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德再次輕揉着嶽震的頭部,一臉的歉意,歉意中又充滿了濃濃的疼愛,輕聲說道:“你年紀太小,許多事情想不明白,不能怪你。不過你需得謹記,以後若是再出現什麼問題,又或者發生什麼事情,千萬要第一時間告訴我,記住了麼?
還有,回頭你告訴你三哥,多帶些人,明日去恩平王府將那幾個打了子充的傢伙手腳打折,就說是我讓他們這麼幹的,明白麼?
另外,你告訴趙眘和你三哥,任何人膽敢在動你們又或者是公然挑釁,一律往死裡打,出了人命有我頂着。。。”
說到這裡,秦天德突然意識到有些話不該對嶽震講的,因爲他的年齡還小,不宜聽這些“死啊”“人命啊”之類的東西。
嶽震卻像是對這些毫不在意,只是眼中露出狐疑:“你當日不是將周大哥趕出府中,跟他恩斷義絕了麼,爲何要替他出頭?”
對此秦天德早有準備,張口就說道:“我跟子充的確再無半點瓜葛,但是他始終是我推薦到趙眘身邊的,代表的是我的臉面,任何人敢動他就是掃我的面子,我豈能放過?”
嶽震已經不像一年前那麼好騙了,對於秦天德的這番解釋,他琢磨了半天,才說道:“狗官,小爺記得你最不在乎什麼面子,只講究實際利益。。。莫不是你以爲小爺年幼,又在誆騙小爺?”
第二日,皇宮內發生了一起血案,普安王府與恩平王府的侍衛發生了規模不大的羣毆,其結果是普安王府的侍衛兩個輕傷,而恩平王府內一死六輕傷三重傷,死的人是秦檜推薦到趙琢身邊的侍讀,也是故意反咬周必大,最先動手毆打周必大的人。
事情發生的時候,趙構正在早朝,聞聽此事勃然大怒,朝會半途退去,將趙眘和趙琢找去大罵了一頓,然後罰跪在先祖牌位前,一天不許進食。
這還不算玩,責罰完了他二人後,又將秦檜和秦天德召至御書房,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大罵。
事情的起因經過趙構知道的一清二楚,只不過沒想到事情會衍變的如此惡劣的地步,更不知道秦天德這個幕後黑手的存在。不過即便如此,任誰也能看得出,這是二秦爭鬥在宮中的延續。
這是趙構不願意看到的,他雖然希望秦天德能夠制衡秦檜,從而使得朝堂不再像從前那般成爲秦檜一家之言,但也不願意讓自己的皇宮內不得安寧。
秦檜和秦天德自然不敢辯解什麼,尤其是秦檜,面對万俟卨的步步緊逼,卻不停的退讓,在朝堂上幾乎很少開口,任由万俟卨耀武揚威。這一點使得趙構詫異,更是讓秦天德心疑。
面對趙構的警告,秦天德提出瞭解決之策,就是今後若在發生類似事情,不論誰對誰錯,立刻剝奪二人皇子身份,則由宗室另挑人選。
秦天德的這個建議使得趙構大爲滿意,卻讓秦檜心中暗驚,只以爲秦天德知道跟自己搶不過恩平王趙琢,纔出此詭計,妄圖將趙眘趙琢一同毀去。
其實秦天德是沒辦法才這麼做的。歷史上趙眘能夠繼位,是因爲有史浩幫忙,更是因爲趙構偏向趙眘。可如今的歷史已經發生了改動,趙構如今正致力於造人運動,一心想着上天眷顧能夠誕下皇子,而韋太后、秦檜全都偏向於趙琢,就連万俟卨這個挨千殺的傢伙也開始巴結起趙琢,如今的情形對趙眘極爲不利,趙琢的侍讀公然膽敢毆打周必大就是最好的佐證!
除此之外,趙琢對待他的態度也越來越惡劣,明顯是迫於秦檜的壓力,在他和秦檜之間做出了選擇。
所以秦天德迫於無奈,只能將此事搞大,同時利用自己太子諭德的身份,藉助趙構的心理,來頗是秦檜不敢再動趙眘分毫。
除此之外,秦天德再度建議,讓趙眘趙琢抄寫《孝經》千遍,除作爲懲戒只用,更可以感化二人。
對此趙構自是不會否決。
從御書房到皇宮門口這一路,秦天德與秦檜沒有半點交談,二人更是並駕齊驅,似乎彰顯着二人如今的平分秋色的勢力,不過若是注意觀察的話,不難發現秦天德的腳步總是慢上秦檜半分,因此身形還是稍微落後於秦檜。
走出宮門後,秦檜破天荒的主動開口:“秦大人恭喜啊,如今万俟大人在朝堂上呼風喚雨,取代本相指日可待啊!”
