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民官分好多種。
治下百姓不足百數,在地圖上都很難找到的小縣縣令,他可以說是牧民官。
掌管五州、十九縣,覆蓋整個京兆地區,上到皇親國戚,下到販夫走卒,跟九門提督府、御史臺是一個級別的順天府府尹,他也可以說牧民官。
前者最低可以是九品,而後者,最少也是正三品加銀印。
當然,李達和項獄大姐的差距沒那麼大,從九到五,五個手指頭就能數過來。
對了,陽司的鎮魔校尉,最高是四品,最低就是李達這一層。
從出道到巔峰,也就這麼個差距。
斷指劉被李達轟走了,就算是九品的鎮魔校尉,那也是個官兒,大官和不怎麼大的官討論國家大事,是你等草民能參與的嗎?
忒沒眼力勁兒!
“原來項大姐你就是淮河龍王,久仰大名,如雷貫耳。”
“論職位,你得叫我大人。”
“叫大人多見外,我們漕幫幫規第一條,外丁坐漕船,入門即是兄弟姐妹,獄姐年齡稍長,叫姐更合適一點。”
項獄瞥了他一眼,道:“我倒是沒想到,新上任的鎮魔校尉,居然是個油嘴滑舌的人,更沒想到,你居然才九品。”
“咳咳,莫欺少年窮,三千越甲可吞吳,小弟雖然現在官不大,但是有一顆想上進的心。”
李達看向項大姐,莫名的想到大嫂。
不,嚴格意義上,這兩位完全不同的。
看到大嫂,你就能想到餃子。
看到大姐,你想都不敢想。
而且獄姐的模樣雖然英氣,但不能算美,有點像是西方人審美觀下的東方維密模特,五官比較硬朗,不符合如今的審美觀,但身材絕對是超模水準的,恩,除了胸。
但老話說的好,有腿就夠了,要啥自行車,真的,要啥自行車!
李達乾咳了一聲,又問道:“不知獄姐在地支排名第幾?”
“我不是地支的人,也從不跟外人一起行動。”
“原來大姐你是個獨行客,佩服佩服。”
一開始,李達天真的以爲陽司就天干地支兩路人馬,後來一想不對,十天干、十二地支,加起來才二十二個,連揚州城裡的捕快數目都比不上,怎麼鎮壓天下的妖魔鬼怪。
後來他加入陽司才知道,天干地支只是直屬於崇聖真君座下的鎮魔校尉和捉妖長吏,其它的祭天法師座下,也有他們的直屬手下,而沒有隸屬,也沒有搭檔的,便是獨行客。
而這些獨行客,一般實力都很強。
一路無話,而且說實話,李達也不知道目的地去哪兒,對方總有一股凌厲的氣場,讓人不敢隨便皮,這種氣勢他在郭通身上也感受過,通俗的說,大佬風範。
兩人出了這座軍鎮,一路往西,走上數里路,便已經算是荒郊野外,李達的布靴子踩在泥地上,落下一層腳印,眉頭皺了皺,這說明江水氾濫已經有了前兆。
他又看向獄姐,對方的腳下倒是沒有腳印,而且鞋底乾淨,這說明對方不僅修煉的是清靈的拳術,而且練到了一個極高深的境界;因爲在印象中,只有心意拳系的趟泥步才能做到搬弄氣血、改變身體重心,而對方行走間並沒有這種拳架子的影子,只能說明對方的層次更高。
‘或許這位御姐,已經到了大拳師的層次也說不定,’李達暗想。
等走到一條小河前,項獄彎下腰,露出黑蛇般的身段,伸出手舀出一手掌的水來,淡淡道:“看到了麼。”
李達看向對方手掌,水色渾濁,沉下來之後至少有三分之一是泥沙,皺眉道:“已經到這個地步了麼。”
郭獄指着視線盡頭的一片銀白色,“那就是洪澤湖,往年在這裡根本看不到水位。”
又指着洪澤湖的上游,那兩個小黑點中間的部位,“荊山和塗山中間的就是荊山峽,這是第二個峽口,事實上,第一個峽口已經搶不過來,被淹掉了,你應該也知道,一旦洪水氾濫,從江裡會鑽出許多贓東西。”
李達點了點頭。
“天災之後便是人禍,有些妖妖道道的,最喜歡受攝這些鬼玩意祭煉妖法,我查出一些跡象,他們有些人已經來了,並開始藉助水勢,在兩岸修煉鬼術邪法。”
李達聽了十分羨慕,他也想修煉啊,這些江堤的鬼類雖然比不上大嫂的鬼兒子,但在自己改良版的高郵民間法術下,也是可以養成蛋的。
這對於他這種邪教頭頭來說,可是百年難遇的機緣。
“幾位天師已經下令,調派江浙地區的鎮魔校尉和捉鬼長吏,要對這些妖道圍剿,寧殺錯,毋放過!”
