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們的意思是——”
一語驚醒夢中人,此時的朱老三不由得一聲低呼起來。剛纔,他只是驚怒於朱燦的自作主張,再加上張旺等人的無故背叛,所以腦子一亂,沒有空閒想許多事情,直到現在,他終於猛地醒悟過來。
是啊,事到如今,已經由不得朱老三再做抉擇了,如果事情真像朱燦所說的那樣,那麼他已經深深捲入到太子黨和秦王府的鬥爭當中,甚至成爲齊王李元吉打定主意要除去的人物。在這種時候,難道自己還能夠放任他去獨自面對這一切嗎?
霎時間,朱老三心煩意亂,他現在不由得心中苦笑一聲,心想原來朱燦之所以今日公然前來攤牌,是因爲他早已料到自己不能夠再拒絕,否則那就是置自己兒子的生死於不顧!
“嘿嘿,好啊,二郎,原來你一切早有預料,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要在今**我啊!”
心中大痛,朱老三不由得慘笑一聲。
聞言,朱燦雙目中涌上熱淚,這就哽咽道:
“老爹明鑑,孩兒的確不是有意悖逆,而是情勢所迫。老爹你是明白人,多餘的話孩兒無需多說,您現在就算爲天下人想想,日後若是那李建成或是李元吉登基稱帝,天下百姓可還有好日子過嗎!”
說着,又一次低頭叩首下去。
此時,朱老三的神色無比糾結,他對朱燦的話既感到無可辯駁,又對眼下的局勢也感到無能爲力,可是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中還是有一個巨大的心結在苦苦作祟,這使得他一再猶豫不決,無法痛下決心。
“好,二郎,你要老爹怎麼做?”
片刻後,朱老三終於勉強鎮定下來,向朱燦問道。
“集結所有人,加入秦王府,同生共死!”
朱燦毫不猶豫道。
“你——”
聞言,朱老三微微一愣,當即慘笑一聲道:“爲父真不明白,秦王府那裡到底是給了你什麼好處,或者給了你多大的承諾?”
這下,朱燦沒有說什麼,而是將目光看向張旺三人。
到這會兒,張旺三人早已和朱燦達成默契,當下也用不着提醒,這就齊聲道:
“朱大哥,你現在要儘早做決定了,當務之急是要保護二郎,以防止他被太子黨的那些人尋釁報復,至於日後之事,我們還可再做商議。”
話音一頓,張旺微微猶豫片刻,繼續道:
“朱大哥,我們知道你心裡還有顧慮,不過事分輕重緩急,現如今只怕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啊。”
沉默。張旺的話裡似乎隱藏着另外一層意思,不過朱燦卻沒有過多疑慮,他此刻只是緊緊看着朱老三。現如今,只要後者一開口,那麼整個宜陽坊中的許多隱藏將士都可以爲秦王府所用。到時候,幫助秦王府對付太子黨是一碼事,最重要的是,朱燦一定要想方設法爲自己那位大哥和朱老孃報仇!
穿越一個多月以來,朱燦和朱老孃相處的時間其實很少,至多不過是每天清晨起來去她房間裡問候一聲、閒聊幾句罷了。然而,就是這短短的相處之中,朱
燦能夠感受到朱老孃對自己的深切關愛,這就是朱燦迅速融入這個家庭的直接原因。
朱燦能夠感覺到,除了身體上的病痛之外,朱老孃的內心裡一直有一塊癥結,這使得她終日愁眉不展,即使見到朱燦時也不過是強顏歡笑。以前朱燦不懂,不過他現在明白了,朱老孃的心結多半和當年死去的朱家大郎有關係。既然如此,那麼朱家的這份血海深仇,朱燦就非報不可了。
“老爹,你——”
沉默片刻,眼見朱老三還在猶豫,朱燦終於忍不住要說什麼。
然而,就在這時,只聽屏風背後傳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卻是朱老孃再度咳嗽起來。當下,只聽咳嗽聲時而急促時而緩慢,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一陣揪心。
“咳咳……咳咳……”
“夫人,你可還好?”
“大嫂,今ri你用過藥了嗎?”
頓時,朱老三、張旺等人齊齊開口問候,關切之心溢於言表。
朱燦更是瞬間感到一陣心痛,下垂的兩隻手掌不由得緊緊攥了起來。
“咳咳……沒事,我沒事,你們不必擔心……”
輕微地,屏風後傳出朱老孃的話音。因爲常年咳嗽,朱老孃的嗓子已經變得有些沙啞,只不過,當她開口向朱燦說話的時候,卻變得異常溫和起來:
“二郎,你長大了啊。原本,爹孃以爲你一直以來不諳世事,還是那個不懂事的孩子,可是想不到這些年來你終究是長大了,也懂得爲爹孃和這個家着想了啊。”
朱老孃的話平靜而溫柔,她不過是一個區區女子,卻能讓在場五個男人的種種情緒都融化了一般。
當下,朱燦轉過頭來對着屏風低頭叩首,哽咽道:
“老孃放心,兒子心裡一直是裝着這個家的,無論日後事情如何,孩兒絕不會讓你和老爹受到一點傷害!”
