢林,不是城鎮。而叢林之戰被稱爲抓捕,全部交給了女真部落、倭人,抓來的就是他們的戰利品。
被吵醒,睡不着了。
白名鶴走到桌旁提筆寫了一些明天要處理的公務。
其中第一條就是倭北海道蝦夷人的戰略方案。文華殿還沒有給答覆。
清荷在背後抱着白名鶴:“夫君寫這個無用,蝦夷的戰略一定會根據安南之戰的結果來定的。”
“爲什麼?”白名鶴反問。
“在文華殿的記載中,蝦夷也屬於倭人,既然不是倭人大和國承認的地方,那麼就是倭蠻夷。那裡可以作爲北海戰略要地,夫君倒是越來的仁慈了。不願意粘上血腥,可不粘行嗎?那裡慢慢的教化,就是妾都不安穩,戰略要地是不可能交在外人手上的,所以,強佔海港這是最低的要求了。”
清荷以前是怕白名鶴,也害怕見血。
可現在連清荷都認爲應該見血,應該殺過去。白名鶴都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感覺到害怕。原先總是害怕華人失去了骨氣。現在骨頭是硬了,拳頭更硬。
欽州衛港口,這裡原本就是白名鶴起家的地方。
白名鶴到了這裡,男女老少都在道旁迎接着,珠池在名義上到現在爲止還是白名鶴的私產,但因爲珍珠是特殊珍寶,所以國庫要有記錄,然後折成銀兩歸白名鶴。可就是這樣。也沒有人說過,這珠池不屬於白名鶴。
這一次出兵安南。孫苑君等人要跟着一起來的,就只有一個原因。
合浦珠池。
珠民們的生活比起之前,可以說是天地之別了,看到白名鶴下船,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哭的暈死過去。
“各位父老……”白名鶴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合浦百姓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沒辦法說話。只是不斷的揮着手,從碼頭出來,白名鶴的馬車都快半個時辰了,只走出了一百米,這裡的士兵也沒有去驅趕百姓。試問那個當官的可以得到百姓這樣的愛戴,怕是夜裡都高興的可以笑着。
而朝廷也會給予足夠的重賞。
三個時辰,走不到三裡,如果不成凱過來解圍,怕是天黑都進不了城。
“白大人深得民心,合浦百姓是天天記得大人的好。”成凱這話不是恭維,是實實在在的大實話,因爲合浦的百姓從連生命都沒有辦法保障,到現在家家富足,自然會記得白名鶴的好,是白名鶴讓合浦改變。
對於讓整個廣東富有相比,合浦百姓眼中白名鶴就是救命恩人。
談公務,談公務!白名鶴制止了成凱繼續再說合浦百姓感恩之類的話題:“成大人,不準備換個地方當官嗎?”
“有過聖令,但卻被家父壓下來了。後萬歲認爲下官在這裡作得不錯,特別升了一階,將欽州與合浦二合爲一,正六品的州官了。這次也有政令下來,打完安南,就給一個知府,安南的知府。地點就是順化府,而且將一半峴港劃入其中。”
說到公務,成凱也不扯那些閒話了。“白大人有何指點。”
“我有什麼指點,我一個快要致仕的人,沒什麼好指點的。以前都說我狠,現在文華殿那些飽讀詩書的老人家們,他們比我白名鶴狠多了。要把整個安南全部貶爲奴隸,以前我說的教化、威服,全部被駁回。眼下對安南的政策就是,九成半變成奴隸,然後以一個奴隸的身份慢慢的接受教化吧。”
白名鶴苦笑着搖了搖頭。
成凱卻不同意這個說法:“白大人,你這話不對。”
“有何不對?”
