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能是個巧合嗎?”張春來說道:“趙叔叔有哮喘沒錯,可是他的家人也確定他之前喝過酒”。
“是啊!不是無巧不成書嗎!”我道。
李立明吐出一口煙,說道:“哪有那麼巧的事,書上只有一種巧合算是巧,人掉下懸崖,正好底下有個山洞,洞裡有個老頭會九陽神功”。
明哥的意思不是說身後的兩個螃蟹有問題,而是張春來身後跟人的做法明面上周密,實際上太過招搖。什麼事自己做纔是最安全的,螃蟹收集線索,他一個人掌握時間和方式,纔是對所有人最好的保護,包括他自己。
張春來手指鳥坑方向,說那邊有聲音,像是哨子聲。
用射燈在叢林裡走路很容易迷路,尤其在這山林野外,如果月光不好儘量使用火把,不過這離雷區不遠,李立明叫大家不要管。
夜裡第二班哨由我來守,照此計算,下一班輪到我就是天亮了。多等了一段時間纔去叫丁曉東,那時天上下起小雨。雨點不大淅淅瀝瀝,下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好在帳篷外打上了樹枝,在裡面沒有太大的聲音。
凌晨小石林裡有些霧氣,溜到上坡去解手。回來的時候楠楠在營地中間,遠遠的看到我站在山坡上的岩石後面漏出半張臉,興奮的大叫:“我在又不在,無處不在。小宏哥好棒啊!”。
這麼捧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怎麼可能說我是去拉屎。只能大言不慚的說:“這叫隱蔽哨”。
楠楠的叫聲大家都被吵起來,簡單吃點軍糧,雞肉醬有點像法國貨。霧氣漸散,然而丁曉東的目光卻朝向下坡不遠的一片密林。
那裡的霧氣十分凝重,猶如超大號的棉花糖一般,將樹林扣在下面,密不透風。
“這個濃度,不像是普通的霧了”張春來道。還沒有吃完,小石林和其它地方的霧氣早已散盡,陽光也透過雲彩,而那裡的霧卻是越發濃密。
“現在不要過去,等霧散盡”李立明道。
丁曉東道:“我看就咱們五個過去就行”。他不想讓楠楠跟着去範險。
坐在石林的岩石上等,那景象完全映入眼簾。陽光穿過濃霧也不見消散,而是巨大白團一點點的下降。所有人心裡都覺得,這個樣子不是朝霧,很像高濃度的氣體。霧氣很怕陽光,成團的白色大球,越看越不像朝霧。
等到完全不見白團,大家立刻出發。
一點點行進,走到近前,六個人禁不住驚詫。想不到離昨夜營地不到百米的距離,就是如此大的一個坑,昨晚多走幾步都能找到這裡。四周陡峭卻不見一點岩石,滿是綠色苔蘚和草叢,很多岩石裂縫部分又長着小樹叢。
巨大的圓坑下,茂密的植被擋住到了視線。放眼望去,樹叢中間夾雜很多枯死的樹幹,一根根黑枝杈尤其醒目。李立明擡頭說道:“難怪電腦上看不出來,植被顏色和大小,完美的避開了衛星,正上方拍照,一點色差都沒有。光線角度,也體現不出來”。
邵軍只帶了一捆繩索,兩手拿出來說道:“50米,這目測高度三十多米,楠楠還有一些”。
丁曉東告訴邵軍先別急,四周走走,應該有能下去的入口。那些氣體剛剛散去,還是稍微慢一點。
沿着坑邊南行,腐臭的味道絲絲吸入鼻孔。坑底看不見,德臻老人所說的骨頭溝就是這裡了。在巨坑的南面,高度緩緩下降。不敢離坑口太遠,雷區的警示牌在山脊下方,左右沒有標線,不知雷區究竟在哪。
