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人各懷心思的走着, 約莫過去了小半天的時間,木桶再一次頓住腳步道:“到了。”
寒青越過木桶,看見一束光從深井照下來, 落在密道的盡頭。他順着那束光朝上看, 井底到井口有兩人半的高度, 寒青交代他們二人先別行動, 由自己去探探虛實, 接着便從井底竄了上去,留下木桶與親爹四目相對。
寒行之不太敢看木桶,尷尬的扭過頭朝裡走了走, 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了下來,不着痕跡的讓出了一人寬的位置。
木桶瞅着他就來氣, 也不過去坐就面朝着那束光站着。
寒青不知井底兩位老人家的氣氛如此尷尬, 自己身輕如燕的飛到了驪山殿的屋頂。是木桶跟他說的, 之前兩人住在了驪山殿,他先來這裡也就是碰碰運氣, 此處尋不到,怕是要去天牢看看咯。
他趴在屋頂聽着下面的動靜,尋了一處離得最近的地方,輕輕地揭開了一片琉璃瓦朝下看,他聽到有人聲, 還有腳步聲朝着這邊來, 便微眯着眼睛想要看的更真切一些。
“今日那貴妃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你我二人出宮也指日可待了。”
“那我們出宮後便去江南麼?”
寒青看不清這兩人, 均被珠簾擋住了, 只能聽到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
“嗯,那龍沙怎麼辦?”寒青終於聽出這是辰巳那毒物的聲音!
“龍沙……便交給木桶如何?”
寒青在房頂聽的來氣, 那小子擔心你們二人擔心的快要以淚洗面了,你們倒好,已經着手研究扔下孩子自己去逍遙了!真是我的好弟弟!
寒青從腰間翻出一枚白玉雕琢的銅錢,從屋頂的破口朝下一扔,卻被辰巳感覺到風聲,伸手將其夾住,隨即朝上看着。他認得這玉錢是寒青的物件,知是寒青來了,便去將驪山殿的大門打開,請寒青進來。
寒青瞧着四下無人,趕緊從大門溜了進來,將門關好,然後給他們一人一個爆慄。
“你們可知有多叫人擔心?”寒青道。
辰巳見了寒青有些意外,先問道:“見到木桶了嗎?”寒青點頭,西棠的心也放下了,可寒青又說:“多虧了他帶路,我才能從那鬼密道里過來。”
西棠:“……”
“你們二人還好嗎?”寒青見他這弟弟面色蒼白,有些擔心。
辰巳道:“前些日子爲了逃走受了點傷,不過如今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
“我方纔一路過來見守衛鬆散,不如咱們趁機逃走吧!”寒青說着便去扯西棠的胳膊,西棠被他拽的踉蹌,腰上的玉瓶又叮叮噹噹作響,西棠忽然笑道:“寒兄,我們二人現下是安全的,老皇帝的愛妃病重需要我醫治,他承諾治好便將我們二人放出宮去,那貴妃已經差不多好了,我估摸着不出三日便能大好,也就是我們二人出宮之日。”
寒青不信:“那老皇帝出了名的暴虐狠戾,如何能相信?”
西棠從懷裡摸出一面金牌,應該是皇帝給的,寒青見了那金牌有些驚愕道:“看來這皇帝還是個情種。”
西棠笑了笑,當日辰巳還在昏迷,老皇帝命人將他綁了去,對他說貴妃又病了,整日咳血,西棠看見他的臉上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威嚴,而是像一個普通人家的丈夫一樣,佈滿了心疼與憔悴。
他與皇帝約定,他將貴妃救活,皇帝便要將他與辰巳放出宮,且永遠不得派人捉拿追殺,皇帝同意了。西棠怕他空口無憑,皇帝便大方的給了他一塊金牌。
這事兒西棠連辰巳都沒與他細說,如今說出來,叫辰巳也是驚了一驚。
寒青在屋內踱了幾步,琢磨着如此的確不用擔心,可自己就這樣空手回去了?他又道:“你們可知龍沙那孩子擔心的每日連飯都不吃,天天抱着那把破刀在院子裡練功?”
