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草原,一場不大的雨過後,寒冷的空氣融化無蹤,‘春’風暖洋洋的吹拂,萬木蔥蘢,蜂蝶‘亂’舞,鮮‘花’朵朵開。孔子文學網-..-
藍天白雲下,牧草青青,天高雲淡,大草原飄着牧草的芬芳,牧童短笛橫吹,慵懶的放牧着牛羊。暖風輕拂,笛聲悠悠,好一派美麗的北國‘春’光。
在草原牧歌聲中,一隊盔明甲亮的唐軍騎兵緩慢的行進在如夢如幻的原野上。
這是一支唐軍的騎兵部隊,人數不多,大約有三四百人。在隊伍當先的一匹白馬上,封常青白衣黑甲,腰懸寶劍,左右顧盼,顯得神采飛揚。
人生的路無法預測,一雙看不見的手翻雲覆雨,改變着芸芸衆生的命運,同樣改變着封常青。經歷了不堪回首的過去,窮困潦倒的封常青苦盡甘來,在悽風苦雨中涅,成爲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一方大佬。
卓絕的才能加上跟對了老闆,而這個老闆又慧眼識人,這就是一個人超越自我的根本原因,沒有之一。如果恰好踏上了這樣的節拍,就如同走了****運,想不發達都不行。自從高仙芝成爲了安西都護,他手下的弟兄們也是水漲船高,其中,最大的受益者無疑是封常青。
“福無雙至今日至,禍不單行昨夜行。”經過了那麼多的非人磨難,封常青苦盡甘來,成功涅,被朝廷授予爲“慶王府錄事參軍,充節度判官,賜紫金魚袋,”不久,又加朝散大夫。
這些職務都是虛職,名義上的,唯有充節度判官纔是真正的實職,其權極重,幾乎等於副使。
因爲封常青爲人謹慎,做事有板有眼,從來沒有出過任何差錯,高仙芝倚爲股肱,專‘門’負責安西四鎮的倉庫、屯田、甲仗、支度、營田等事宜。讓高仙芝高興的是,儘管事務繁多,封常清卻乾的非常好,以後,高仙芝每次出征,常令封常清爲留後使,處理安西都護府的軍務。
軍鎮最爲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打仗,但是,戰爭是最消耗資源的,後勤是戰爭的保障,在軍中具有最爲重要的地位。封常青擔任大管家的角‘色’,掌握着安西都護府所有的資源,因此,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因爲安西都護府戰事不絕,用度緊張,封常青運籌帷幄,經常奔‘波’於轄區各地,籌措軍餉物資,每天忙得不亦樂乎。
入冬以來,農事告一段落,勞工有了剩餘。封常青抓緊時機,一直在疏勒城督率軍民營造房舍,加固城防,興修水利設施,忙的一塌糊塗。孔子文學網
‘春’天到了,‘春’播在即。正在此刻,高仙芝從石國凱旋,命人送來一封書信,請封常青趕快回到龜茲。
封常青安排好了疏勒的事物,率領數百親兵啓程,曉行夜宿,趕回龜茲。
一路行來,封常青的心情說不上好壞,可以說是好壞參半。大軍得勝而歸,拔除了危險,安西都護府有效控制的面積擴大了,應該彈冠相慶纔是。然而,高仙芝如此不顧信義,出爾反爾,在石國投降之後大開殺戒,剿滅了石國。這還不算,縱兵掠奪了石國都城,殺人無數,並將石國國王莫賀咄吐屯送到了長安斬首。
封常青暗想,西北人草原習‘性’,久不服王道,大塊吃‘肉’,大斗喝酒,‘性’格豪放而落拓不羈,快意恩仇,具有草原人的‘性’格特徵。石國有罪而誅之過甚,應該打板子而砍了頭,明顯有失公允,其他國家必將因此而產生恐懼。如果一旦產生了恐懼,那麼,必然伴生仇恨,離心離德,甚至公然反叛也就是水到渠成了。
大食帝國在呼羅珊厲兵秣馬,一直虎視眈眈西域各地,現在有了機會,一定會趁機向安西都護府管轄的地面滲透,這是毫無疑義的。滅一國而震動全線,非智者之所爲!封常青內心暗暗嘆息,高仙芝過分了,安西的大禍不遠矣!
封常清心裡泛堵,如果他要是知道,高仙芝是爲了一個‘女’人大開殺戒,一定會氣的吐血。
封常青內心不快,又有一件煩心的事涌上心頭。在疏勒時,軍戶的種子不足,很多土地都不得不使用配給的口糧種植,這就必然要引起減產,軍戶人心很不滿,甚至可以說是怨恨。
封常青很覺得奇怪,馬上命人清查,檢查的結果大吃一驚,不僅種子農具比計劃的減少了三成,甚至軍餉、寒衣和口糧都有不同額度的減少。
封常青大吃一驚,自己掌管着安西都護府的財政大權,每一份物資都是足額發放的。甚至擔心沿途損耗,都多給了一些,補上虧空是足夠了,怎麼還能有這麼大的缺口?
這些糧食物資都去哪兒了?難道長翅膀飛了?封常青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點他可以確定,這就是在支出的過程中,有人貪瀆。這廝膽大妄爲,將軍鎮的資財中飽‘私’囊,致使軍士用度不足。
自古以來,當兵吃糧,就是爲了溫飽而賣命,將士們憑藉血‘肉’之軀,在遙遠的邊關爲國家拼命,豪言壯語不能當飯吃,唯有保證供應,才能夠穩定軍心。供應不足,誰還能爲朝廷拼命!
