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近兩日有些納悶兒,自從那日見識過朱燦的‘斬馬刀’之後,他一心想要將這門剋制騎兵的絕技交給秦王府衆將士,這樣一來,秦王府的勢力無疑會暗中增長一個臺階。
然而,老程雖然精通騎術與馬槊,但是對於用刀卻是有些無力,那日過後,他曾多次練習那‘斬馬刀三式’,可是到頭來卻總是不盡如人意,教給旁人的時候也是似是而非,遠不像朱燦所使的那般順暢。
程咬金心裡急了,心想莫非我老程天生就不是用刀的料?
那怎麼可能!這兩日處默那個兔崽子天天跑去朱家學刀,雖然學得東西有些莫名其妙,但到頭來倒也學了一門不錯的刀法,難道我做老子的反倒不如兒子了?
心裡別不過這口氣來,臉上也抹不開面子再去求朱燦來教,可是事關大局,可不是要面子的時候。沒奈何,這日一早,老程只得讓兒子一早就去請朱燦,心想還是讓他親自去教秦王府衆將士吧。
老程不知道,朱燦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久,就是爲了這一天,他才處心積慮安排下之前的許多事情。不過這種事可不能明說出來,否則老程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還不得指着自己鼻子大罵起來?
這日一早,朱燦便跟隨程處默悄悄前往程府去了。而與此同時,程府中已經先行來了兩位客人。
“房老哥,克明兄,近來一段日子難爲你們了,秦王殿下讓我老程給你們帶個話,就說實在對不住你們二人。”
程府後院中,程咬金正和兩位客人席地而坐。看樣子,三人之間早已十分熟悉,便也不拘泥於禮節了。
這兩位客人中,其中一位身材略矮,面有短鬚,年紀大概比程咬金略長,臉上的笑容頗爲柔和;另一位中年男子身材較高,體型消瘦,一看就屬於那種辦事幹練之人。
聽程咬金剛纔的稱謂,這二人非比尋常,竟然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房玄齡、杜如晦二人。
房謀杜斷,後世榮耀千古的兩位賢相此時可混得不怎麼好,自從武德七年秦王李世民被迫交出兵權後,但凡與秦王府有關聯的文臣武將們也全都遭到了無情打壓,尤其是兩年前被尹國丈陷害的那一次,那時候的杜克明險些被要了性命,至今都留下了一些舊疾。
從武德九年開始,秦王府面臨的局勢已經一日不如一日,原秦王府衆文武官員日夜被人暗中監視,唯恐被人抓住把柄,連累到李世民。在這種情況下,除了程咬金、尉遲恭、長孫無忌等少數幾人外,衆多秦王府舊臣幾乎是不敢再與秦王府有什麼瓜葛,這其中就包括眼前的房杜二人。
這一日,房杜二人已經是冒着大風險來到程府,爲的就是與秦王府保持聯繫。程咬金見到這二人個個面黃肌瘦,一看就是暗中又不知遭到太子黨多少算計,也難怪老程會心中痛惜了。
“克明兄,你可還好?”
眼見杜如晦連連咳嗽,程咬金一時着急,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到兩年多前杜克明被太子黨暗中算計,幾乎喪命,心中不由得又是一股惡氣涌上心頭:
“他奶奶的!太子那夥兒人實在欺人太甚!我早就說,當日那尹阿鼠有意陷害的時候,我們就該令秦王殿下勇於反抗,否則也不會到了今日這種地步!克明兄,你放心,他日若有機會,我老程定然殺上那國丈府,揪出那個矮胖子來給你磕頭謝罪!”
“咳咳……”
聞言,杜如晦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見他神色着急,連連擺手,不由得咳得更加厲害。
一旁的房玄齡急忙
把站起的程咬金按下來,低聲道:
“程將軍不可莽撞,今日我們二人暗中來這裡已經是冒險,你萬不可再因此而給秦王殿下惹來麻煩。”
“可是——”
程咬金還想再說什麼,卻聽房玄齡嘆息一聲道:
“其實若論受苦,我們爲秦王殿下揹負多少都不算什麼,只可惜,這麼多年來殿下他心中爲‘忠孝’二字所困,一直走不出自己的心魔,我擔心再這樣下去,我們便將徹底失去翻身的機會。不然,就算受再多苦,那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幾年來,像這樣的談話在秦王府衆人間已經不知進行過多少次,程咬金一如既往地鄭重點頭,但是一想到李世民猶豫不決的態度,便不由得神色黯然起來。
“好了,我們不需再爲此事糾結,我相信殿下他終有一日會明白過來,”
一陣咳嗽後,杜如晦終於緩了一口氣,這就轉過話音道:
“程將軍,你前幾日說的事情如何了,可是當真有辦法對付那三百幽州騎兵嗎?”
言歸正傳,程咬金當即鄭重地點了點頭,順帶又將前幾日發生的許多事再次解釋了一番,房杜二人之前只是有所耳聞,直到現在才徹底瞭解清楚。
“唉……這麼說來,朱將軍他們還是不願意出手幫助我們了?”
房玄齡一聲嘆息道。
“嗯,不過雖然如此,那個朱家二郎卻是願意暗中相助,這件事我之前便已經和秦王殿下彙報過了。”程咬金急忙道。
“朱家二郎?”
