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回踱步。
我只能來回踱步,明哥的這句話讓我想得太多。如果邵軍和張春來一同去天井,出了差錯,張春來有個三長兩短,今後我該如何。
不阻止明哥,眼下也沒有任何辦法。
明哥的一句話,是不是讓我來決定張春來的命運?
“如果邵軍死了,亮哥能放過你嗎?”丁曉東道。
曉東打斷了我腦中的一團亂麻,丁曉東這麼說,那個大亮似乎在他們中間是個重要人物,而且和邵軍關係頗深。李立明依然坐在地上不動,無力的垂着頭。
“不要到時候去求英姑,那沒有用”。
丁曉東見李立明毫無反應,又說了這麼一句,眼中竟然出現一點鄙夷的神色。
那種曾經有過的想法再次出現,我對他們不瞭解。好像被他們敬若父親一般的蘇文,身後還有很多人。張春來和我說過,那個蘇文有來頭。現在回憶起來,第一次見到蘇文,他的所作所爲,言行舉動,似乎說明一種狀況,我想不到。
‘那個東西還在嗎?’。
起身在牆上寫下一句,李立明面朝牆壁。
石牆上很快出現兩個字,字體是張春來的。
‘身後’。
那怪物還在張春來身後,李立明立刻寫下‘去拿上面的盤子,再去天井’。
轉身的李立明,對所有人無視。
“這個時候,別和我說那些沒用的。英姑和大亮,都救不了現在的邵軍,能救邵軍的只有我,如果你怕,你可以現在走。連劉宏都知道,張春來如果死了,陳東家的人會怎麼對他”李立明的話是說給丁曉東的。
明哥的一席話,讓此時焦躁的氣氛變了。
一直沉默的阿約走上前來,說道:“你們是來幫我的,我不願看到有人因爲我而死,大家一起下來,就要一起出去”。
阿約說得很好,但我想阿約後面應該還有話。他不願看到有人因他而死,但是更不願捲入複雜的家門之爭。阿約當然也和我一樣,在明哥的話裡聽出來,丁曉東怕的,應該是那個大亮。
站在阿約身邊,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輕抓一下他的肩。
“明哥,爲什麼現在又讓他們兩個上天井那裡,我們不是剛剛回來嗎?”我道。
我們都爲剛剛發生的事情亂了陣腳,而明哥卻在考慮所有線索之間的聯繫。
本子上提到五個人回到靖室,讓我們忽略了靖室中屍骨的位置。爲什麼老許和那三個人不在一起,先前猜測的三個人吃了老許並不對,人吃人的情況也許並沒發生。
那個東西不是活屍,屬於生物,神秘的生物。本子上對它隻字不提,更大的可能就是那東西在當時並沒出現,更精確一點,就是在殘疾人做第一次試驗的時候,沒有那怪物。
按照最簡單的假設,五個人,手裡有槍有刀,見到一個那麼嚇人的怪物,必然是一番殊死搏鬥。和我們一樣,直接撲上去,他們畢竟不是普通人。靖室中的四具屍骨,死的狀態都很自然。
五個人,被困在靖室中。
四具屍骨分爲兩處。
殘疾人卻要去天井那等。
這些跡象在我們眼中沒什麼奇怪的,卻讓明哥鎖定了一句話。
‘他們沒回來,老許又不見了’。
明哥做出了猜測,可以說這種猜測是最大的可能。五個人被困在靖室的時候,只有殘疾人能夠見到他們四個。三個人和老許,都見不到對方。
設身處地,明哥將自己置身於當時。五個人同時被某種力量拉回靖室的時候,首先是驚慌,然後立刻設法找出原因,沒有原地休息的道理。立體畫是在所有人無計可施之後才畫的,用來指出浮虛道觀建築格局背後隱藏的天井。
五個人被拉回靖室,必然不會在一個點上,靠近天窗也好,靠近洞口也好,必須要有一個地方,不然五個人出現在靖室,一個人頭上就有可能出現五張臉。
五個人同時被拉回靖室。
明哥眼中,‘同時’也可以理解爲在殘疾人眼中這樣認爲而已。他認爲見到五個人是同時,可實際上五個人是分時間段被拉回靖室的。
‘眼前的景象,無聲變化’。
這句話就直接說出了關鍵,眼前,只是景象發生了變化,而不是被拉回靖室的時候,眼前同時出現了四個人。
明哥如此分析,我們也覺得有道理。畢竟之前大家對所有情況進行了整理彙總,已經做過很多種推斷。
殘疾人寫下的簡短几句話,現在在明哥的眼中又有了新的解釋。第一次試驗,是寫在他們被拉回靖室之後,那個殘疾人就有了做一次試驗的準備。之後的話從連筆字的形態來看,那人是處在一種緊迫的情形之下,因爲看到了什麼,所以纔有了緊迫感。
看到了什麼?