正因爲如此,封常青覺得事態嚴重了,馬上清查了疏勒軍鎮的財物。他的手下都是理財高手,很快查明瞭馬老四沒有貪瀆,疏勒軍鎮領回的物資就是短斤少兩的。
清查的結果報上來,封常青很快就明白了,既然疏勒軍鎮的賬目沒有虧空,那麼,事情出在安西都護府了。封常青立刻判斷,一定是度支營官貪瀆。
封常青內心非常的憤怒,將士們沙場賣命,軍戶不捨晝夜的生產,支援軍隊,而這些後勤人員竟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貪瀆,這豈不是無視軍法!
封常青擔心,這件事不僅僅發生在疏勒,別的軍鎮也有,於是,命令親信到其餘幾個軍鎮巡查,以觀察生產爲名,清查了物資來往賬目。
果然和封常青擔心的一樣,其餘的幾個軍鎮都存在着軍糧等物資供應短斤少兩的現象,但唯有疏勒的情況最重。
封常青明白了,在幾個軍鎮中,疏勒的地理險遠,‘交’通不便,而且,經過多年整治,疏勒的水利設施情況較好,人工灌溉的面積很大,產出豐富,人民的生活較爲富足,因此,這個貪瀆的傢伙敢於獅子大開口。而其他的軍鎮,或因爲離龜茲太近,或是自然條件惡劣,軍民貧困,對於都護府發放的物資企盼度高。害怕‘弄’出事來,因此都護府的度支營官不太敢於剋扣的太狠。
想明白這些,封常青啓程了,馬蹄聲聲躍過了曠野,很快回到了龜茲。
進入了龜茲地面,安西都護副大使以下的將官都在龜茲城外30裡處迎接封常青。多日不見,接風的水酒傾瀉到‘玉’杯之中,流水般倒進肚子裡,氣氛熱烈得一塌糊塗。
封常青接連喝了幾杯,隨便用目光掃視了一下,看到該來的都來了,唯有郎將鄭德詮不見蹤跡。
俗話說,主有多大,奴就有多大。隨着高仙芝步步高昇,鄭德詮也成功上位,被晉升爲郎將。不僅如此,高仙芝很看重‘乳’母的恩情,讓她也住在內宅,陪着夫人。
按理說,高仙芝已經是一方大員,管轄廣大的區域,位高權重,朝廷頗爲忌憚,正妻自然是不能隨軍的。但是,因爲他很晚才娶妻,一直沒有子嗣,因此,唐玄宗李隆基法外施恩,允許夫人煙‘花’隨軍,陪伴在高仙芝的身旁。
有了足夠的時間,高仙芝的種子飽滿,煙‘花’的土地‘肥’沃,也就是幾個月的功夫,煙‘花’已經行動不便。
兒媳‘婦’有了身孕,當婆婆的豈能無動於衷。高舍‘雞’的夫人聞訊大喜,不顧年老體衰,千里迢迢的來到了龜茲,照顧即將臨盆的兒媳‘婦’。
高仙芝看在從小玩到大的緣故,對鄭德詮更是視如兄弟,平時出‘門’在外,家裡的事全都‘交’給他管。鄭德詮有些小聰明,將高仙芝的家事照顧得很好,從來不讓高仙芝分心,因此,高仙芝對他很滿意,平時不免流‘露’出來。正因爲如此,他在軍中的威望很高,軍中將官們很害怕鄭德詮,處處巴結他。
人們都說,有才幹的人都是很謙虛的,而小人得志是最容易張狂的。鄭德詮就是如此,他因爲高仙芝的寵幸,“家事皆令知之”,因此,慣出了‘毛’病,除了封常清和夫人,他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裡,就是位高權重的封常青,他也沒當回事兒。
封常青和各位同僚見過了面,喝過了接風酒,在衆人的簇擁下帶馬緩行,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剛剛走到家‘門’,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從封常青的身後飛馳而來,馬蹄聲聲,一眨眼兒衝了過去,濺了他一身泥水。
封常青冷眼一看,正是鄭德詮那廝,內心更加不快,甚至有些怨恨。
鄭德詮身爲郎將,正是封常青手下的將領。按照當官的規矩,他見到了封常青,應該下馬問安纔是,而這廝竟然目無尊長,大刺刺的揚長而去。
這一段公案被歷史記錄在案:鄭德詮“自後走馬突常清而去。”
鄭德詮如此無禮,明顯的仗勢欺人,這就讓封常青內心極不舒服了,很想讓親兵將他截住,好好訓斥一番。不過,封常青很清楚鄭德詮和高仙芝的‘交’情,心裡想道,打狗還的看主人呢,算了。
封常青回到家裡,和兩位夫人道過了平安,然後考究了兒子功課,很滿意牛夫人的調教。
幾個月不見,兩位夫人都有了身孕。
一個男人成了‘女’人的丈夫,當然意味着成熟,但真正的成熟,是即將成爲人父。父親的責任重於泰山,讓封常青感到了肩頭的沉重,覺得以後要多打理一些家事,也好讓兩位夫人平安修養。不過,一杯茶水喝過,軍中有人剋扣軍餉物資的事又浮上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