從剛纔至今,朱燦等人的談話一直都落在朱老孃的耳中,沒有人想到要隱瞞什麼。到現在,朱燦也隱約有些明白過來,自己這位老孃看似只是個女子,卻在朱老三等一衆兄弟中擁有極高的威信,甚至於就連朱老三都不足以與她比擬。這一點,從當日程咬金來朱家的時候就可以看出。
此時,聽聞朱燦的話,一旁的朱老三已經是忍不住老淚縱橫起來。
朱老孃淡淡一笑,又問道:
“對了,二郎,我剛纔聽你說前幾日尉遲將軍受了重傷,秦王殿下他們也都被人算計。怎麼樣,他們現在可都還好嗎?”
“好,都很好!老孃你放心,尉遲叔叔的傷已經被我治好,沒有大礙,秦王殿下他們有文有武,太子和齊王要想傷害他們也絕不容易。”
“呵呵,那就好,”
朱老孃又淡淡笑起來:“那二郎你呢,這幾ri你陪着秦王殿下他們做事,想必也受了不少風險,你可有受傷嗎?”
說着,忍不住再次咳嗽了幾聲。
“沒有,沒有,”
頓時,朱燦擡起頭來,只見他先是將眼角處的淚水抹去,繼而強笑道:“老孃放心,孩兒這一年多
來和師傅學了一身好武藝,這世間能夠傷到孩兒的也沒有幾人。老孃你不知道,昨夜我去齊王府上赴宴,那東宮太子手下的薛萬徹沒能奈何得了孩兒,就連齊王也敗在了孩兒手中。”
“嗯?什麼?”
朱燦的這一番話不由得讓朱老三等人微微一驚,要知道,薛萬徹和齊王李元吉都是大唐朝赫赫有名的高手,平常時候罕有人能夠與之抗衡,更別說擊敗。朱老三等人雖然見過朱燦的武藝,但卻並不能就此認爲朱燦能夠厲害到那種地步,因而心中難免懷疑。
不過換一個角度來看,此時的朱燦看去不像撒謊,而他也沒有必要撒謊。
“哦?原來二郎你竟然有如此武藝嗎?看來你那位師傅果真是名不虛傳。”
此時,朱老孃也忍不住吃了一驚。不過她緊接着平靜下來,從屏風外看去,隱約見到她微微揮了揮手,說道:
“二郎,你且和你鄭叔叔他們出去片刻,我和你爹有事商議。去吧,娘也有些累了。”
又是幾聲輕微的咳嗽聲後,朱老孃便再沒有說話。
朱燦忍不住心中焦急,一時頗爲猶豫,而對於朱老孃的話,朱老三等人卻沒有絲毫違背。當下,朱老三微微嘆息一聲,向張旺等人揮了揮手,而張旺三人更是不由分說,匆忙便將朱燦從地上架了出去。
從房門走出後,隱約可以聽聞房間內的朱氏夫婦開始低聲議論起來,應該是朱老孃在對剛纔的事和朱老三商議應對之策。
朱燦被張旺三人不由分說弄到院子裡,當下不由得有些急了:
“三位叔叔你們做什麼,萬一我老爹他突然又改變主意怎麼辦,那我們之前所做的努力豈不全都白費了嗎?”
“呵呵,二郎你多慮了,”
此時,張旺三人看上去都滿臉笑意,神色輕鬆,似乎已經不再擔心什麼。當下,範仁平便笑起來:
“二郎,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聽剛纔你娘話裡的意思,她已經默認你的所作所爲,這樣的話,你老爹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異議了。”
“嗯?三位叔叔,你們這麼確定?”
當下,朱燦難免詫異。
雖然隱約明白朱老孃的身份地位頗爲重要,不過此時的他還是有些擔心,生怕朱老孃也難以勸服朱老三。然而,等到看見張旺三人臉上露出的肯定神色,朱燦終於心裡有了一絲底。
“乖乖,原來我老朱家真正說話管事兒的是我那位老孃,早知道的話,之前直接去求她不是更簡單些?”
不由得,朱燦心裡苦笑一聲,心裡對於自己這位老孃的神秘身份不由更加困惑起來。
據鄭阿生等人所說,朱老三夫婦二人已經是多年夫妻,如果說朱老三等人當初是山中匪寇,之後是軍中將士的話,那麼朱老孃呢?難道先是山中女匪,之後是軍伍巾幗?可是就算如此,她能夠以一己女流的身份讓朱老三等人如此尊敬服帖,也實在難得。
想了半天,朱燦還是一頭霧水,當聯想到自己老爹極有可能是妻管嚴的時候,不由得忍不住笑了出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