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德勒姆隨着奴隸販子向旁邊簽訂合同的帳篷走去,走了幾步,奴隸販子又回頭看了一眼這名年輕唐人,他已經不見了,消失在來來往往的人‘潮’之中。更多最新章節訪問:щw. 。
木鹿中午的陽光格外耀眼,封常清不由眯起來了眼睛。在呼羅珊的土地上有些時日了,他還是無法適應這裡刺眼的光芒,特別是中午過後的那一陣。
走到了一個木臺前,封常清停住了腳步,因爲他聽到了久違了漢話。
在高高的木臺上,10幾個不算年輕的漢人****着‘胸’膛,被迫在臺上旋轉着身體,但是,他們似乎很不服氣,嘟嘟囔囔的抗議着什麼。
抗議招來了更多的皮鞭,隨着皮鞭的炸響,這些漢人的‘胸’膛出現了一道道血痕。
自己的同胞在受苦,封常清不由得心都縮成了一團,但他很無奈,無法伸出援手。
正在這時,勤德勒姆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埋怨的說道:“您怎麼一個人走了,這多危險。”
看到勤德勒姆一個人過來,封常清覺得很奇怪,於是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那些拜占庭‘女’奴呢?”
勤德勒姆解釋道:“我付過了錢,粟特人販子已經將拜占庭‘女’奴送到了驛館,有夥計照應着,沒什麼事兒。”
“你就這麼相信那個人販子?要知道,做生意的很少有誠實的,你真應該親自照應着。”封常清關心的說道。
勤德勒姆不以爲然的說道:“沒事兒,大食人以貿易起家,很重信譽,一旦簽訂了協議,自然會履行。不會像漢人一樣,能‘蒙’的就‘蒙’,逮着機會就騙,沒有任何信譽可言。”
勤德勒姆一不留神多說了幾句,覺得自己說漏了嘴,不好意思的乾笑了幾聲。
封常清不以爲意,受到了合縱連橫那一套影響,漢人自古就是如此,有了‘毛’病還怕人說!
勤德勒姆覺得不好意思,殷勤的說道:“這裡有幾個‘女’奴,長得很漂亮,閒着也是閒着,回頭就送到你的房裡去。”
封常清覺得奇怪,問道:“這不是給王子買的麼,你也不怕他不高興?”
勤德勒姆嘿嘿一笑,說道:“這些‘女’奴都不知過了幾遍手了,有的還生過孩子。只要漂亮,用着舒服,王子纔不管是新是舊呢。”
封常清唯有苦笑,看來,這個王子也是他孃的有病,就跟漢人的皇上一樣,專‘門’喜歡有‘婦’之夫。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勤德勒姆遺憾地說道:“我老了,幹不動那事兒了,否則,我也‘弄’幾個回去,豈不是很消遣!”
封常清心裡一動,想起了老夫子“食‘色’‘性’也”的名言,不僅爲老夫子的先見之明而啞然失笑。
勤德勒姆以爲封常清動心了,笑逐顏開的說道:“您是拔汗那尊貴的客人,這些‘女’人您隨便用。如果真喜歡了就留下,我再買幾個就是了。”
封常清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沉思了一下,突然,他靈機一動,說道:“你手裡還有錢嗎?”
勤德勒姆很奇怪,但他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沒帶多少,都在驛館的夥計手裡。您用錢幹什麼?”
封常清用手一指臺上的漢人,說道:“我想把這些漢人買下來,帶着他們回中原。”
勤德勒姆吃了一驚,說道:“不成啊,封先生。我們要回拔汗那,帶着這些漢人往回走,路途遙遠,會引起懷疑的。”
封常清一想不錯,中原的漢人車載斗量,從呼羅珊千里迢迢的往回帶,這不符合常理,引起懷疑是正常的。而自己的此行,肩負着沉重的使命,是斷斷不能引起任何懷疑的。
封常清無奈,轉身就要走,突然,幾聲鞭子響,傳來了痛苦的喊叫聲。
封常清擡頭一看,看到粟特人販子正在猛烈的‘抽’打着臺上的漢人奴隸。
封常清腦袋的血瞬間往上涌,根本不管不顧了,說道:“什麼也不要說了,我要這幾個人,讓他們給我當夥計。錢先從你這兒支着,回到拔汗那,我加倍還你。”
勤德勒姆面‘色’慘白,他很清楚,這單買賣不能做,一旦做了,就必然惹出禍端,然而,封常清態度決絕,不聽還不行。於是,他嘆了一口氣,伸出了手指頭,叫開了價:“一萬個第爾汗,這些唐人我買了。”
粟特人販子正在憋着氣呢,他從羅些買回了這些會做手藝的唐人,原本打算販賣到大馬士革,大大的賺上一筆。沒想到,這些唐人很狡猾,半路逃走了好幾個,如果再走一個多月,這些人會逃得‘精’光。因此,寧可賠本,也要在這裡賣掉。誰想到,自己的要價高了些,竟然沒有人跟着喊價。眼看着這個買賣賠了,心裡有氣,下手就狠了些。
