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無聲。
屋子裡的三個人無語,互相凝視的眼神,只有徐恩勳最古怪,確切的說是看怪物一樣的看着我們。
“我姑且一說,你也姑且一聽”我道:“對或不對都別當真,我所說的假設只能說有這個可能,到底是怎麼回事,還要去問當事人才最清楚,只有找到當時三隊的人,才能定論”。
有可能也好,離譜也罷,都不能當真。
我的解釋也完全合乎邏輯,雖然不知道其它隊伍所在何處,但是有一點能確定。
五支隊伍,除了六隊以外,當時都在自己的目的地。不管出於何種原因,當時都是箭在弦上的五支隊伍,只要保證不節外生枝,都能按照預先的計劃,完成他們的使命。
216存在了兩年,也是頗費心機的兩年。從徐恩勳的話裡能夠清楚的知道,組建216的人,光是收集他們的資料,就是一個浩大的工程。爲了收集那麼多‘有故事’的人,他們費盡心機,足足用了兩年時間來形成集體。
形成集體。
這個概念還是明哥提出來的。
他們有課程安排,時間充裕。但是明哥也提出了,216的課程裡,不僅僅有政治課,那種政治課不是簡單的做做思想工作那麼簡單,更多的是對每一個隊員的思想狀況摸排。年齡參差不齊,是216當時的現狀,那麼人員調整也就勢在必行,畢竟每個人的出身境況,思想模式都有所不同。
都是有來歷的人,都不是輕易容下他人的人,那麼這樣的隊伍不說帶好,光是能成行就是問題。216的領導者,放個狗腦袋上去,也知道這個,兩年的時間,瞭解每一個人,足夠了。
想要把這些‘刺蝟’整合成一個隊伍,難度可想而知。整合成五支任務不同的隊伍,就簡單多了。隊長的任用問題上,老書記還和主任吵過架,這背後隱藏的原因就再明顯不過。
隊伍都到了目的地,沒有理由生出差錯。如果我是216的領導者,那麼長時間都等了,再堅持幾天又有何難。
‘上峰’。
徐恩勳口中的上峰,他沒說是誰,他讓我自己想,是誰都可以。他不說,不完全是他想隱去那人的名字,是他也不敢肯定就是那人。那人不管是誰,能量是必須有的,‘上峰’有足夠調動部隊的能量。
這麼多年,徐恩勳就被這個問題困擾。‘上峰’爲什麼要用部隊剿滅三隊。
而我眼前就要打消他這個想法。那些人是身經百戰的老兵沒錯,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排除身經百戰,絕非幾個十幾個‘狠人’能做得來的。我剛纔的說法也不全對,即使有優秀的指揮員,戰鬥當中,老兵相互間的配合,不經歷戰火,那是絕對不會磨礪出來的。
“三隊只是一場意外”我道:“生出意外,那不算什麼,可是在三隊之後,你們其他的隊伍就亂了,可以說其他的隊伍走的是步步錯棋,他們是自己走向死亡的”。
我的解釋徐恩勳不置可否,他認爲我對216的這種結論有誤。一個人從心底認爲你是外人,那麼你說什麼,他都是一副不敢苟同的樣子。
“三隊出事以後,總部一定有過什麼作爲。你剛纔說的,一切消息都斷了,就是方法之一。先封鎖消息,再想其他法子,不管是其後還可能有過一些解釋,或者安撫你們情緒,總部一定做過什麼”我道。
徐恩勳被我說得語塞,這些的確有過。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如果出了那麼大的事,總部都沒有一個近乎人情的做法,那麼‘領導’就太差勁了。
不要再讓我說下去了。
我數次停止話頭,可是每次閉口之後,都能再想起一點什麼。可能是我對集體生活本來就不陌生,也可能大腦此時極速旋轉,總之想到的越來越多,對216的認識越發變得清晰。
在阿池明哥不讓我們分析下去,現在想來,當時的確是這樣。沒有親身來調查,說什麼都是多餘。此時在徐恩勳的言語中,我已經能漸漸抽出一些信息加以利用,雖不完美,但思維路線還是放得開的。
底兒打得不好。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我還和他解釋了幾句。東北話的‘底兒’,他理解不了。還是阿約想到了一個詞彙,我也是一時矇住,想不出用什麼來形容底兒,阿約用的詞不錯,根基。
順着思路展開,這句話的由來,也就順理成章。既然三隊出事以後,總部的領導也嘗試過設法扭轉事態,但是各個隊伍還是亂下去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那麼每個隊伍原來的情況,自然一目瞭然,他們都對上邊的領導,乃至整個組織,都不信任。
