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側着頭看了我一眼接着聽金絲楠木棺材裡面的動靜, 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在狼頭村你見過的。”
在狼頭村我一共就見過兩個女人,一個就是身邊的藍月, 另一個就是趙村長的孫女小秀……我猛然驚覺玉像的面容居然和小秀驚人的像, 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難怪我會覺得這麼眼熟?
我傻了, 愣愣地指着玉像說道:“小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藍月隨意地說道:“你好好看看這樽玉像。”
我點點頭, 後退了幾步,在一定的距離以外終於將這樽玉像的全貌看得個一清二楚。玉像人面鳥身,服飾莊嚴飄逸, 頭飾精緻端莊,恍若羽化而成仙的女神翩翩起舞, 又似皇室貴族般的神采奕奕威風凜凜。它的一身裝飾打扮以及形態簡直就是從古神話中走出來的九天玄女, 關於九天玄女的傳說很多分歧也很多, 但有一點卻是言之鑿鑿,很多的上古壁畫石雕什麼的也有記載, 就是九天玄女是個人面鳥身的女神,曾經幫黃帝擊退過蚩尤,雖然在民間她的聲望不是很高,但是在古神話中卻是佔有一定的份量。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九天玄女玉像實在有很多的不解和困惑,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詭異了。不過藍月似乎並不這麼震驚, 她只對那個金絲楠木棺材感興趣, 一直都附耳聽裡面的情況, 直到棺材不動了她才喘了一口氣, 道:“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再不走的話就麻煩了。”
“什麼?”我還在意猶未盡地研究玉像沒大明白藍月的意思,我問她,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藍月還真是奇怪,棺材有動靜的時候她不害怕,這會子風平浪靜了她倒要怕了。她這回還嚇得不輕,渾身發抖,本來已經很白的臉上現在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那白的幾乎透明的膚色和九天玄女玉像還真有的一拼,蒼白的嘴脣抽搐着,原本就沒有焦距的目光這回更是渙散的找不到聚點了,我頭一次見藍月這麼恐懼過,像是下一秒就會立馬嚇的暈過去似的,藍月驚恐的樣子讓我也立刻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馬上將目光由玉像上轉移到金絲楠木棺材上,但是我是一點門道也看不出來。
藍月一邊拉着我跑一邊說道:“快走,這裡多一秒也不能呆了。”
“爲什麼?”
藍月回答道:“這個棺材主人很厲害,它要是出來了,我們會很麻煩,下一個天黑之前我們必須離開這裡,去哪裡都好就是不能留在這裡了。”
藍月的話我雖然不是很懂,但看她形色如此匆匆也只能作罷了。我們倆回到了原來露宿的墓室,可是一進去就發現不對勁了,八戒不見了,整個墓室裡靜悄悄的,一點生息都沒有。我和藍月互相對視了一眼覺得情況是大大的不妙,但是我始終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藍月輕聲地說道:“糟了,調虎離山之計,八戒有危險我們快追。”
一語驚起夢中人,我和藍月順着地上的血印子一路追了過去,我邊跑邊在內心裡祈禱八戒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話又說了回來,早知道會這樣當時就應該把八戒叫醒,將他自己留在這危機四伏的墓室裡面,而且還在他睡得像死豬一樣的情況下,我真的要自責死了,但願八戒福大命大了。
這條血印子應該是被拖出來的,不知道是不是八戒的?不過那傢伙皮糙肉厚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大出血吧,再來這麼拖下去,八戒就算睡得比死人都沉也會醒的吧,以他那脾氣應該不會甘願受這份冤枉氣吧,除非……除非八戒真的成死人,所以那個神秘人才會像拽狼屍那般輕而易舉地將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拖走,想到這裡愧疚的心被揪得更疼了。
