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來被放在中間,拎着輪迴十分小心。
從連筆字體中,明哥儘可能推測那人當時的處境。雖然說得不是十分詳細,我們已經能從其中得出一些假設。
那個殘疾人是在山洞中的某一處,在老許不見了之後,確定了一些情況,準備做一次試驗。之前已經發生的事情還不足以讓他得出一些數據,當他回到靖室,見到的事情讓他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才立刻開始飛奔,他沒寫下過多的信息,因爲那本來就不是給別人看的,簡短的話裡,隱含的信息只有他一人能懂。
他沒寫那個冰冷的東西,讓明哥覺得這人也是一個十分謹慎的人,任何事情沒有掌握確鑿根據的時候,不能隨便定論。既然沒寫,更多的可能就是,在當時應該沒有發現,或者根本沒有那個東西存在。
明哥從一開始就不讓我們過多的考慮那個東西,現在想來也覺得正確。丁曉東說那是一種生物,地下幾百米的深處,有什麼神秘生物很難說。
能讓他突然行動起來,情況就有很多種想象。
當他一個人回到靖室,能確定有人回來了。必然是靖室中的情況和先前離開時不同,最明顯的極有可能是明哥推測的,天窗下面堆積起了石桌几。
那些石桌几的數量,每一個的體積,堆積起來需要時間。但是按照先前的假設,他們是從天窗進到靖室的,繩索是一個關鍵道具。堆砌石桌几,必然也有目的和必要。
“三個人二十分鐘”明哥道。
換掉繩索,堆砌石桌几,三個人,如果那些石桌几都在較近的地方,二十分鐘就可完成。二十分鐘,從靖室向天井可以走出近一半的路程。
換掉繩索堆砌石桌几的目的,此時明哥不說,我們也十分清楚了。
目的很簡單,試驗。
五個人在之前很長的時間裡,都被困在靖室。確切點說是在離開的過程中,被‘某種力量’拉回靖室,如此往復了多次。有了這個前提,那麼試驗就存在必要,所有人都會有試驗的打算。不管他們是共同商議決定,還是分開之後各自都準備進行試驗,求生的信念都是共同的。
明哥認爲,他們是在分開之後,都有所行動的。
立體畫先前分析的應該正確,三個人回來之後,研究了浮虛道觀和天井原來的樣子。
在阿約母親的筆記上,216的成員都是天南海北征集起來的人。天南海北征集,當然不是兩隻胳膊一個腦袋就可以,他們都有一個相同的背景,都有足夠進到216裡的條件。
土賊。
在天窗下堆砌石桌几,三個人二十分鐘,這段時間不算長。不用繩索,換掉繩索堆砌石桌几,他們的目的就是要在靖室和天井之間,做一番試驗,如此還要準備反覆多次。
他發現了堆起來的石桌几,決定去天井那等。
李立明說這也是可能之一,還有更多種可能。明哥想得更多一些,他們都把試驗的方向指向天井,那麼被多次拉回靖室,怎麼不在靖室解決問題?重點不在靖室,爲什麼偏偏是天井?
天井纔是問題出現的地方。也可以理解成,他們最先中招的地方就是天井,所以都要去那。
如此解釋,去天井還算通了,但是那人撒腿疾奔還不能解釋。
“能用如此速度,搶時間也有原因”李立明道。
本子上的字,那種形態,明哥也做出了判斷。所有的字雖然連貫,但是字體卻極不協調,有的字明顯極大,有的還緊緊相連。飛奔,跑動中寫字,這個人的眼睛當然不在本子上。
如果我們猜測的,他只是看到靖室中的石桌几在動,是那種懸在半空中的飄動,那他爲什麼不試一下,試試能否和其他人聯繫。比如像我們這樣在水缸上寫字,那樣他掌握的情況更多一點。哪怕是阻擋那些石桌几,也會讓別人知道他在那裡。
他可能寫了。
寫在牆上的可能性不大。在牆上寫字,時隔這麼多年,能留下的只有灰塵痕跡,血液的成分決定了它不可能在這麼多年後,在這地下環境中還能看出來是血,因爲它屬於人體的結締組織。
他沒像我們這樣寫出血字,而是看到石桌几在半空中飄動,堆砌起來,而且飄動的石桌几還直接穿過他的身體......
