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外國老闆做事,不管哪國老闆我都不想,尤其是日本人。光頭彪子的話,讓我瞬間明白過來,不給你們槍,帳篷還要這麼擺,明顯是這個時刻,我們在人家槍口下。
信用問題根本沒保障,老一輩的話真不無道理。人家做一大單起來拍拍屁股走人了,走人之前很難說會不會對我們下手。直到目前我還不想相信陰謀論,但是一個睡覺都要擺在一支自動武器的壓制下,遠山老闆,我是不可能相信你了,或者說,排除大老闆是中間人,咱們的信任根本沒有。
帳篷的窗口直接可以掃視營地東側的低地,如果有事態突變,先以最快的速度進去,躲開火力壓制,距離拉開之後,趁着火力間歇,搶上那邊一小段上坡,用樹木做掩護,只要到平地邊緣,逃下山速度很快的。短時間內分成三個百米衝刺,我是沒問題。
光頭彪子說對方有自動武器,這話細細品味,也透漏出另一個意思,他在觀察遠山信雄的人,也就是說,他們在盤算什麼時候跑。
當然,細節問題也要注意。自動武器射擊情況下,第一個一百米衝刺要儘可能用最快速度,跑S形路線,進入低地就可以短暫休息喘口氣,然後第二個一百米選擇斜角衝刺出去。如果這時候還沒被射中,剩下的一百米幾乎可以說基本平穩逃脫。兩百米以上,自動武器沒那麼容易打中,除非經驗豐富訓練有素的機槍手。
“當兵的,你們的人在那邊,不會是監視我們吧!”一個聲音從附近傳來。心中猛然一驚,這是我的帳篷,邵軍還沒過來,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在,這聲音就在我邊上!人肯定在帳篷外,而且還相當近。
如此之近,完全感覺不到他存在!
仔細尋聲辨位,那人的聲音和我就隔着帳篷。這種兩人小帳篷窗口開在斜頂上,腦袋轉了一百八十度,仰臉朝上望上去,葫蘆腦袋就在樹上倒掛着,隔着窗口的網格,幾乎臉貼臉。
“監視你們幹屁”我道:“我們要跑早就跑了,你們也趁亂開溜,只要不傻,等時機就好了,犯得着監視嗎?”。
窗口外的視界有限,月色皎潔,植被茂密,樹叢遠處的陰影中,只能看到幾片亮光,是那邊帳篷的光源。近處草叢稍矮,十幾米外滿是密實的樹林。張春來和丁曉東現在爬到了什麼位置,沒有超級視力無從觀測。
本來可以根據他們爬進樹林的時間估算一下,被葫蘆腦袋在上面一說話,時間在腦袋裡也被打亂。
“有十幾個不像是日本人”葫蘆腦袋在上面說道。
“來你下來來”我道:“這麼說話我脖子疼”。
“下去可以,別耍花樣”。
黑星舉到他眼前,黑洞洞的槍口讓他看清楚,我要耍花樣,不用讓你下來。頭上輕輕發出一聲響動,再看樹上什麼也沒有,只剩樹枝輕輕顫動。
透過入口拉鍊四下觀察,那傢伙無影無蹤。正在納悶間,入口拉鍊外的草地微微響起沙沙聲,這傢伙像條蛇一樣爬進來。上身一進帳篷,整個身體彈起來蹲住,體操運動員一樣敏捷。
“你們不耍花樣,那準備跑幹什麼?”那人輕聲說道。
“你叫阿約是吧!”我也輕聲說:“咱們一直不溝通,這弊端不就在這裡啦!我們不打算跑,但是不得不做好跑的準備,萬一你們要是提前開溜了,留下我們在這吃槍子啊!”。
阿約眼珠子直轉,人家遠山信雄早就安排了人手圍堵咱們,這兩排帳篷加起來才十幾個,你不覺得數量不對嗎!那麼多槍和人不知道在哪!人家日本人精明着呢,錯待不了你,肯定有拿槍的好手在外圍,想跑,不如想想怎麼下去不被追上來得實際。
“趕緊說一下十幾個不像日本人怎麼回事!”我道:“除了咱們,日本老闆還請了別人,能確定是土活高手嗎?”。
阿約又是一陣略帶嘲笑的意味說,這是肯定的,前面就你我雙方8個人,人家腦袋沒那麼笨,希望不會全壓在咱們8個人身上,當然會找其他人。“不知道你們注意了沒有?日本老闆不急於出發下地,在南京卻急於把人定下來,這是什麼意思!”阿約道。
這一點早就注意了,可是因爲什麼想不通,急於定下人,說明時間緊迫隨時都有可能出發,可是定下人了之後,卻不急於出發,還等了那麼多天,這就讓人想不明白。結合一下現在的情況,可能是有人在這附近踩點也有可能。進山的時間、路線、所選用的方式,事先都做了詳盡的計劃安排。你也不用如此鄙視的態度,我們剛剛回來,又是晚上進山,該看到的人幾乎沒看到。
“別說跑,就是現在讓你跑,除了上山之前的公路大概方向在哪之外,其餘的你知道啥,往北跑會遇到什麼情況!往東會是啥情況”我道。人家早把你安排的好好的,你怎麼跑!資料,可是一個字都沒讓咱們看過。
要不是你們的光頭提醒一句這些帳篷的擺法,我還真沒看出來,兩條相聚二十多米,左右間隔五米,波浪形排列,只要在突出的部分放一支強光手電和自動武器,打起來零死角,子彈可以飛到每一個地方。
“十多個人比我們先進的山,而且據我觀察,那十多個人,好像也不止一夥”阿約道:“很重要的一點,他們也沒有槍。有槍的只是那幾個日本人,還包得嚴嚴實實”。
“欲蓋彌彰”我道。人數已經說明這次不像日本老闆說的,下地引路那麼簡單,弄不好那些人也像咱們一樣,走頭騎的。說到這裡,雙眼盯向阿約,雖然月光照進帳篷很微弱,但是面對面能看清他的表情,平靜的臉上沒有絲毫情感。
心中隱隱的感覺到,阿約想說的不是對方人的問題,跟我靠近乎,應該是另有原因!