這可能是人員最開始的心理問題,有來歷的人,換個說法就是各懷鬼胎。也許還有‘爛人’從中作梗,有些時候,我們不能忽視那些‘爛人’,就是那些人,在其中和稀泥。
如果我是爛人,我也可以做到。
在216裡,和那些對事故不太瞭解的年輕人,散步一些謬論,動搖他們的意志。這麼做先期可能沒什麼,作用不太明顯,可是一旦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那就壞菜了。
至於那些謬論,我不詳細說,之所以能說出來有謬論,因爲它在腦海中早就成型了。想想也知道是什麼,無非是些總部不相信我們之類的話題,每天處在六隊的監視下,這個說法最有說服力。
徐恩勳眉宇反覆糾結,我的話讓他不得不從新思考。至此,讓他最信服的只有一點,總部沒有理由剿滅三隊,這個理由即使有,也不可能只針對三隊。發生不可逆轉的事情,必須剿滅三隊,那種機率很渺茫,也不太可能,因爲‘上峰’是有能量的。
渾身的骨架開始鬆懈,整個人癱軟下來。
徐恩勳的狀態看在眼裡。我想他的心裡,肯定也在鬥爭。這麼多年,對三隊是總部派部隊剿滅的事實,一貫根深蒂固的想法,換成是誰,一時都難以改變。
聽聽我的分析,雖然高論有點懸乎,但還算合乎情理。我的種種假設,結合當時的情況,似乎也可以成爲事實。有些事就是如此,當事者迷,旁觀者清。
“那麼.....”徐恩勳欲言又止,看他支支吾吾的樣子,應該還有事在他心頭縈繞不去。按照以前,我是立刻會問他那麼什麼,你還有什麼事想不通。可如今的我變了,變得已經失去了我東北人的直。
這個時候,我必須開解。
開解他錯綜複雜的心思,不要圍繞他的事情說下去,查明216纔是此行的真正目的。
“有什麼事等一下再說不遲,先對我們說說216的來龍去脈”我道。
據我所知,216有很多讓人難以理解的課程。比如化學課,化學知識在下地的時候,是十分重要的,可是216裡,有些課的目的就讓人十分不解,爲什麼化學在你們那裡,和青銅聯繫起來。
提出我的問題,我只是想找一個突破口。話題由此展開,能讓他說下去,而且這還不與他自身發生什麼矛盾。說到他自己,話茬總是被扯開,他是不想過多的涉及自身,畢竟是有來歷的人,這個可以理解。
然而我的問題,卻換來他的一種鄙夷目光。意思好像是在說,這都不知道,你還查什麼216。
這個眼神讓我實難揣測,那瞳孔中分明就是輕視。
青銅器和化學元素,在阿池的時候明哥就把它們劃到一起。阿約母親的筆記上,是刻意用不清不楚的語言來記錄,如果沒有李立明,單憑那些內容,我們也不可能將兩個不同的事物,聯繫起來。
可徐恩勳的解說,讓我驚訝得不得了。
有關化學課和青銅器的關係,還要從100多年前的盜案說起。
‘殷墟甲骨’。
前面說過,那是我中華民族屈辱年代的浩劫。至於甲骨文的科研價值,不用多說,在考古學家眼中,件件都是寶貝,研究古代先民的生活內容,有它不可代替的作用。
那個時代列強肆掠,中華大地就是他們自己家,可以說每個列強都分了一杯羹。毀滅性的挖掘,他們不僅挖走了數以萬計的甲骨文碎片,在殷墟,他們還找到了幾千年前的青銅器皿。
大清王朝苟延殘喘,不斷裱糊大清王朝的江山。人家列強世界的國家,已經開始在18世紀末,就嘗試用化學方法確定文物的年代。
根據216的資料顯示,一位英國學者在分析青銅器的元素時,意外的發現,古代中國的青銅器皿,和拉丁美洲瑪雅遺址發現的青銅器,化學元素驚人的一致。資料中還附加了當時的元素列表,其中每一個重要成分都有數據。
他說道這裡,已經讓我膛目結舌。有了瑪雅時期做參照,那三千年這個數字恐怕不止,時間要更早。瑪雅是距今五千年之前的文明,中國的青銅器物也有少量可以追溯道那個時期。說到化學元素驚人一致,那不可能。
銅錫合金,這是一個簡單的定義。各時期的器物不同,青銅物品中的其他成分也不同,錳、鉻含量都有發現。擂鼓墩編鐘就是含錳的青銅器。
徐恩勳一邊說,我也一邊挑重要的信息來記。筆記上的內容也在飛速回憶,青銅、化學課、還有那個外國人。
不管徐恩勳說的讓我震驚與否,可此時從他的話裡,我還在努力搜尋哪裡有疑點。阿約的母親用那種不清不楚的文字來記錄,216的人對此又是這般守口如瓶,那麼216的青銅器,怎麼可能用外國人帶來。
難道216的組織者,有這等實力?
“那.....”。
想到這裡,不經意打斷他的話。
“那個外國人是怎麼回事?”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