“先說致仕,大人您不可能致仕。這是家父說的。然後再說奴隸,下官瞭解過歐洲那邊的奴隸,認爲與咱們中華的奴隸不同,咱們的奴隸都有私產,只是不能背主。而歐洲的奴隸什麼都沒有,形如豬羊。”成凱知道的還真不少,連歐洲的制度都瞭解過。
成凱又說道:“這就是受過教化與沒有讀過書的野蠻人的區別。”
“哈,哈哈!”白名鶴爽朗的大笑着。
“大人,您一定會說歐洲那邊也讀過書,可下官卻是知道,那教皇就是一個神棍,在下官的心中,那和那白蓮教主是一種貨色。”說到這裡,成凱話峰一變:“給咱們當奴隸,比在教皇那裡作平民,都幸福的多。”
白名鶴擺了擺手,示意成凱別說了:“這樣吧,我保你一個外放的天使,休達港那裡是軍管,但也會有百姓,你說是知府也罷,布政使也罷,那裡的文治就交給你了。”
“也好,下官也有興趣過去。這幾天請大人先處理安南之事吧,這事情結束之後,下官有件事情給大人您說。”
“能現在說不?”白名鶴心說,你這是讓我心裡惦記着呀,這有多難受。
成凱想了想後回答:“是私事,也是公事,是大人的家事,也是國事。大人您有一個天大的麻煩,也有一個天大的好事。而且這件事情,兩宮皇后都已經默認,尊夫人也知道一二,萬歲與太上皇還不知道。”
白名鶴的心一下就揪住了,憑成凱的話,感覺象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你還是告訴我吧,否則我今晚上肯定睡不着了。”
“兩個人,一件事。一人爲重慶公主,一人是令弟白名鷺!”
“停……”白名鶴又制止了成凱,用力的搖了搖頭:“說到這裡就行了,安南戰事要緊。我的家眷留在這裡,去珠池也罷,幹什麼都行。這件事情別讓他們知道,我連夜出行,天亮前趕到思明府北二十里紮營。幫我去傳話吧!”
成凱點了點頭,白名鶴的反應他一點也不意外。
根本就沒有和孫苑君打招呼,只是派人通知了一下,白名鶴就跑了。
這次不是躲,而是真的很心煩。
“說了?反應如何?”在送走了白名鶴,一個人出現在成凱身旁。成凱側身一禮:“說了,此事下官也不知道白大人會如何去想了,但依下官心中所想,此事無解。”
站在成凱身旁的是成敬,作爲成凱的父親,可他們父子卻從來都沒有真正在外人面前承認過這個身份,那怕這層關係在上層貴族那裡已經不是秘密,可成敬依然堅持着自己的原則,這也讓成凱一直自稱下官。
“說要麻煩是麻煩,但在白名鶴來說,未知!”
成敬用了未知這個詞。
白名鷺是白名鶴同父同母的親弟弟,而懷玉呢,則是太上皇朱祁鎮、皇帝朱祁鈺的同父異母親妹妹。所以白名鶴的輩份與大明皇帝是同輩,是以兄弟相稱的。
那麼這事件中的另一位呢。
重慶公主,是太上皇朱祁鎮的親女兒,也是懷玉的親侄女。這就亂了輩份了。
白名鷺能怎麼樣,在皇家面前他只是一個小民,他再有骨氣,再爺們也沒有辦法給重慶一個承諾,一個保證。理由有無數條,隨便一兩條就足夠了。比如重慶是公主,真正的公主。而他的兄長白名鶴,那是中華真正的權臣。
輩份這東西一道不可越過的鴻溝。
唯一讓人無奈就是,事先兩個人都不知道對方是誰。重慶眼中,白名鷺一個英傑,年輕有爲,而且能力出衆,因爲在文華殿作事,所以經常出入禁宮外圍。而她呢,作爲一個待嫁的公主,三天兩頭進入宮內學習聽課,向汪皇后請安等等。
“要說這件事情,錯還是在白名鶴,是他把宮女都打發了,所以重慶公主身邊沒有圍着那麼多人,只跟着兩個侍女。而且宮內也經常有勳貴家中的女兒入宮聽學,誰也不可能在臉上掛着牌子,寫上我是公主吧!”成敬這句話是玩笑,但也是事實。
“那宮裡的意思呢?”
“宮裡,不希望白名鷺娶那些勢力小家之女!”(未完待續……)
ps:看着別人放假,寫手沒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