“你來是想說,和那些人比起來,我們還是可靠的吧?”我道。這時候再看阿約的臉上,現出一點輕鬆。
“你們果然厲害,難怪我去讓你們要出全部錢,你們的大哥盯我好幾天”阿約口氣輕緩,說完回身觀察外邊情況。扔下一句下去之後跟緊我,轉身離去,只看到一點黑影就消失在密林中。
身影消失,草叢樹葉微微作響,月光下其它的帳篷一個個影子依稀可見,其中全無燈光。心中不免感嘆,在帳篷中觀察,不能開燈,這些人經驗果然老道。
此行一路上的問題琢磨不清!蹲在阿約剛纔蹲着的地方,頭伸出去四下張望,空無一人。帳篷低矮,稍遠一些很難發現,所有細節都注意到了隱蔽。
脖子上爬上小蟲子,纔想起清涼油,帳篷裡面四邊全都滴上。
猛然間想起來,爬上山坡之後就沒看到李立明。邵軍應該還在後方的帳篷裡,悄悄移動到那邊,小帳篷空無一人。
“小宏哥”草叢裡傳來邵軍的輕喊。立刻趴下匍匐前進,邵軍在向東面樹林裡拖拽一套拆開的帳篷。回頭瞅一眼營地,讚歎邵軍這小子可以,前方隊伍經過扔下帳篷,他就在草叢裡藏住。
“今晚睡那邊的樹林吧!”我邊說邊伸手幫邵軍一把。
幾下拖進樹林,邵軍撐起帳篷不斷嘆氣,咱們沒配合好,如果再有一個人打掩護,還能弄一套。丁曉東和張春來他們兩個爬進去多遠這會兒不知道了,只剩下邵軍一個人,本來他要去我的帳篷,結果機會來了,先弄上來一套再說。
邵軍也沒見到李立明,大隊人馬往空地來的時候,哥幾個就走散了,但是現在看咱們的位置,好像是有人故意把明哥從幾個人眼前帶走,不用想,那個鍾磊也沒和那倆人在一起。
馬上告訴邵軍猜對了,那個葫蘆腦瓜子剛纔還在我的帳篷裡,說讓我們下去跟着他,這話聽着像是要做咱們老大的意思。邵軍也哭笑不得,早知道讓人當羊一樣圈着,不如不來。
遠山老闆錢給咱們了,還根本不沒拿咱們當可靠人。偌大一隊人馬,咱哥幾個是他們監控最嚴密的。
“自己僱來的人,這麼防着有意思嗎?”邵軍道。
告訴邵軍先別管遠山老闆的用意,問題就出在如此防範上面,除了咱們,遠山還僱傭了其他人。
張春來他們回來,這裡是必經之地,怎麼爬都要經過這。他們來了裡邊擠一擠睡三個人,留一個醒着守夜,今晚先將就。
“你先睡,我等他倆”我叫邵軍快睡,什麼都做不了,還是先休息好要緊。
丁曉東和張春來是深夜一點回來的,真佩服他倆能在樹林裡待那麼久。兩個人一無所獲,叫他們快睡,別弄醒了邵軍。
清晨天朦朦亮,帳篷外吵吵嚷嚷,生硬的中國話,明顯是那些日本人。掙扎爬起,一看到每個人的臉色鐵青,心中涌來不祥的預感,有兩個人手裡,烏黑的槍管引起我的注意。
好特別的槍!
一大早被人吵醒,心中難免不爽。撩開門簾,幾個日本人的槍口讓我反應不過來,心想翻臉也不應該是這個時候,不是說好的下地嘛!這還沒下地就拿槍口指着我們,這有點說不通。
原本拿槍站在一邊就可以,可偏偏槍口指人,說明這些日本人心裡,對我們分外警惕。
仔細看看兩個拿槍的人,臉上都是一副兇狠的表情,彷彿一有變化就會立刻扣動扳機。不知不覺目光落在這幾個人手中的槍上,這槍好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