血跡很長一直延續到一個比十八層地獄還要恐怖的墓室裡,墓室很大,呈長方形,裡面都是石雕,但不是飄飄欲然的神人仙女,也不是繁瑣聖神的祭奠儀式,更不是什麼值得歌功頌德的名人高士,而是一些形態猥瑣面目猙獰的惡鬼形象,其中有類似牛頭馬面黑白無常模樣的小廝,也有鋼叉並用樣子兇殘成性的小鬼,還有手握鐵錘厲聲巨吼張牙舞爪判官模樣的司儀。他們形態各異,而且多不勝數,想來也是件大工程,但是坐落在墓室最裡面的那樽銀色白鐵所打造的鐵雕卻顯得獨樹一幟鶴立雞羣,其他的石雕都是紅褐色的隕石所致,只有這樽鐵雕和他身旁恭恭敬敬站立在旁的鍍金男傭不同凡響,不似石雕那麼張狂驚恐,反而怡然自得羽世獨立。
銀色鐵雕的形態就是狼屍福地的老朋友白狼的形象,手工十分精緻逼真的程度足以讓我這個得了白狼恐懼症的人開槍射殺,要不是藍月及時阻止這麼個絕世古物就要損毀在我的手裡了,那我可能真的就是千古罪人了。白狼後腿蜷縮前腿立定地蹲坐在一個做工精細的石椅上,目光如炬地凝視着前方神態安詳。身旁的鍍金人俑身形挺立手持着一把長刀立在腳邊,威風凜凜颯爽雄姿,另一旁的鍍金人俑是一個婀娜多姿衣袂翩翩的女子模樣,只是他們的身形神態雖然惟妙惟肖,但是卻不見五官的刻畫,面目模糊看不清長相。
藍月也注意到了,但是她比我見識多廣馬上就曉得這是怎麼回事了,她道:“這應該是供奉白狼的祠堂,至於是什麼人修建的就不得而知了。”
供奉白狼?這個儀式好像在哪裡見過?對了,是趙村長,我記得我曾經跟蹤找村長在客棧的最頂樓看見過他供奉的白狼王,大概就是它了吧,只不過我怎麼也想不到原型居然在這裡,就連祠堂都是全套的,我想這連趙村長他自己也是想不到的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這裡就是狼屍福地沒錯了,那麼長江倒白浪地下宮殿的說法就被推翻了?但是這裡面還是有很多的矛盾和疑團,就憑我這個腦袋就是鑿穿了肝腦塗地也想不明白個所以然來,更何況現在八戒還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墓室的正中央的半空吊着一口大鼎,形狀大小以及上面的圖案居然和司母戊鼎一模一樣,而且仔細觀察發現白狼鐵雕的目光雖然直視前方,但是焦點確實正對着這個大鼎。司母戊鼎是商王祖庚爲祭祀母親戊而作的祭器,鼎身呈長方形,口沿很厚,輪廓方直,顯現出不可動搖的氣勢。鼎身四面中央是無紋飾的長方形素面,其餘各處皆有紋飾。在細密的雲雷紋之上,各部分主紋飾各具形態,大多都是上古時期的神獸,表示吉祥的寓意。在這個鼎上面可以看出古人的深不可測的藝術境界,把大自然的神秘和神的威懾力表現的淋淋盡致。
這個鼎完全是仿造了司母戊鼎,可能也是祭祀所用吧,只是祭祀什麼人就不得而知了。雖然這個鼎很有鑑賞力,是難得一見的藝術珍品,但是在裡面的八戒可就命懸一線了,早在進來的時候就聽見八戒殺豬般的大叫了,只是這鼎被吊在半空中,我和藍月因爲沒有着力點所以只能叫八戒先稍安勿躁了。
我和藍月合力移過來了幾口棺材疊在了一起,站在上面正好能看清楚鼎裡面的情況,八戒躺在裡面不安分地掙扎着,身上黑壓壓一片毛毛蟲一樣的噁心玩意,八戒被這幫傢伙咬的嗷嗷直叫。
藍月說了一聲不好,我心想這還用說吧,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八戒的處境又豈是不好兩個字能形容得了的,如果再晚點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了,可能到時候面目全非連我都認不出來了。藍月接着說道:“這是腐心蝕骨蟲,是上古時期的一種毒蟲,它本身沒有毒性,只是它會鑽進活體中,依靠活體中的溫度營養以及啃噬內臟繁殖。它們不是想咬死八戒,是想鑽進他的肚子中冬眠。”
八戒在鼎裡面一聽這話叫聲更大了,叫我們馬上叫他拉出去。我們倒是想了,但是他身下的那具慘白沒有任何血色的手爪卻是死死地抓着他不放,想來是把八戒當成替死鬼了。但是據藍月所說,八戒身下數十具乾癟的屍體其實都是腐心蝕骨蟲的老窩,他們體內的肉和骨頭早就已經被啃噬光了,只剩下一層皮了,裡面注滿了腐心蝕骨蟲,這些蟲子越繁殖越多,所以需要的人體也就越來越多,這次它們幸運地遇上了肥頭大耳的八戒,以他身上的那層肥膘估計一時間腐心蝕骨蟲不會再需要活體築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