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來的心可真大,這時候你還能炫耀東家的傳授。
剛纔大鍋裡你那語氣,人家李立明早就發覺顧雪彤的屍身有問題,還沒跟你挑明。說明心胸這一塊,李立明可是高出你一大截。
心裡開始揣摩,李立明不追問顧雪彤的屍身,也可能是因爲張春來和我既然選擇那樣的做法,他就順着事情的發展。不追問不挑破,即使找到蘇懷大家也平安無事的上去。這樣的話心裡有了一絲敬佩,找到目標是目的,其它的事情大家都想壓下來,不想拼個你死我活。
至於事件後續,兩家的主事老傢伙會怎麼處理還不一定,底下人先打個不可開交,那樣就魯莽了。
張春來這會兒若無其事的樣,估計他明白的比我早。叫我自己去大鍋,更多的用意可能是想讓我提前有個心裡準備。如此一想,玩心計,張春來可圈可點,像那麼回事。
何況我們這樣的人,出手會是什麼場面,不敢想象。
‘明哥,大度’。
“出去之後,蘇老會讓你們陳東家變成小學生”邵軍打斷了張春來的口若懸河,他顯然也是注意到了我的不滿眼神。我更希望現在就看到蘇懷的遺骸,拾掇拾掇現在上去。
“哈哈哈哈”李立明大笑一聲,嘴裡說着還別不信,有關甲骨文,到底能不能叫文還兩說,象形文字這個稱呼比較貼切,無論是石刻還是龜甲,有實物出土就是證據,那些大小相近規整簡化了的東西我們稱其爲敘事畫也可以,遠古人類也是在不斷的尋求高效簡潔的表達方法。你說得沒錯,至於軒轅造字,咱們不去研究,甲骨文有實物,軒轅造字之後的實物還沒有。
丁曉東走回來,手裡拿着幾團黑綠黴球,就像染色了的棉花團,在我們面前輕輕捏開。黴球軟綿綿的,捏開之後貌似紙片,兩邊還有橫線,中間的圖文看不清楚。
糖紙!
七十年代南方某地生產的椰汁糖,臘紙包裝。可能是紙料與臘層的厚度,讓糖紙在地下這麼多年沒有爛沒。和預想的一樣,地下潮溼的環境,臘紙會長出一團黴菌。丁曉東燈光照去,在那邊不遠發現的。
李立明眉頭緊鎖,回頭再次審視一下身後的溶洞。“糖紙在那裡,不可能是三個人”李立明喃喃自語。
如果是三個人先下來,那麼留下的那個手裡不可能是火把,必須是手電。手電一共兩支,怎麼可能給他留下一個,三個人在這裡還悠閒的吃糖!
顧雪彤在大鍋裡,兩個人在那裡吃糖更不可能。如果糖紙在那,人數必然是四個。
“顧雪彤的周圍,沒有手電和火把?”李立明的口氣是徵詢,顧雪彤所在的那個大鍋,李立明看過,但是屍體什麼情況不知道。我和張春來說確實沒有,顧雪彤只有一具乾巴巴的屍體,蜷縮成一團。
李立明凝重的眨眼。
這麼看來,算下距離,他們是在有人掉下來之後,一起下來搭救,在那塌方開始繼續向下走,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會到這裡。吃糖印證了當初的判斷,他們對此時還是不知危險,以爲身後會有人跟來。由此可以確定,水槽在他們出發的時間裡,並沒有落下。爬過小石室的洞口,在窄道上直接到了白虎星位,那個水槽他們根本沒有看見,所以也不知道回去的路那時候已經封死了。這個關鍵證據是糖紙,只有時間沒有讓他們擔心,也沒發生什麼特別情況,有人掉下來,當時的塌方如果沒這麼嚴重,人也可能是輕傷。
只有這樣的情況,才能悠閒吃糖。而且,火把應該還在。
“顧雪彤是進去了的?”我疑惑的問李立明。
李立明點頭,沒有理由將顧雪彤留在大鍋裡,手裡還沒有照明,就是顧雪彤在解手這種特殊情況,那也不能沒有照明。
“這裡有一個問題,他們四個從塌方下來,爲什麼要往裡走,那些溶洞可是沒有能引起他們好奇的東西”張春來的話,也是李立明認爲的癥結所在。
有人從塌方落下,下去搭救無可厚非。但是救起人了之後,爲什麼還要往下走?不知危險是一方面,肯定是那時候還有什麼引起了他們注意。那麼這個值得注意的地方,就在塌方下開始,到那道暗河河牀之間。
女身石像。
“有這個可能”李立明略有贊同,但是石像應該不是那時就在溶洞裡,那樣靜止不動,他們又不是透視眼。只能是他們下來之後,石像在那時候恰巧落下,纔會驚動他們。只有這一種解釋合理。
“這也太巧了吧!”我幾乎是不相信,李立明也是一副苦笑的表情。偏偏他們下來石像就掉下,李立明也不願相信事情會那麼巧。
