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是火車的事情了。
晚餐的時候,于謙到了。
這屋內,魏少清站在門口,王誠站在窗戶邊。白名鶴則在角落裡拿着一支已經滅了的雪茄發呆,大明皇帝則在不斷的翻閱着關於所有的蒸汽機的知識,每一份上都寫着一個密字。只是在大明,對於皇帝來說,沒有秘密。
“臣于謙……”于謙施禮,可腰彎下去好久了,也沒有聽到一點回應。
大明皇帝朱祁鈺整個都陷進了知識的海洋之中,這蒸汽機的學問實在太深了,有關係的學問就有許多種,算學僅僅是基礎呀。雖然看不太懂,許多知識沒有專人講解只會讓人更糊塗,可朱祁鈺卻依然一字一句的讀着。
讀到自己能看懂的部分,細細推敲後樂的笑着不停。
而於謙他沒看到,也沒有聽到于謙向自己請安,那怕于謙距離他只有三步。
于謙無奈,走到白名鶴身旁:“白名鶴,我聽聞那條船每個時辰二百里?”
“船身裂了,因爲木船不夠結實,我在考慮是不是要打造一條純鋼的船呢。別懷疑。我能讓精鋼飛上天空,也能讓精鋼浮在水面上。只是這精鋼船不好造呀,這可以是摺紙船那麼簡單。工匠們還作不到。”
“我信,只是不知道你能造多大?”
“十萬石大鋼船相對還算簡單,百萬石就需要技術積累,我有生之年千萬石大船肯定是能造出來的。眼下,還是火車最重要,當然多頻道天音機也是重要的,糧食問題也是重要的。我在想……”
白名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于謙也在期待白名鶴接下來說什麼。
可白名鶴語氣一變:“原本計劃去白沙灘度假的,看來今年又去成了。火車要是兩年內修不到京城。萬歲一定會發火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白名鶴已經有些語無論次了。
于謙苦笑着搖了搖頭,那船對他的衝擊太大了,整個南京城沒有一個人不在議論那船的。看來大明皇帝給白名鶴施加了不小的壓力呀。
“報!”有白名鶴的親衛在門口。經過魏少清的允許之後人進來,施禮之後說道:“大人,股市全面漲停。股市內傳聞今年的鋼鐵產量翻十倍,對外貿易翻倍,對內貿易翻三倍。新的運輸工具會在今年內正式投入使用。”
“查過了嗎?”白名鶴不動聲色的反問一句。
“查過了,沒有什麼流言,是商人們信心十足。那件事情也沒有外泄,都認爲新式的船會帶來更多的財富。依那船的速度,一天一夜到天津衛的話。許多鮮貨可以考慮北上了。”那親衛查的很詳細了。
于謙這時對白名鶴說道:“公佈火車試行的消息吧,明天開始動土?”
“動土?”大明皇帝朱祁鈺猛的反應了過來,興奮的說了一句:“好。這個動土說的好。朕心意已決!”說罷,朱祁鈺起身就往外走。
于謙不明白,白名鶴也不明白,不過明天動土還要問一問禮部的意見,總要選一個好日子吧,火車也不是小事。
可誰想。朱祁鈺沒要坐轎,而是騎馬。從玄武湖一路急馳就到了南京舊皇宮那裡。
“來呀,給朕拿一把大錘來。”
皇帝要什麼,只能想盡一切辦法去滿足了。這舊皇宮那有什麼大錘,最後還是一家鐵匠鋪子找到一把大錘給拿了過來。
白名鶴馬術不行,于謙騎馬也不怎麼優秀,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正看到大明皇帝掄圓了大錘砸在舊皇宮的牆上。于謙趕緊去勸:“萬歲,您如果要擴建皇宮,也等禮部、工部作一個安排,就算是拆牆也有工匠來作,您這是失儀!”