辰巳心中一暖,心道這孩子還真是沒白疼,西棠聽了這話立馬拿了桌上的一盒子點心讓寒青捎給龍沙,寒青拎着盒子笑笑,也不多說,竟然真的走了。
寒青從枯井跳下去險些砸着木桶,他看了看木桶,又看了看自己的爹,後知後覺的明白了兩人的心思。
他拎着食盒走在前面道:“回吧。”
木桶拽着他的胳膊問:“到底如何?”
“他們二人沒事,西棠說不出三日便能出宮了。”
這兩人的心也算放下了,互相看了一眼,哼的別開了腦袋。
寒青他們回到了院子,便拎着食盒大步朝龍沙那屋走去,一推門道:“你看看西棠給你拿什麼好東西了!”
屋內除了龍沙竟然還有兩位……
“老五、老六?”寒青大驚:“你們倆怎麼來了!”
竟然是那兩個小毒物來了!
老六道:“我們離皇城遠,前幾日才聽說西棠被抓的事,這就日夜兼程的趕了過來,不知晚不晚?”
老五卻是個急性子抓着寒青的肩膀搖晃道:“寒青!我師兄呢!你見着他沒!”
寒青頭有些疼,將食盒塞到龍沙懷裡便悠悠坐了下來,老五感覺給他倒了杯茶,生怕他倒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晚上。
寒青也不賣關子了,痛快道:“他們二人三日後便能回來,你我不要擔心了。”
屋裡的人聽了這話似乎都放下了心,龍沙將食盒擱在桌上,一層一層的打開瞧。這食盒是御膳,精細非常,一共有五層之多,每一層都放了四種味道的點心,龍沙彎着眼睛笑笑,卻不捨得吃,將蓋子重新蓋好。
老五可不管那麼許多,瞧見好東西便要拿來嚐嚐,伸手就要從龍沙手裡搶,卻被龍沙抓住腕子一擰,沒能得逞!
老五揉着胳膊看那小孩寶貝似的抱着食盒跑了,氣得跺腳:“這孩子偏心眼,就喜歡三師兄跟那小郎中!”
老六拉着他的胳膊細細看着道:“你呢,連龍沙都打不過還好意思搶孩子的吃食。”見他胳膊無大礙,便用力一拍,疼的老五哎呦哎呦的叫。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這第三天終於到了。
老五一早便收拾妥當去挨個屋子敲門:“今兒是第三天了!咱們去宮門口接他們吧!”
龍沙剛練完刀回來便看見五師兄穿的像個暴發戶再敲自己屋子的門。
“師兄?”龍沙叫道,老五回頭看見那小孩抱着彎刀一臉看猴似的看他,不好意思的咳了一下,拿手扯了扯自己的袖口道:“叫上那些人,咱們去接你三師兄,馬車在門口。”說罷便大步流星的先出了門。
不一會屋裡的人都陸續出了門,看見老五這輛馬車……
“嘖嘖嘖!”寒青繞着馬車轉了一圈直搖頭:“你這車得花多少銀子”老五這車,栓了兩匹高頭大馬,四周圍都是錦緞,車內之大足以容下他們這些人再加西棠二人,其中還有一張小方桌可以用來喝茶打牌,幾年沒見,老五這是發達了?
老五臉上揚着欠揍的笑,絲毫不知謙虛二字怎寫。
他們就這樣一路浩浩蕩蕩的到了宮門口停好,在車內喝了幾個時辰的茶,太陽都快等落山了,也沒看見一個人影從宮內出來。
而辰巳二人,因爲貴妃盛情難卻,在宮內用了午膳才慢慢悠悠的出宮,一出宮門便看見這輛闊氣的馬車,上好的靛藍錦緞差點晃瞎了他倆的眼。他們二人繞着這輛馬車走,還邊走邊搖頭道:“不知是誰家的紈絝子弟這樣招搖。”
可他倆走着走着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猛然回頭,發現這輛招搖的馬車竟然亦步亦趨的跟着自己……
“師兄!”
馬車的門簾被撩起,露出了老五那張有些欠揍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