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一步先,步步先,這海軍也好,禁衛新軍也罷,搶先進入一步,可就佔了莫大的先機,海軍的情形便是明證,做爲一般的旗人家族,子弟出人頭地的機會可不多,能讓整個家族興旺強盛的機會更是千載難逢,若是家族子弟能夠在海軍或是禁衛新軍中以戰功封爵,整個家族都將興旺起來,這個機會是絕不能錯過的。
想到這裡,一衆旗人哪裡還有心思喝茶閒聊,一個個都趕緊的會帳,回家去通知族人,此事可萬萬不能反對,相反,必須極力高調的支持,不就是派幾個子弟進軍工作坊嘛,多大點事。
在街頭巷尾扎堆議論的旗人,則多是底層旗人,消息也不靈通,他們考慮卻不是什麼有失身份,有損面子這些虛的,他們關注的是進作坊有沒有工錢,既然能進作坊務工,那是不是意味着朝廷不再對他們的從業加以限制?另外,天津距離京城有些遠,五百多里路,來回要好幾天,這可不方便。
因爲沒有確切的消息,都只是道聽途說,聽的一鱗半爪,誰也不知道具體的情形,一衆旗人聚集在街頭巷尾議論,更主要的不是議論,而是等待着確切的消息,如此大事,朝廷應該馬上就會張貼告示的。
衆多旗人聚集街頭巷尾、茶樓,自然是引起了步軍統領衙門的高度重視,九門提督鄂倫岱本來就擔心出現聚衆鬧事的情形,在得到八阿哥的叮囑之後,立刻就調集兵力,加強了內城的巡邏兵丁。
順天府府尹王懿在得接到胤禎的信後,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即就召集人手抄寫告示,寫一張貼一張,同時,又譴人帶着書信趕往五城兵馬司。請求協助配合,一同張貼告示。隨後,他又將一衆衙役兵丁盡數安排上街巡邏,忙完之後。他才稍稍鬆了口氣,心裡卻是微覺奇怪,太子爺爲何不讓京報出刊?那多省事!
隨着順天府、五城兵馬司的一張張告示連續張貼出來,爲解決旗人生計,允許旗人進天津軍工作坊務工的一系列獎勵措施立即就傳了開來,當然,不利於團結不利於穩定的話。在告示上是沒有的。
消息傳開之後,聚集在街頭巷尾的底層旗人自然是欣喜不已,如此一來,各家又能多出一個吃皇糧的名額,多得一份穩定的收入,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實惠,至於是否有失身份,有損旗人的臉面。這不是他們考慮的事情,對他們而言,腰包有錢。纔是最實在的。
毓慶宮。
接到彙報,得知街上的旗人已經逐步散去,胤禎不由放下心來,微微鬆了口氣,他最怕的,便是底層的旗人鬧事,底層的旗人不鬧事,上面的旗人根本就鬧不起來。
他是真沒料想到,一衆旗主和王公勳貴竟敢如此消極抗議,居然不給旗下的旗人解釋。反而是有意的誤導,看來,幾個旗主散朝後是互通了聲氣的,想弄成一個法不責衆的局面,必須得抓緊時間將旗務整頓推出來,否則。他們不定還會出什麼妖蛾子,這些旗主對旗下旗民的控制力是不容小覷的。
包福全在時在門口躬身稟報道:“太子爺,方贊善在外候見。”
“請他進來。”胤禎隨口吩咐道。
方苞剛剛從城裡回來,進屋見禮後,便道:“稟皇太子,內城各條大街上的情形已經大爲好轉,聚集的旗人已經逐步散去。”稍一猶豫,他又道:“有句話,微臣不知該不該說。”
胤禎頗爲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道:“有話但說無妨。”
“這話有挑撥嫌疑。”方苞沉聲道:“太子爺與八爺、九爺談及過旗人進軍工作坊的目的和具體的待遇,但今日仍有如此多的旗人不明事情真象,而太子爺又是委任九爺前往天津負責旗人之事,微臣實在有些擔心。”
胤禎不以爲然的笑了笑,道:“你不瞭解八旗的情況,八旗對外雖然是一個整體,實際上,各旗之間罕有往來,高層稍好點,底層基本是沒有往來,要不,旗人也不會說隔旗如隔山了。八哥、九哥都在正.藍.旗,能告之的也就限於一旗。
再說,天津可不比京師,九哥即便有心,在天津也不可能翻出多大的浪來,真若出了意外,隨時可掐斷天津至京城的驛道,不用爲此擔心,倒是京師的這些個旗主和王公勳貴,讓人放心不下,此事,我擔心被兩面夾擊。”
兩面夾擊?方苞轉念間便明白,太子爺這是擔心皇上借題發揮,略微沉吟,他才道:“皇上如今對京報基本是不再過問,能否通過京報將皇上推上前來?”
胤禎微微搖了搖頭,道:“京報影響太大,旗人入軍工作坊若是刊在京報上,立刻就會引起軒然大波,可不能因小失大。”微微一頓,他才接着道:“我想順勢推出旗務整頓,你意如何?”
快速的思忖了片刻,方苞才沉聲說道:“太子爺的旗務整頓在於加強皇權,削弱各旗旗主、統領、王公勳貴對旗人的掌控,眼下,皇上態度不明,微臣以爲,暫且不宜豎敵太多,適當的敲打一番,或者是殺雞儆猴,可能效果更好,再則,也要防着過河拆橋。”
康熙會過河拆橋嗎?胤禎微微皺了皺眉頭,康熙連送個順水人情都不忘藉機壓縮自個的勢力範圍,若是有機會,他會放過嗎?眼看康熙康復的情況越來越好,究竟該如何與康熙相處,也應該拿出個具體的方案來了,眼下,消停一下也好,先看看康熙是何章程?
“太子爺,王項齡在外求見。”包福全又在門口稟報道。
王項齡定然是接到康熙諭旨,前來請示的,胤禎微微點了點頭,道:“請他進來。”說完,又看向方苞,道:“此事先放放也好,不過,皇上的情況日漸好轉,這事咱們得有個準備,以免屆時進退失據。”
這事,方苞也一直在想,這不是三言兩語能說的清楚的,王項齡馬上就進來了,不宜讓他久等,略一沉吟,他才道:“容微臣先下去細細思慮一番,等下再出向太子爺回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