獄姐語氣好似千載寒冰,李達又想到對方切人頭如切西瓜的場面,頓時打了個寒顫,果然機緣這種事,還是交給那些普通弟子吧,像他這種一教之主,還是該靠一身渾厚的道行硬懟。
“到了那時,我需要一個臨時幫手。”
李達摸了摸下巴,心想這不是因爲自己皮囊好、長的帥;獄姐口中的幫手,也絕不是戰術層面上的幫手,而是負責四處插眼、望風放信、收集消息、打掃戰場、關鍵時刻喊666的角色,簡稱跑腿兒。
“爲什麼是我?”
“你是新人,在司裡沒什麼利害牽扯,很乾淨,我很放心,你是九品校尉,我也很放心。”
簡單來說,就是沒什麼威脅性的弱雞唄,李達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那我有什麼好處?”
項獄用冷漠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心道這個新來的真是蠢,自己一個四品鎮魔校尉和他一個九品新人合作,這還用說什麼好處,她不知道拒絕多少同司人的邀請,這其中還包括一個開壇法師的招攬。
“你似乎還不明白你現在的處境,你知道現在司裡有多少校尉惦記着你這個位子,以你的本事,你以爲你守的住?”
李達先是一驚,然後心思一轉就明白了,自己這九品菜鳥守揚州這座油水十足的大城,眼紅是應該的,要知道上一個鎮守揚州的鎮魔校尉,可是地支第二號醜,雖然不知道對方對付妖魔的手段怎樣,但單是拳術境界,那也是大拳師級別的猛人!
只是——那又怎樣!
“親姐弟,明算賬,沒好處的事不幹。”李達翻了個白眼道。
別的不說,至少在揚州,是龍都得給我盤着,哦對了,我就是那條龍。
項獄氣極而笑,她都不知該說對方是膽大包天還是腦子缺根弦;這年頭,莫名其妙死的陽司人還少了麼。
但她心念一轉,這種人不正是她想要的麼,既然蠢的自信,那麼真到了危險關頭,那也是個不錯的替死鬼,便壓住不耐,道:“你要什麼好處?”
只要對方有一點獅子大開口,他不介意先把對方沉江,淮河龍王可有着漕幫龍王中最惡的脾氣。
李達伸出一根手指,“一個人情,若是哪一天小弟我有事,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還望獄姐秉着同司同幫之誼,幫襯一把。”
項獄冷冰冰的看着他,直看到李達自己的都心虛了,才掉頭便走,並頭也不回的道:“僅此一次。”
李達長吐了口氣,這位御姐給他的壓力還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大。
難道真的是應了那句老話,
地獄空蕩蕩,我姐在人間。
……
斷指劉雖然很想報答李達的救命之恩,但他畢竟是郭通的老兄弟,只在心裡猶豫了一小會兒,便把淮河龍王與李達偶然碰面的事吐露出來。
重點是李達和對方同爲鎮魔校尉。
郭通一干人出乎意料的平靜。
“你不在的時候,漕幫各地的分堂堂主把規矩講好了。”
“什麼規矩能讓大家都滿意,今年的修堤可是玩命活兒。”斷指劉吃了一驚。
“老規矩,抽生死籤,贏家說了算。”
生死籤的規矩很簡單,生籤贏,死籤輸,但是輸家有一個翻盤的機會,派人出來打生死擂,用拳頭轉運道。
“你們是想——”斷指劉剎那間明白了,面色變的很難看。
“郭哥自然不能親自上陣,我們這裡最能打的,不就是那位年紀輕輕就搏上位的管事五爺嘛,”黑心蚊陰陰的笑道。
“等生死籤抽完,正好,我們揚州漕幫處理家務事。”
“年輕人愛出風頭,這一次我們就讓他大富大貴天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