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舉無精打采的端着酒杯跟戴宗侃大山,從昨晚開始,戴宗就接受了這夥不速之客,在食物的賄賂之下,戴氏很快就屈服,最後在糖衣炮彈,戴宗的小兒子芽兒也舉手投降。
“叔叔,叔叔,還有嗎?還有嗎?”戴芽兒剛滿三歲,少年不知愁滋味,吃到好吃的東西,自然忍不住口。
“我的小祖宗,”陳大舉苦着臉道:“別喊叔叔,叫哥哥,叫哥哥就給。”
“大哥哥。”戴芽兒一臉期望的看着陳大舉,就連孃親在一旁虎視眈眈的也不管,舔舔嘴巴,甜絲絲喊道。
陳大舉有一種吸引小孩的魅力,其實他自己也只不過是處於小孩和大人之間,聽到戴芽兒叫得甜,連忙把希奈、草上飛等人身上的糖果全部都剝削過來,一股腦塞到戴芽兒手中,柔聲道:“慢點吃,吃完可就沒有了。”
戴芽兒應了一聲,心滿意足的跑回到孃親的懷抱,戴宗不好意思,道:“大舉兄弟,小孩子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
“哪裡,哪裡,小子高興還來不及。”陳大舉笑了笑,道:“來,小子膽敢敬大哥一杯。”
戴宗說了聲不敢當,不過卻滿心喜悅的幹掉,這樣的好酒不喝白不喝,抹了一下嘴巴,又夾了一塊滷水肉嚼了一下,這才問道:“大舉兄弟,張大人是不是有事?昨夜也不多留一段時間,急慌慌的回去了。”
“嗯。”陳大舉也不詳細說,只是說道:“戴兄弟放心,張大人都安排好了,等正陽的事結束之後,大人就派人把嫂子送到均州,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敢情很好。”戴宗笑眯眯說道,他其實早已有這種想法,正陽四戰之地,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將來還是會這樣,把婆娘送到均州,也算是沒有了後顧之憂。
反倒是戴氏不安說道:“他爹,人生地不熟的,奴家去了也沒一個營生的本領?”
“呵呵,嫂子就別擔心了。”陳大舉笑道:“戴兄弟若真能加入均州軍魁字營,每月至少10兩銀子的餉銀那是少不得的,逢年過節還有其他補助,也不會缺嫂子的份。”
“什麼?十,十兩銀子?”戴宗說話有點不自然了,自己辛辛苦苦存了一年半載,也不過是幾兩銀子,而這已經在正陽衣食無憂了,十兩銀子那是自己將近一年的收入。
“嗯,”陳大舉肯定道:“小子不才,現在拿15兩銀子餉銀,要不是在小子軍齡尚短,都20兩了。”
“咱們餉銀雖不少,但均州比咱們銀子多的也不少。”陳大舉驕傲道:“均州書院的夫子,聽說最高的都已經拿到50兩銀子了。”
戴宗和婆娘對視了一眼,早已經被數不盡的銀子嚇得驚呆起來,這究竟是什麼一個地方呢?
“呵呵,均州還有很多地方不一樣。”陳大舉笑了笑,道:“那只有等日後過去才知道了,像嫂子這麼精明能幹,在均州有叫葛娘子者,已經賺下了上千兩銀子的家產了。”
“這,這怎麼可能。”戴氏鼓起勇氣,忐忑道:“婦人怎麼能賺銀子?”
“婦人又怎樣?”陳大舉不服氣,道:“均州第一女掌櫃葛娘子、均州司戶參軍張娘子、均州軍後軍統領茹鮮,都是咱們均州的女英雄,嫂子可不能把婦人看扁了哦。”
此人,戴宗和婆娘早已被陳大舉說說的一切驚呆了,彷彿夢中的另外一個世界。
突然,一聲巨響把戴宗從驚呆中驚醒,巨大的聲音,猶如天雷一般,不,比天雷更加響,比天雷更加嚇人。
戴宗從來沒有聽過如此響的聲音,彷彿這種聲音非人間有,只有天上才聞。
戴宗嚇得動也不敢動,戴氏更是緊緊地抱住芽兒,芽兒卻美滋滋的舔着糖果,彷彿比天雷還響的聲音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
過了片刻,陳大舉突然道:“大哥,時間到了,咱們出去走走。”
戴宗略微疑惑的看了一眼陳大舉,陳大舉笑了笑,道:“大哥別驚慌,這都是張大人搞出來的動靜,咱們趁機行動。”
“張大人搞出來的動靜。”一句平淡的話卻在戴宗心中引起了無盡的波瀾,陳大舉不知道的是,這小小的一句話,卻是戴宗最終走上戰場的最後動力。
陳大舉讓希奈留下來,卻帶了草上飛,戴宗看了看門外,這才帶着兩人走出去。
戴宗對正陽車城果然不是一般的熟悉,帶着三人專門往窄小的街巷穿梭,一路上除了偶爾發現一兩人外,看到的更多是寂靜,若不是知道這房子裡還躲着飢餓的、隨時顫抖的百姓,陳大舉還以爲這是一座死城。
戴宗聽覺敏銳,剛出門就發現了和往日不同的情況,往日不時巡邏的韃子不再出現,更讓戴宗不安的是,在正陽城的正門方向,他隱約聽到吶喊聲,起鬨聲和呼喊的聲音,彷彿是兩軍對壘。
戴宗看了陳大舉一眼,只見他那還帶着稚氣的臉上充滿了平靜,彷彿沒有看出任何不妥,即使正陽是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但他眼中卻依然充滿了可以征服**。
突然,戴宗拉住陳大舉,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手勢,三人連忙躲了起來,很快,只見一個胖乎乎的文官將領帶領一大票小弟揚威耀武的走了過來,不過一路上也沒人,就不知道他楊威給誰看?