隨着高度緩緩下降,一行人離坑底越來越近。李立明招手,不能再往前了,就在這個高度滑繩下去。
目測只有十幾米,應該沒問題。邵軍在樹根盤住繩索,張春來第一個抓住,身形旋轉隨繩子劃了一個漂亮轉身,背朝後降下去。
衆人落在坑底,臭味時而濃烈時而消失,想必大片枯草和土壤下面,一定埋着數不清的屍骸。然而現在眼中卻沒有見到。貼着崖壁一邊,有頭盔不用擔心小石塊落下。一根根死掉的黑樹杈穿插在樹林當中,有的黑樹皮還在淌着黑水。
“燒死的”丁曉東道。
大量動物死屍在土裡,可想而知對樹根來說不是好事,腐殖質這東西過量,也會把樹燒死。“用鏟子挖,就能挖出來一大片骨頭”李立明道。
‘咔’。
張春來呆立在前面,扭過頭臉色蒼白,顫顫巍巍的說道:“我踩上地雷了”。
所有人傻眼,這玩笑開大了。剛纔的聲響清晰入耳,只因短促確實分辨不出。“真的假的,你他媽別嚇我”我狠狠道。
“是金屬”張春來顫抖的說:“我他媽金屬和骨頭感覺不出來嗎!”。
張春來的話讓我心涼半截,這可如何是好,當過兵是不假,可我也沒經過這樣的訓練,只能用有限的書本上的東西來試試了。告訴身後的李立明他們,所有人準備用衣服裝土,包起來做沙袋,抽刀上前,告訴張春來踩住別鬆勁。
身後李立明他們稀里嘩啦開始刨土,我也一刀刀劃開張春來腳旁邊的枯草,儘量控制住手上的力道,千萬不能抖。一點點向下刨開,輕輕撥開鬆土,張春來腳邊下面沒有任何東西。換到腳尖前面繼續刨,幾下就打開一大塊空擋,仍然沒有東西,印象中的綠鐵罐沒有出現。
手指輕輕插入泥土中,張春來的腳下什麼都沒有。手指用力,一點點向上抓,抓到一個小小的金屬桿似的東西。鬆了一口氣,讓張春來擡起腳。
擦去泥土,居然是個橋夾,上面還有一顆子彈。又到土中尋找,還有一顆。李立明他們彎着腰朝這邊看,都給嚇夠嗆。他是踩掉了一顆橋夾上的子彈,腳上感覺是金屬,很容易讓人誤以爲是地雷。所有人散架了一般,差點跪在地上。
“裝土幹什麼呀?”楠楠邊說邊抖摟衣服,所有土都帶臭味。
沒心思跟他們解釋,用土堆擋住張春來身後,快速擡腿。方法差不多能保命,可張春來一條腿是基本上廢了。不敢貿然再往前走,鎮定下來琢磨,巨型大坑沒有任何作戰優勢,不太可能選擇這裡佈雷,先看看南邊的地形再說,只要是坑內,應該沒多大可能有雷區。
橋夾很可能是戰爭年代遺留,也有可能是獵民丟棄。想想這一地區的情況,還真不是一般的複雜。
轉身往坑裡南邊行去,兩邊崖壁在前方轉個九十度彎,基本曾直角轉向,丁曉東不認爲這是人力修造,雖然崖壁角度很直,但是如此大的工程什麼用都沒有。誰會傻到高這麼大工程用來防禦部族戰爭,站在四面懸崖上用火攻,團滅。
“斷裂帶的斷點”李立明道。提斯特喜馬拉雅地貌,這樣的地方很多,如果被埋在土裡就很難發現,若不是不遠處就有山體,水流經過這裡就會填平,沒什麼好奇怪的。
張春來坐在一個樹枝上,捂着腦袋,說有點頭暈。我這時也感到呼吸有點困難,大腦有點缺氧的感覺。
“靠後一點,別離太近”丁曉東道。
讓張春來站起來退後,丁曉東靠近那株矮樹。搖動樹枝,一股淡淡的香味飄來,和坑底的腐臭有鮮明區別。只感覺這股香味很特別,稍微弄一些腦袋就昏沉發重。邵軍和楠楠躲得遠遠的,不停的嚷嚷,怎麼聞到香味也頭暈啊!
