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高麗一直以來,是不怎麼怕漢人的,尤其是自唐末以來,五代十國的混亂,根本沒有人有精力顧及統一了朝鮮半島的高麗人。
等到宋太祖趙匡胤統一了全國,但燕雲十六州卻落入了遼人手中,高麗對遼稱臣,依舊不用懼怕宋朝。
如今遼國雖滅,但取而代之的金人卻比遼人更加生猛,將宋人打得丟失了大半江山,更是連都城汴京都丟了。
對金稱臣的高麗自然更不會在乎宋朝了,只不過因爲經濟和物質方面的原因,依舊和宋朝保持了所謂的良好關係,實際上就是因爲他們能夠從宋朝佔得便宜。
別的不說,秦天德掌權之前,每逢過年過節,使節團用高麗的特產,換回價值幾十倍的回禮,就足以讓高麗保持與宋的良好關係了。
但這一切隨着秦天德的出現而發生了改變。
在高麗人眼中,秦天德完全沒有漢人的儒雅風度,小肚雞腸心狠手辣,不但殺了他們的使節,而且改變了宋朝的回禮方式,在想通過原先的那種方式來佔便宜,已經變得不可能了。
十顆上等高麗蔘,換取五根所謂的價值連城的炭筆,這種交易誰願做?
除此之外,秦天德執意組建的建康海軍,遊弋在高麗門前,金汁烈焰彈的破壞性,令得高麗人苦不堪言。求助金人無果後,不得已答應了秦天德的無理要求,以提供建康海軍一應開銷這種變相的方式進行賠款。
如今來了金國都城,高麗使節被殺,副使在關建仁的授意下,告上了大興府,哪知道最後關建仁居然置之不理了,令得他們拿秦天德沒有辦法不說,還憑空二次受辱。
金國的兵鋒之盛,高麗人不敢戳其鋒芒,相鄰的兩國邊境,讓高麗人明白,金人隨時可能像唐朝初期那般,對他們進行滅國一戰,因此不敢有任何怨言。
但對於宋朝,高麗並不是過於害怕了。雖然有建康海軍的威脅,可宋人想要攻入高麗本土,難上加難,就算是建康海軍,若是敢登陸上岸,高麗人也有信心讓他們有來無回,更何況金人也不會坐視高麗被宋所滅。
因此當高麗副使被秦天德抽了一巴掌,並且讓他“滾邊去”的時候,高麗副使怒了,他就不信秦天德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殺了他。
正準備親身厲聲斥責的時候,耳邊突然又傳來“啪”的一聲。
“矮子,滾邊去,這個位置老子坐了!”一個身材魁梧,英氣勃發的金國年輕將領正對着握着腦袋的扶桑使節怒喝道。
“秦大人,是矮子,沒錯吧?”年輕將領罵完之後,看向秦天德,臉上露出了笑容。
“是矬子。”秦天德目瞪口呆的點了點頭,下意識的補充道,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來人居然會是完顏雍。
聽了秦天德的糾正,完顏雍擡手又給了已經站起身想要讓位的扶桑使節一巴掌:“矬子,滾邊去!嗯,還是矬子叫着有氣勢,秦大人不愧是大宋第一智者。”
范成大已經傻了,秦天德對他國使節的猖狂無禮他早已見識過了,可是秦天德怎麼會跟這麼多女真將領關係交好呢?
高麗扶桑這一對苦命的副使面對宋金的聯合威逼,只能選擇了退讓,面帶不甘的站起身,快步朝着一旁走去。
看到四周的目光有轉向自己這邊,秦天德一腳踹在了高麗副使的臀部:“孃的,剛剛你還想扎刺?”
“秦大人,人家既然已經讓位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這話讓秦天德心裡不爽,偏生他又沒法發泄,因爲說話的是范成大。
迂腐!
心中暗罵一句,秦天德瞪了范成大一眼,朗聲道:“咄咄逼人又如何?當今天下各國,除了金國是我大宋打不過也惹不起的,放眼看去,還有那個國家敢對我大宋不服?不服就打麼,打到服爲止,就像金國把我宋朝打到服一樣!”
“哈哈哈哈!”
這一番話,說的范成大面紅耳赤,說的在場的金人放聲大笑起來。在金人看來,秦天德依靠宋朝,敢對諸多國家放肆,但卻不敢招惹金國,這是他們的驕傲。
金國鐵騎,天下無敵!
“秦大人說笑了,如今金宋兩國早已和平,又怎會輕啓戰端呢?”完顏雍笑着拍了拍秦天德的肩頭,坐了下來,然後跟在座的三位金人將領打起了招呼。
“致能,坐!”秦天德熱情的招呼范成大,坐下後又瞪了眼吐蕃和西夏使節。
秦天德惹起的插曲就這麼波瀾不驚的過去了,酒席間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氣氛逐漸熱鬧了起來。諸國使節相互敬酒結實,有那有心的甚至去巴結一些女真將領,但前來跟秦天德敬酒的屈指可數,仔細數來,也就一個完顏雍,也只是在酒席開始後,出於禮貌敬了秦天德一杯酒。
當一羣風綽妖嬈身上只着片縷的舞姬入場獻舞后,氣氛到達了最高潮。
“大人,你何苦這般霸道,讓人人厭憎呢?”席間,范成大端着酒杯,小聲的對秦天德說道。
秦天德斜了眼范成大:“依你之意,我就應當看你被一個小小下人侮辱,而無動於衷麼?”