万俟卨身爲左相,可是秦檜從來沒有以“相”稱之,這代表着秦檜依舊看不起万俟卨,這一點秦天德清楚,他更清楚的聽出秦檜的挑唆之意,“取代”二字之前沒有任何主語,沒有指名是他秦天德能夠取代還是万俟卨能夠取代。
“秦相,你我都是替官家辦事,何來取代一說?”秦天德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回答道,“再者說了,以官家對相爺的眷顧,何人能夠取代相爺的地位?相爺說笑了,是吧叔父?”
最後的“叔父”二字,秦天德的聲音極小,只有近在咫尺的秦檜能夠聽到。
“哼!”秦檜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只是在轉過身後,臉上閃過了一絲隱秘的笑容。
秦天德的轎子如今已經佔用了万俟卨官轎停放的地方,與秦檜一左一右,分列皇宮門口兩側,體現出如今朝中二秦並立的局面。
走了幾步來到轎旁,卻看見秦三等人沒有像往常那般迎上來,而是站在一邊。
“秦大人。”万俟卨從轎子後方閃了出來。
“是你啊。”秦天德隨意的點了點頭,一臉的目中無人,“找本官何事?”
万俟卨臉上沒有半點怨色,快步來到秦天德身邊,壓低了聲音:“不知秦相剛剛跟大人說了什麼,老夫以爲這段日子他過於反常,咱們須得小心提防纔是。”
如今他對秦天德的態度,就如同當初他依附於秦檜時一般。
“有什麼好擔心的,只要本官不倒,就無人動的了你,當然前提是你對本官忠心,否則就算秦相也保不住你!”自從秦天德與秦檜徹底決裂後,對待万俟卨的態度就越來越狂妄,完全將其看做自己手下的一條狗一般,對此万俟卨不敢表露半點怨言。
“下官自然不敢背叛大人。”万俟卨恭恭敬敬的說道,“下官有事請求,希望大人做主。”
“何事?”
“下官想要參劾吏部侍郎竇元凱。”
吏部、兵部、戶部、刑部這幾個極爲重要的部門,一直都牢牢掌控在秦檜的手中,樞密院、御史臺這樣的重要機構更不用說。雖然這一個月來万俟卨鬧得歡騰,可始終沒有敢像這幾個地方下手。
秦天德本以爲万俟卨會先從御史臺開刀,因爲那些監察御史雖然權力不小,但是品秩只有七品,而且人數較多,動一個兩個影響不大。
哪知道万俟卨如此貪心,居然直接就想從秦檜手中的吏部搶過一塊肉來,還假模假樣的來請示自己,當真以爲自己看不透麼?
秦天德只是略作思考,就大大剌剌的回道:“你早該如此了!工部禮部什麼的有多少權利,又有多少油水?正兒八經是的其餘四部!”
說着話他拍了拍万俟卨的肩膀:“只要你乖乖聽話,對本官盡忠,本官哄得官家高興,你在朝堂上大可橫行無忌,兵部、戶部、刑部也要有咱們的人!”
“大人放心,下官明白了。”
恭送秦天德上轎離去後,万俟卨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雙眼微眯,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嘴角卻如同秦檜般掛起了一彎詭秘的笑容。
“少爺,小的總覺得那傢伙不是什麼好人,您得當心那!”
聽着轎外秦三的提醒,秦天德心中暗笑,他又怎會不知万俟卨的爲人呢?
他對万俟卨的狂妄完全是裝出來的,目的就是爲了逼迫万俟卨加快出手。雖然他對秦檜說過大亂之後纔有大治,可是亂的久了,恐怕就趕不上治了。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他要利用秦檜手中的刀,使得朝堂上空出一部分位置,到那時,趙構爲了平衡,必定會再度增加自己看似薄弱的力量,到那時,被貶淮陰那幫人,還有先前曾因爲得罪過秦檜而被編管發配的人,就可以重返臨安了!
只是這一招最終是否能夠成功呢?
秦天德眼下有些不肯定了,因爲秦檜這一個月來的反應實在是太反常了,這老傢伙到底又動什麼壞心眼呢?
回到府中後,嶽震卻是早早的就回來了,得知他從宮中返回,立刻跑來邀功。普安王府和恩平王王府的械鬥,之所以能夠大勝而歸,完全是靠嶽霖的本事,而嶽震害怕第一次參與策劃了這種事情,心中害怕,早早的溜了回來,在他潛意識中,天下間最安全的地方,莫過於秦天德的身邊了。
鼓勵了嶽震一番,有警告其以後不得與恩平王府中人發生過節,同時肯定的告訴他今後恩平王府的人再不敢挑釁,然後又讓其轉告趙眘,《孝經》要抄寫兩千遍,這纔將其打發。
這段日子裡,秦天德總覺得像是有什麼事情沒辦似的,可又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還有什麼事情要做,這時候秦三來到他身邊:“少爺,那小子已經被關在後院柴房快一個月了,你還不打算處置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