“你是不是嚇傻了?”阿約在我身後道。
被阿約如此一說,回過神來。從往回走開始,我的舉止用木訥來形容一點不錯,該邁哪條腿都不知道。
前面的李立明回頭,輪迴在張春來的捆屍索中拎的穩穩的。那人連寫字都要在疾行中,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要比我們猜測的複雜的多。
巨石上的入字,地形卻簡單無比,如此容易就能記住的地形,卻刻上一個入字。入字的指向,也正是進入天井區域的入口。
李立明叫我們帶輪迴去靖室,恐怕這也是他萬難之舉。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那人帶着輪迴疾奔天井,輪迴在這其中關係最大。
做出這個決定,在明哥眼中也只是第一步。因爲靖室中,可以作爲根據的情況多一點,天井那裡除了一具屍體,再無其他。如果輪迴帶到靖室,還不能有所進展,下一步,就是通知邵軍去天井。
李立明在靖室中,看到邵軍的血字,沒叫他扔掉輪迴。也正是明哥根據‘有個一隻眼睛的東西引我拿盤子’決定的。那個東西引邵軍拿輪迴,輪迴和那個冰冷的東西必然有聯繫。沒叫邵軍扔掉它,明哥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五個人在靖室中的情況,明哥能做出的假設太多了。除了實物,明哥根本不把自己做出的推斷作爲根據。
帶輪迴去靖室,也是李立明的試驗。
“做好準備,回到靖室就可能有事情發生”李立明道。
阿約和丁曉東走到了前面。
天窗就在前方不遠,丁曉**然示意我們停下。
“那個冰冷的東西出現了”丁曉東道。
明哥急忙過去問他在哪,丁曉東手指天窗。四周的空氣溫度降低,我們也感受到了,只是不知道那東西的準確位置。
“就在裡面”。
輕輕爬下臺階般的斷層,在明哥身邊探出槍口,丁曉東的燈籠也舉在前面。
幾個人的目光一下子定格了。
在天窗下的靖室中,一團綠油油的東西,身上泛着鱗光,不見肢體,只是一個大團。
在那個大團上,一隻墨綠色的眼睛足有籃球那麼大,一動不動的盯着天窗下,焦點正是水缸的位置。看到那隻眼睛,距離彷彿一下就被拉近了,墨綠色的眼球就像一汪水,深不見底,單是看到,耳中就似乎聽見水響,泛泛的綠光,也猶如波動,渾身不由自主的寒顫。
‘嘭’一顆子彈在顫抖中脫膛而出,打在哪裡根本不知。見到眼睛的時候,自己就沒有呼吸,那一刻就是魂不附體的感覺。那一汪碧水般的眼睛,似有意般讓人失去知覺,靈魂只想隨那泛泛波光向下,去向深處。
一團鱗片似的東西仍然不動。明哥也驚醒過來,將我的槍口向上一擡,急急喊道:“張春來退回去”。
話音落地,李立明躺在石板上滑下去。這一聲大喊在幾個人耳中也許並不真切,槍聲過後,耳朵是短暫失聰的。只有丁曉東手裡的燈籠,急劇跳動的火焰,發出尖細蜂鳴。
在石桌几上剛剛落腳,那團鱗片就失去了蹤影。
就在我們的眼中,憑空消失。消失的過程,十分真切,那是帶着一道光影,消失進了後面的漆黑靖室。
當先進入靖室的李立明,閃電般撲向水缸。在那團鱗片的地方,阿約影子一般落下,旋即退了回來。
李立明什麼也沒撲倒,水缸前應該是邵軍。
猛然間回頭發現,一起衝進來的丁曉東跑出了很遠,正朝着靖室中的方向直奔。我和阿約再次拔腿追上去,丁曉東的背影,不停的跳過地上的雜物,奔出一條直線。
鐵紅燈籠,在丁曉東兩手中發出‘咔咔’的聲響,樣子再次變化,成爲放射的喇叭形,一柱黃色光芒帶着轟鳴噴出,照亮了靖室大半。
‘嗚......’猶如鬼泣般的低沉悲鳴,前方的石牆被點燃了一般,耀眼的光芒展現出一層層光暈,整面牆好像屏幕,光暈一圈一圈擴散開。光暈瞬間停止,碳紅的星火‘噼噼啵啵’落下。
“媽的”丁曉東氣得緊緊握拳,又被它跑掉了。
回到天窗下。沒等看到明哥在水缸上寫的什麼,只見丁曉東大驚失色,望向天窗大喊:“張春來”。
上方沒有回答,張春來的聽力,我們在靖室中的一舉一動都能被他收進耳中。丁曉東的大喊聲,他絕對不會聽不到。
丁曉東那種突發的猛勁,讓他爬上石桌几的動作幾乎變形。
阿約電射上去,我也跳上石桌几。冰冷的氣息拂過臉龐,心中只有一個字‘完’。
張春來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