杜如晦眉頭一皺,說道:“沒料到,朱家的一個孩子倒是如此看事明白,他爹孃因爲當年的一些事而不願多惹是非,可是到頭來反倒不如自己的兒子能夠辨明局勢了。不過,程將軍,你對這孩子可有信心嗎?據說他曾失蹤一年,之後便擁有一身超凡本領,此事卻不得不懷疑。”
“克明兄放心,這些事我早已打聽過了,那孩子是我自小看着長大的,當年失蹤是不小心被馬賊所擄去,之後幸好遇到一位世外高人,這才僥倖不死。至於之後,他便拜師學藝,不久前纔剛剛返回家來。現如今,他年紀雖小,但是卻身懷絕藝,前幾日連‘長林兵’中的那個薛啓都敗在他手上。當日我見識過他使出那門‘斬馬刀’,便覺得有九成把握能夠對付那三百幽州騎兵。”
程咬金鄭重道。顯然,他早已將朱燦的來歷背景徹查了一番,否則也不會如此冒險。
“哦?斬馬刀?若世上果真有如此神奇的刀法,那便算是老天垂憐了。”房杜二人齊聲道。
當下,三人便不再多說什麼,而是靜靜等待起來。他們今日一是要彼此商議一些對策,二則是要帶朱燦去秦王府教授刀法,因爲這件事現在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清晨剛過不久,朱燦和程處默二人便已經趕到,雖然早有預料,不過當朱燦親眼見到房杜二人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情澎湃,一連對二人行了許多次禮。
房杜二人見朱燦還只是弱冠之年,且秉xing中正,當即便也放下心來,房玄齡笑道:
“呵呵,二郎,當年我們衆人和你爹爹都曾是軍中舊友,想不到時隔多年,你爹爹已經將你撫養至這麼大了,真是恍如隔世啊。”
“老程今日只說請我來程府,可沒說還有這麼兩位貴客。如今看來,此行只怕是非同尋常。”
朱燦心裡想着,片刻後纔回過神來,直接笑道:
“多謝兩位還念着家父,不過眼下局面危難,二位今日
前來應該不止是爲了談及舊情吧,還請有話直說。”
聞言,程咬金苦笑一聲,怪朱燦說話直接,兜頭就給了一巴掌。
房杜二人卻面面相覷,房玄齡隨即笑起來:
“也好,二郎,你和你爹孃都是一樣的爽直xing子,既然如此我們便也不拐彎抹角了。這次我們請你來,是想讓你前去秦王府教授那門‘斬馬刀’,希望你不要推辭。事成之後,你便是對秦王府和我們衆人有一份大恩了,我相信其中的道理你應該都懂。”
“哦?你們這就要請我去秦王府?難道你們對我連一點懷疑都沒有?”
朱燦略感詫異道。
“當然,正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是朱將軍的兒子,又有程將軍保舉,我們沒有理會懷疑你什麼。事不宜遲,你和程將軍這就動身吧。”
杜克明笑笑,說罷便對朱燦做了個請的手勢。此人不愧有果斷幹練之名,辦起事來當真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朱燦早已心中大喜,心想總算等到這一天了,這還得虧得老程沒有將那門‘斬馬刀’徹底學會,否則也輪不到自己親自出馬了。
當下,朱燦衝着老程笑了笑,程咬金卻是裝模作樣,看着房杜二人道:
“你們放心,有這小子出馬,事情便八九不離十了,我們這就動身去秦王府。不過你們二位眼下還在太子黨那夥兒人的監視之下,奉殿下命令,還是請你們先行回府去吧。”
“嗯,我們知道。”
房杜二人一同點了點頭,與朱燦等人告辭,這就要各自回府去了。
程處默早已經牽來兩匹馬,請老爹和師傅出門,然而就在這時,只聽程府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似乎是有人有要事來報。
聞聲,程咬金略微皺了皺眉,心中隱隱不安,房杜二人也暫且停下腳步,沒有離去。
不多時,只見一個身披軟甲的中年漢子直接闖入程府後院,見到衆人後話也不說,向程咬金三人跪了下來。
“你是秦王殿下身邊的軍士?殿下那裡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程咬金一眼認出對方的身份,話音低沉道。
那中年漢子一看就是一路飛奔而來,此刻喘着氣道:
“稟將軍,秦王殿下有令,請將軍和兩位先生即刻前往尉遲將軍府去一趟,尉遲將軍此刻已是危在旦夕!”
“什麼!你再說一遍!”
聞言,程咬金和房杜二人無不大驚失色,連聲音都變了。
老程瞪着眼珠子,從地上揪起那漢子,低吼道:
“你他孃的放什麼屁!昨日我還和那黑炭頭見過,怎麼今日就已經危在旦夕?到底發生了什麼!”
所謂‘尉遲將軍’‘黑炭頭’,不用說就是秦王府中有名的猛將尉遲敬德,此刻就連朱燦也不由得心中一驚,心想無緣無故的怎麼會危在旦夕,難道太子那夥兒人已經放肆到公然對付秦王府諸將?
一旁的杜如晦和朱燦有相同的想法,不由得驚叫一聲道:
“難道是齊王!前幾日他對尉遲將軍威逼利誘不果,甚至動用刺客行兇,難道現在已經是公然加害不成?”
“先生所言不錯,”
那中年漢子依舊單膝跪地道:
“今日一早,秦王殿下得到消息,原來昨天夜裡齊王殿下親自前往尉遲將軍府拜會,想要迫使尉遲將軍就範。尉遲將軍不從,逼得齊王兵刃相向,現如今傷勢極重,只怕已經是不能活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