“他們進過大殿”丁曉東自語道。他們進過那裡,就有可能碰過那尊石像,或者碰過好幾尊石像,當下到塌方下面的時候,石像才落下。
這樣推斷,我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的。
李立明叫大家不要猜了。顧雪彤沒有照明,孤單死在大鍋裡,那邊還有個摔死的。當初李立明還認爲有可能眼鏡男是個膽小鬼,但是顧雪彤和那邊出現糖紙的情況改變了他的推斷。四個人一起下來是肯定了,只可惜那個摔死的沒挖出來,如果能在那裡找到手電或火把,就說明了他們死在逃跑的路上。
逃跑。
李立明用逃跑,而不是回程。
想想也對,平安回程不會一個在大鍋,一個摔死。
李立明提醒大家,這裡不是古墓了,是地下遺蹟,該換個方式來走。被古墓的排水衝出地下先民遺蹟,不能用古墓的方法,況且咱們走墓的路數破綻太多,還是先前礦工路子謹慎些。但不能照搬,他們兩個死狀表明極像是在逃跑路上,下面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剛剛走過的地方,再回頭掃一遍,地毯式搜索。
石壁上的巖畫還是密密麻麻,只是再次返回尋找,發現很多圖像連貫起來,的確是張春來剛纔誇誇其談的那樣,這不是隨意塗鴉的東西。遠古先民在生活中,祈盼是重要因素,這種祈盼會表現在繪畫上,對美好生活的嚮往意願是有,但更多的是表達,表達生活主題纔是真的。
巖畫上狩獵,分食,甚至連分娩的內容都有。
記得在內蒙見到的那些,解說是相當一部分的巖畫是表達遷徙。那些細緻的內容裡,有幾幅牲畜圖案,因爲筆畫抽象的很,雖不知物種是什麼,但是足以說明遙遠的時代,先人已經開始嘗試馴化侍養一些動物。 這就是現在眼前的巖畫裡,很多人和動物一起表現的原因,張春來說的沒錯,如果當時人們存在馴化動物的情況,那就衍生出來一個問題,如果有牲畜存在,那這個牲畜在當時人的眼裡,這東西必然也是一種財產。
財產觀念一旦成型,那麼也就會產生人的貧富差距。
想到這心情放鬆不少,不自覺笑出聲來。陳大東家不是古文專家嘛!這算不算古人類學範疇,學錯專業跑偏了吧!
告訴張春來我在笑什麼,被他一頓損落。“你知道個屁!東家一個教學樓裡,還有個化學與生命科學的實驗室呢!”。
“你不如告訴我,被奧特曼孽待的小怪獸們,纔是地球的真正主人”我哈哈笑道。
繼續在開鑿過的溶洞裡搜尋,李立明在我們身後不遠,他的步伐很慢。這個樣子似乎是在觀察我和張春來。
張春來遞給我一個顏色,意思是我該上去說點什麼,或者特別注意。與人溝通交流,不是我的強項,離開部隊我要做自己的事,曾經的開朗都消失了多少年了,這時候上去說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明哥,我們這次來,不比你們幾個”我對李立明說起,從王宇敲響我們的房門,我這個初來乍到的東北人就有點蒙圈,這裡的利害我還沒有頭緒,但事情好像很嚴重是能感覺到。咱們今天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東家指派,事情我們會做好,不會丟任何人的臉。顧雪彤雖然找到,但是蘇老的弟弟目前還沒找到,我們兩個是繼續留下,還是現在上去,我們不選擇。既然一起走到現在了,就有始有終。不管他們是什麼情況,上去讓主事老頭兒們去解決。
李立明低頭踱步,半晌說我誤會了。
李立明心裡想的,不是顧雪彤的死因和張春來的態度。而是蘇懷他們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們進入這溶洞羣裡。
落下的女身石像,李立明根本不相信事情會那麼巧。一定是一個在他們眼前就可以看得見的東西。只有能看得見,又不像是很危險的東西,才能吸引他們一路走到這。
李立明居然想的不是我們的問題,這時候的我更加迷惑。
“是那些水汽”李立明的話,對我剛說的話絲毫沒有波瀾,估計這時候他是想用這關鍵的問題,打消我們兩個的顧慮。
能吸引他們幾個走下來的東西,一定是能看得到,在我們眼前也出現過的水汽,是最大可能。
只有那種在眼中明顯的成團收縮的水汽,也不夠,李立明猜測水汽中還有其它的東西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