是那個怪物?還是之前提出來的,天窗下出現了堆砌石桌几?
好像並沒有那麼複雜。
他看到的就是‘老許不見了’。
在他眼前,老許消失了。也許消失的過程,他都看見了,也許是一回頭,一眨眼的工夫,老許就沒了。
留出的幾頁紙,不是留下來寫什麼。而是他合起了本子,什麼也沒寫。當然,什麼也沒寫,也就反映出另一種可能,他合上本子,做了其它事情。
他可能繼續查找其他人的下落、也可能找些別的蛛絲馬跡,明哥還有一種猜測,他可能什麼都沒做。
他什麼都沒做,一個人坐在某一個地方,腦海中將所有的情況做一番分析。
‘到天井那等’,加上前面留出的幾頁紙,就透露出了這一點。也說明了,寫完‘老許又不見了’之後,一直到寫出‘到天井那等’之前,有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足可以讓他確定,‘到天井那等’十分重要。
等。
等什麼?爲什麼到了天井卻不找路離開?原因似乎也簡單了起來,如果老許在他眼前消失,他首先還是會驚慌。驚慌,就必然會影響他的行動,他可能立刻失去下一步做什麼的打算。
但是驚慌過後,還是要爲活着出去而努力。
一個圈將五個字圈起來,我們很容易就將注意力放在‘等’上。李立明一開始也是一樣,對於那個人到天井等什麼費了很多腦筋。
直到我們從天井回來,靖室中見到那個東西,才讓明哥把之前的分析,重新完善,從而得出結論。那人到天井,不是完全的去等人,也可能是去等什麼事情發生。
還原的屍體、變成虛無的邵軍、還有張春來,和那個東西有無關係暫且不提。但是明哥卻認爲,那個東西的確有智慧。
我們離開靖室,那東西一直在邵軍身後,在天井的那段時間,它沒有離開靖室。我們回到靖室外的天窗,立刻就看到靖室中的那東西,而且在靖室中消失,在天窗上的山洞中出現,然後張春來消失。短短的時間裡,那東西有神奇的能力,至於是不是一個,丁曉東沒說原因,但是卻很肯定。
如果是那東西讓張春來在我們眼前消失,那麼邵軍也是。至於那具還原的屍體,就解釋不了。它還原屍體爲了什麼?一定要有目的,它在靖室中出現,把張春來弄成虛無的,明哥覺得很可能是爲了阻礙我們。
阻礙我們帶着輪迴進到靖室中。
事件又回到了開始。屍體還原,讓我和邵軍拿到了輪迴。當在靖室中見到第二個輪迴之後,沒過多久邵軍就消失了。有如鐘磬的巨響只是巧合,邵軍消失,只是我看不到他,他一直都在靖室中。
它,也在靖室中。
引邵軍拿輪迴,只是邵軍一動不動的在天窗下等待,讓事情停在了這裡。那東西能在靖室中任何地方消失、出現,這種能力匪夷所思。爲什麼有如此力量,卻不能左右人的行爲,它讓邵軍出現在天井不就行了。
兩個人在我們眼前消失,是不是這個東西作怪,尚不能定論。但是,把人拉回靖室的神秘力量,不是這個怪物的。
屍體還原,兩個人變成虛無的原因,很可能是那個盤子。
輪迴。
爲什麼這麼肯定?大家都提出這樣的疑問,前方不遠,就是刻着入字的洞口了。
張春來在我們前方,走到了哪裡不知道,明哥是計算着時間出發的。第一個走的邵軍,到張春來離開靖室的時間來計算,他早已經到了天井。
也正是邵軍沒有被拉回靖室,才讓明哥確定了他的假設,把人拉回靖室的,可能是輪迴。
“彆着急,這只是目前我能想出來的情況,只是假設,實際上是不是這樣很難說,畢竟這也是我的第一次試驗。如果張春來能順利到達天井,那五個死人在這裡的情況我就能復原了。到那大家可要打起精神來,很可能生死一線啊!”整理一下裝具,明哥的語氣中略有感慨。
上方的山洞需要爬行,不知明哥這種感慨是因爲深呼吸,還是發自內心,但我特別注意的就是明哥,那瞥向曉東的眼神中,和靖室中曉東的一樣,一樣帶着鄙夷。
我們的關係變了。
每個人的關係都變了。
“走吧”李立明爬上緩坡,給身後留下一句話:“一根繩上的螞蚱,要死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