現在聽說有人叫價,當時就心暖‘花’開,回頭一看,見是一個年老的突厥人,又看到他身邊站着一個突厥人打扮的唐人,心裡就覺得奇怪。不過,有人肯買,而且開出了還算可以的價碼,他沒有理由不做這筆生意。於是,他說道:“您看清楚了,這些人都是鐵匠,我是‘花’了大價碼從吐蕃軍隊手裡買來的。一萬第爾汗少了,起價是兩萬第爾汗。”
勤德勒姆是老江湖,見慣了這樣的小伎倆,呼羅珊販奴鳳盛行。但這裡距離西域很近,漢人並不金貴,很少有人在這裡販賣漢人奴隸。這個奴隸販子,在此地販賣漢人奴隸,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因此,他微微搖頭,說道:“我在呼羅珊買的貨物多了一些,夥計不夠用,讓這些漢人給我當夥計。你獅子大開口,我就只好不買了,在附近僱幾個人也是一樣。”
勤德勒姆故意的撇撇嘴,裝出了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伸手一拉封常清,扭頭就要走。
封常清腦袋靈光一閃,知道勤德勒姆玩的是‘欲’擒故縱的手段,於是也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隨着勤德勒姆就要走。
粟特人販子急了,馬上招呼道:“算了,算了。我也不叫價了,您給一萬五千第爾汗,這些唐人就歸您了。誰讓我缺錢呢,便宜讓給您了。”
勤德勒姆沒收到‘蒙’蔽,依然堅持着自己的價碼,搖搖頭,回答了一句:“一萬二千,多了一個子兒都不行。”
粟特人販子不想放過這個很可能成‘交’的買主,很快跟上了一句,說道:“一萬四千,不能少了。”
“一萬二千五百,要麼成‘交’,要麼您留着慢慢消遣。”勤德勒姆故作無所謂的說道。
粟特人販子故意裝出一個難過的表情,一咬牙說道:“聽您的,就一萬二千五百第爾汗。”
勤德勒姆說道:“好吧,我身上帶不了那麼多的現金,您帶着這些人到我的驛館取錢。”
粟特人販子答應了一聲,招呼夥計將漢人奴隸驅趕下木臺,隨着勤德勒姆和封常清向着奴隸市場的大‘門’走去。
回到了勤德勒姆居住的驛館,他招呼夥計付清了錢,將粟特人販子打發走,這些漢人奴隸留了下來。
這時天已經黑了,關起了‘門’,封常清請這些漢人奴隸坐下來,讓夥計們預備了晚飯,陪着他們吃了起來。
封常清從他們口中得知,這些人都是隴右節度使府的軍人,在青海湖戰役中被俘,因爲有手藝,沒有被殺,被賣到羅些當奴隸,或者製作吐蕃臘‘肉’,當地人稱之爲“琵琶‘肉’”,或是製作尼西黑陶。後來,他們年齡大了,身體不如以前了,於是,奴隸主將他們掛牌出售,被輾轉賣到粟特人販子手裡。
尼西黑陶是吐蕃特有的陶器品種,造型粗狂,一般爲黑‘色’,至今已有3000多年的歷史。
封常清靜靜地聽着他們傾訴,他的心情不平靜,但人在異地他鄉,不好暴‘露’自己的身份,說道:“過一些日子,我們就要回到西域,你們可以留下,也可以跟我走。走哪一條路,由你們自己選。”
封常清很清楚的說明了態度,沒把他們當成奴隸,而是給了他們早已經陌生了的自由。
這一羣沒有了祖國的漢子‘激’動不已,紛紛跪倒在地,感謝封常清的解救。
離開家鄉很久了,迴歸故里,早已經是人生的夢想,現在夢已成真,他們猶如在夢中。
封常清表示,不管多麼艱難,他一定帶他們回家。
不過,封常清注意到,有一個體型瘦小的中年漢子一直沒有說話,似乎有什麼心事。
封常清好奇的問道:“你似乎有心事,能告訴我嗎?”
這個中年漢子神情慘然地說到:“先生,我在青海湖之戰中,殺敵多人,受傷被俘。自從被俘以後,天天夢想着回到家鄉,可是,朝廷在‘交’換戰俘時,每次都沒有我,相反,那些當官的卻被換回去了。我對現在的朝廷失望至極,如果先生真的給我自由,我想留在這裡,當一個小販了此一生。”
封常清心裡一寒,這是一個被國家傷透心的人說的話,但是,一個人流落他鄉,實在是難過的事,因此,說道:“你流落在此,怎麼生活呢?難道你不想念爹孃嗎?”
中年漢子說道:“我在出生那年,趕上家鄉鬧瘟疫,我的父母就死了,沒有爹孃。村子裡的人死絕了,父母是誰我也不知道。我在羅些,是給一家皮具店做皮靴,很多‘波’斯人都在那裡訂貨,他們教會了我說‘波’斯話。在這裡,會說‘波’斯話會手藝就餓不死的。”
封常清點了點頭,說道:“既如此,我讓掌櫃的給你開具一份釋奴文書,再讓他給你幾個錢當做本錢,不至於餓着了。對了,你叫什名字?”
中年漢子跪倒在地,說道:“小人是廣東的,別人管我叫阿旺,至於姓什麼,我也不知道。當兵時,百夫長讓我隨了他的‘性’,姓王。”
封常清點點頭,說道:“你叫王阿旺,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