三人自然不願意在此時得罪他們,等了片刻,這一大票弟兄才走了過去。
戴宗低聲罵了一句,道:“那個胖乎乎的就是縣城王達,帶頭降了韃子,狗日的不得好死。”
陳大舉微微一笑,道:“大哥放心,等完成任務後,咱們去取他人頭玩玩。”
戴宗見他說得輕鬆,但表情卻不像說假,心中覺得奇怪,不過還是點頭道:“大舉兄弟好魄力。”
“非也。”陳大舉卻搖頭,道:“均州軍有神射手,要取這麼一個喜歡招眼的不知死活的人的性命簡直是易而反掌?”
“神射手?”戴宗心中微微一動,他引以爲豪的就是百發百中無虛弦的箭術,現在聽到均州軍還有所謂的神射手,自然好奇。
“嗯。”陳大舉也不妨他,點頭道:“軍中有一種硬弓,可射六百步,又有善射者,潛伏在敵人出入之處,趁機不被而放箭,箭頭又抹有見血封喉的毒藥,要取他們性命,易而反掌。”
戴宗吐了一下舌頭,內心的震驚簡直無法用言語傳說,陳大舉見戴宗驚訝,心中有幾分得意,他早就想把戴宗拉到魁字營,看來這個想法已經完成了一半。
戴宗雖有心事,但對正陽城的熟悉卻是一般人不能比及,很快三人便來到了衙門附近,正陽城並非軍州,韃子佔領正陽後,把衙門當成軍營,卻把縣丞王達趕了出去。
戴宗看到衙門附近韃子雖少了很多,但還有不少韃子在謹慎的巡邏,三人看了一會,也找不到機會下手。
“今晚過來。”陳大舉低聲道:“先撤回去,既然知道了地方,也不怕韃子跑了。”
戴宗暗中驚訝陳大舉的膽量,堅定道:“戴某今晚跟你們一起行動。”
三人有驚無險回到戴家,戴氏卻是嚇出了一身汗。
三人吃了點東西,陳大舉卻安排衆人睡覺,戴宗卻是不肯,怕陳大舉乘機獨自前往,他心中已暗暗下了決定,非要纏住陳大舉,以後就是一夥的了,就是衝着那十兩銀子的誘惑,這也值得了。
戴宗從中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名揚四海的希望,看到了富足的希望。
陳大舉笑了笑,道:“大哥放心,小子一定會把你叫醒。”
戴宗硬是不肯,陳大舉也不勸,到了半夜,城外突然發出了巨大的聲音,有戰馬的嘶叫聲,有進攻的擂鼓聲,又有天雷的爆炸聲,偶爾還夾着將士們的吶喊聲:“董老賊,你的末日到了,快投降吧,老子還可以饒你不死。”
戴宗看了看陳大舉,見他還是一臉平靜,彷彿城外的聲音與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戴宗也只好忍下好奇心,很快,城內響起了號角聲,戴宗知道這是韃子的鼓聲。
不到半個時辰,城外終於安靜下來,戴宗本以爲陳大舉應該有所動靜了,卻想不到陳大舉依然是端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戴宗考慮是否應該叫一聲陳大舉,卻沒想到城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不過這次卻是西門。
正陽城不大,只有東西兩門,西門離戴家要遠一些,不過靜夜之下,聲音依然還是很響,這次彷彿城外的宋軍發了狂一般,呼叫聲喊得更加厲害了,一些罵人的話,也不知道宋軍是怎麼想出來的,戴宗聽了也替被罵的人感到不值。
可想被罵人的心情了。
城中很快又吹響了號角聲,彷彿有了約定一般,半個時辰後,城外又恢復了平靜。
如此三番四次,一個晚上竟然就這樣過去了。
再也沒有了城外宋軍的搞亂,戴宗終於歇了一口氣,卻發現陳大舉似乎睡了一覺,伸了伸大懶腰,道:“奶奶的,大人這次是不是太過分了,不但把韃子吵得發狂了,恐怕城內的百姓也受苦了。”
戴宗鬱悶的看了一眼陳大舉,顯然是早已約定,還累得自己白白擔心了一個晚上。陳大舉見戴宗雙眼發紅看着自己,尷尬道:“不是讓大哥睡一覺嗎?”
戴宗想死的心都有了,卻見陳大舉很快就走開,來到暗道裡拿出了幾個大包袱,然後示意草上飛和戴宗背上一個,才道:“走吧,再不走時間就不夠了。”
三人走出戴家,天還是矇矇亮,此時正是一個人最困的時候,戴宗連續打了幾個哈欠,陳大舉謹慎問道:“大哥,要不你回去休息一下。”
戴宗哪裡肯,這是自己表現的機會了,以後名揚四海、拿十兩銀子就靠現在的機會了,強忍着道:“大舉兄弟放心,戴某以前狩獵,幾個晚上沒睡都能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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