李立明在矮樹不遠的地上發現一隻大松鼠,用撬槓挑着走過來,放在地上。四肢一動不動,還在微微喘氣。體型確實不小,如此大松鼠還是第一次見到,毛色烏黑髮亮,下巴連着肚皮是一條筆直的黃毛,躺在地上樣子很可愛。鼓鼓的腮幫子,誰見了都想抱起來。
樣子跟睡着了一樣,四仰八叉,肚皮一動一動的。這麼銷魂的睡姿,皇家專用。所有人都在微笑,剛剛還是一陣緊張,這時候讓小傢伙把心都暖化了。
李立明說道:“熱帶雨林特有的物種,叫雙色巨松鼠,中國列爲二級保護動物,打死一隻夠蹲幾年的”。
正說話間,地上的巨松鼠前肢動了一下,撓撓自己的下巴。蹲在松鼠邊上,連動一下都這麼可愛,一圈人的眼睛始終不離小傢伙。
丁曉東爬到小樹上,摘下幾串樹上的紫色小果子回來,坐在樹枝上細細端詳。丁曉東說:“這野果的氣味比樹葉的味道更凝重,有毒是肯定了,但應該不是致病致死的毒素,差不多有致幻元素”。
趴在巨松鼠近前前,判斷差不多!小傢伙應該不是晝伏夜出的東西,這個時間睡得一塌糊塗,大概和香味有關。
遠看過去,轉彎後面的坑底還有很多這樣的矮樹株。丁曉東感覺這些矮樹株樣子很怪,五叉三叉葉子都是藤科植物特有,特點是大而薄。小株木本的葉子,還是叢生植物,印象中沒有這樣的物種。
捏開紫色的野果,密密麻麻的紫色顆粒涌出來,就像一團葡萄籽。丁曉東把小樹枝掰斷當成筷子來用,夾起那團紫砂粒放在鼻子前聞。又在石頭上碾壓,一粒粒籽狀的東西噗噗爆開,此時又極像青蛙卵。
外果皮內果皮都有,假種皮是果子的食用部分,蘋果的果肉就是假種皮。不管是哪種果實,果肉部分裡面都有種子,這裡居然沒有。
丁曉東看着李立明,眼神中帶着一點複雜,說道:“明哥,你想起一個人來沒”。
李立明看着丁曉東,眨着眼睛在回想。突然說道:“對啊,查旺大哥和咱們說過,他見過一種沒有種子的植物果實,帶有凝血毒。他是在磅通打越南人的時候偶然見到的。說起查旺大哥,我還真想他”。
說完李立明對我說:“劉宏,要說到戰鬥經驗,只有經歷戰爭才能夠鍛煉出來,在訓練場上是不行的”。
“那是當然”我說道:“訓練場練不出身經百戰”。
“哎……”邵軍大呼一聲,地上松鼠趁我們不注意居然竄了起來,幾個圈子兜過去,消失在大坑深處的樹林中。追出去幾步,六人的腳步放慢,枯草下的白骨已經近在眼前,張春來還被絆倒。帶有奇怪香味的矮樹株也夾雜其間,只是數量不多。
到了近前觀察,死掉髮黑的貌似榕樹,根部在土中橫生盤錯,最容易接觸到表層腐屍泥土。丁曉東說的沒錯,燒死的。
不遠處的崖壁,從下往上看,草叢苔蘚下面,有極小的水流淌下,綠草下的岩石,十分溼潤。必然是岩石縫隙滲出來的地下水,按高度來算,坑底應該比背面的河水低很多,不知爲何帶有一絲騷氣。
一字排開,在樹叢下小心前進。慢慢的靠近中間地區,地上的骨骸漸漸的多了起來,丁曉東仔細的查看,幾乎所有動物種類都有,當中不乏大型鳥類的遺骸,那種腐爛羽毛的味道是最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