“朕要拆了這牆,朕以爲大明的萬民纔是真正的圍牆,朕不需要圍牆的保護,朕有大明萬民保護。”朱祁鈺高喊着,這套理論太詭異了,于謙第一個反應就是去看白名鶴,白名鶴也愣了,自己只是半開玩笑的說了一次。
可讓白名鶴也無法理解的是,朱祁鈺剛纔還在研究蒸汽機呢,怎麼就開始拆牆了。
一石激起萬層浪。
整個南京被震動了,一批又一批的官員趕來,一波又一波的百姓涌來。
“朕今日下特旨,朕與萬民同在。南京有城牆,是保護大明百姓不受外敵入侵,而朕不需要皇宮的圍牆,因爲朕相信大明的億萬子民就是朕皇宮的圍牆,亦是我大明血肉長城。即日起,非祭祀大典除跪禮。”
除跪禮?正準備跪下去的官員與百姓有些不知所措了。
“天地君親師,上跪天地,下跪父母。朕以爲跪禮源頭……”朱祁鈺在講話,白名鶴與于謙都看到了,朱祁鈺手上拿着的是一個小小的檀香木書籤。于謙不明白,可白名鶴卻明白,自己有一些書籤,原本是願意找東西夾着。
可後來萬雪兒卻用親手雕刻了一些,上面的文字有些對於大明這個時代來說很離譜。
比如後世有首歌的歌詞《萬里長城永不倒》還有白名鶴自己寫的論跪禮,這是白名鶴給萬雪兒解釋爲什麼自己討厭跪禮的原因。從最初元初那第一跪開始,寫到了跪對百姓奴性化的負作用,以及面對強敵的變的軟弱的人心。
特別是其中一句,連腰板都不敢挺直的民族,何來傲骨。
“來,朕的子民,幫朕拆了這皇宮圍牆。”朱祁鈺興奮的高喊着,一邊摸了摸自己收起來的那一袋書籤,這些書籤全是從蒸汽機原理這些書中拿出來的,不但製作精美,而且上面的文字可以說離經叛道,但可以說發人深省。
白名鶴在口袋裡摸了摸,翻出了一張草稿紙,想了想遞給了于謙。
這是白名鶴早幾天就準備好的,關於宮女的問題。
于謙翻着看了看,如果放在之前這東西肯定不能用,不說皇帝怎麼看白名鶴,就是禮部也能讓白名鶴難堪,但現在似乎是一個機會。
于謙想好之後,拿着這張紙走到了朱祁鈺身旁:“萬歲,白名鶴有一份東西,可爲錦上添花。臣以爲,可杜絕日後萬一出現昏君荒淫!”
朱祁鈺只是草草的看了一遍,也沒有多想,認爲此時這東西正好用。
“來吧,着禮部現在就發文。”
從這一時刻開始,宮女不再是全是賣身制,而是大部分改爲僱傭制了。宮女可以嫁人,更可以嫁人之後再來皇宮以作工的形式工作,無論是製衣,匠作,洗衣,廚房等都可以是僱傭制的宮女。
宮內也有規矩,不得無故欺辱宮女。
朱祁鈺爲什麼動心了,因爲白名鶴那紙上有一條句話他看着舒服。白名鶴寫道:一個明君,會讓百姓認爲把自己女兒送到宮中當差是一種榮耀,這是一份高貴的職業,而不是低賤的奴隸。
有些衝動,也有一些瘋狂。可無論如何朱祁鈺還是在作了,他要當一個好皇帝,一個千古留名的好皇帝,那怕他已經有了其他的心思也罷,可他更希望自己在死後還有臉面面對大明的列祖列宗,可以神明。
大明本身就相信神明之說,白名鶴的師傅是南華仙人,更讓朱祁鈺相信有神在看着他。
真的在拆牆上,舊皇宮的圍牆有接近五丈高,代表着絕對的權威。百姓們都在動手,可拆到還有八尺高的時候,卻是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既然是家,怎麼可能沒有一道牆呢,沒有高牆,但圍牆是不能少的。
至少大明的百姓還認爲,這裡就是萬歲的家,家無牆象什麼。
“拆,再拆!”朱祁鈺大聲的下令:“拆到五尺!”朱祁鈺心說有道牆就好了,意思到了就行了,以前有高牆的時候,牆下十丈之內都沒有百姓敢隨便的靠近。
再拆,不是就能看到皇宮內了嗎?這就是朱祁鈺的想法,既然同意宮女變成了僱傭制,讓百姓看到她們在幹什麼,也顯得自己光明磊落,世間總是對皇宮內有着各種傳聞,而且是不好的傳聞。
既然作,就要作到極致。
五尺高的牆,有懂泥瓦的百姓提議,挖出一條槽來,然後可以擺一些石雕或者是花草放在上面,這矮牆也會變的好看些,總之至少也要達八尺,沒有圍牆這家不好看。大部分百姓紛紛響應。
于謙在次日爲火車動土的事情也黃了,就是這舊皇宮圍牆的事情就鬧了足足五天時間。
百姓是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這一圈圍牆上從各家拆來的,各處買來的,百獸石雕圍了一圈,然後就在牆心挖下去,然後加上肥土,花草樹苗又圍了一圈,照樣還是八尺多高的圍牆,只是下半部分是磚石,上半部分是石雕與花草。
沒有官方的監工,沒有官方的一兩銀子。
五天時間,百姓們配合默契,組織得當,只花了五天時間就將整個圍牆整修一新,原本拆下來的牆磚一塊也沒有留下,就是破損的都被百姓抱走的,有位捐了巨資的商人得到一塊鎮基石,用絲綢包着找人擡回家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