看到范成大啞口無言,秦天德將身子傾了過去,小聲說道:“致能,你要記住,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有的只是永恆的利益。還有,你越強,別人對你便越是恭敬有加,哪怕你扇了他的左臉,他也會將有臉伸過來,繼續讓你扇,想想咱們宋朝和金國之間的關係,你就應當能夠明白。”
“還有,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如果沒有強大的武力作保證,只能是一個笑話,被天下人恥笑的笑話。你想想,我自從掌權以來,得罪了多少國家,可那些國家,那個敢惹咱們?”
“知道是因爲什麼麼?就是因爲邊境上的四大宣撫使,因爲邊境上數十萬的強大軍力,有了那些悍不畏死的武人在戰場上廝殺,震懾敵人,你們這些文官,才能夠在這種場合中談笑風生,或者像我這般的惡霸,橫行霸道,別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他知道這些話,范成大需要時間來消化,因此說完後再不理會,而是坐在那裡,默默的喝着酒水,目光轉移向了場中那些翩翩起舞的柔美舞姬。
“秦大人可知如今自身以陷入了危險中?”這時候,在場中敬了一圈酒,踉踉蹌蹌走回來,因爲酒醉而伏在八仙桌上的完顏雍突然以極低的聲音說道。
秦天德眉頭一挑,身形不動,用酒杯半遮着嘴脣,同樣小聲的說道:“完顏大人何出此言?”
“你可知那關建仁是何人?因何會受到陛下的寵信?弄得我們這些正統的女真人也對其有三分的懼怕?”
“爲何?”
“他其實就是陛下手中的利刃,陛下想要取誰的性命時,就會讓他出面。如今他多次針對秦大人,秦大人恐怕命不久矣。”
由於老哈已經將完顏雍的心意全部告知,所以秦天德知道完顏雍打得什麼算盤,因此也不挑破,繼續虛以委蛇的問道:“我乃宋朝使節,他不至於會膽大至此吧?”
“嗤,秦大人在驛館內斬殺高麗扶桑使節時,不也毫無顧忌麼?”
“那我先殺了他,省的將來虧本!”
這個回答讓完顏雍有些意外,不由得在心中再次衡量其秦天德來,片刻後:“秦大人,你是否明白,真正對你起了殺心的是我大金陛下,否則陛下爲何會指名道姓,讓大人出使金國前來賀壽?”
完顏亮早就對自己起了疑心,這一點秦天德清楚得很。此次使金之行,他需要暫時打消完顏亮的戒心,從而能夠保證自己活着返回臨安,而這其中最關鍵的一個因素就是關建仁。
“完顏兄,不知那關建仁到底是何來歷,陛下爲何會對他如此信任呢?”
“他麼。。。”
關建仁在歷史上並非是沒有任何記載的,只不過是無名無姓罷了。
天會八年,也就是公元1130年,金兀朮率兵南侵,攻破臨安,搜山檢海的掠奪一番後,班師回朝,行至鎮江,遇到韓世忠率軍阻截,雙方交戰四十八日,金兀朮難以渡江而回。
後金兀朮改道黃天蕩,統率十萬金兵再次被韓世忠的八千宋軍所阻,難以存進。金兀朮無奈只能張榜立賞,找人獻策,最終有一書生貪賞獻策,提出海船無風不動,以火箭射其篷帆,不攻自破。
金兀朮採納後,連夜打造火箭,終以十萬金兵,打破韓世忠率領的八千宋軍,逃回了北方。
後來岳飛領軍北伐,數次打破金兀朮所率金兵,一口氣幾乎將整個中原收復,直逼汴梁城,但卻被宋高宗十二面金牌召回,不得不退兵。
然而金兀朮並不知道,連夜棄城北逃,但有一個無恥的書生,騎馬追上金兀朮扣馬而諫:“太子毋走,京城可守也,嶽少保兵且退矣。”
因此金兀朮又整軍回到開封,不費吹灰之力,再度佔領了中原地區。
兩次起到關鍵作用的這個書生正是就是這個關建仁。他的原名沒人知道,只不過從此之後自稱關建仁,以示自己多次在最關鍵的時刻發揮了重要作用。
後來關建仁被金兀朮賞識,留在了身邊,而完顏亮曾經在金兀朮帳下效命,與此人相識,欣賞其才能,這纔有了今日關建仁一個漢人在金國的“威風”!
這兩段歷史典故,秦天德都有所耳聞,聽完完顏雍的講述,壓低聲音罵道:“無恥之尤,我必殺此人!”
然而在盞茶工夫後,秦天德突然拍案而起,咬着牙齒的小聲說道:“此行使金,必殺關建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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