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郎君的意思,其實老夫也是知道,同一園子的瓜尚且有幾顆歪瓜裂棗,更何況是遍佈天下的文武百官了,偶爾有幾個稂莠不齊,那也是無可奈何。”
席雲飛見這位老學士並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老學究,心下稍安,笑着點了點頭:“老先生說的情況只是其中一種,之所以有這樣的官員,主要還是品行問題,跟能力沒有多大的關係。”
“那小郎君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們教出來的官,我不管他品行如何,這方面自然有陛下的百騎司去監管,我們的學生首重專業,比如他到戶部任職,那算學這一課一定要全優,這是最基本的要求。”
老學士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戶部主掌我大唐戶、婚、田、土的管理,包括對戶口、土地、財政、賦稅、錢糧、賑災等方面的分配及歸納整合,算學自然是重中之重,但也只是基本功。”
“老先生說得沒錯,但如果一個戶部的官員連最基本的算學都會出錯,那……呵呵,恕我直言,哪怕他算錯一筆,只怕對國家的損失也是無法估量的。”
老學士擡頭看了一眼席雲飛,一臉嚴肅的微微頷首道:“郎君說的倒也是。”
席雲飛微微含笑道:“當然,我剛剛也說了,算學只是最基本的,想要到戶部任職,他必然要在某個領域有一定的見解和考量,以每年都少不了的賑災爲例,簡單的計算糧草補給調度肯定是不合格的,但他如果能夠合理計算運輸途中的損耗,將之降到最低;或者提出更好的賑災手段,比如以工代賑等等,那焉有不用之理……”
半個時辰後。
席雲飛口乾舌燥的走出隔間。
“呼,不行了,第一次開口說這麼多話。”
就在席雲飛想着哪裡是茶水間的時候,身前一陣香風拂面。
“二郎,喝點茶潤潤嗓子。”
席雲飛擡眼看去,不由得眼前一亮:“師姐!”
來人繡眉微蹙,瓜子臉帶着幾分嬌嗔:“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師姐。”
席雲飛見狀,尷尬的點了點頭,接過茶杯將溫熱的茶水一飲而盡。
“師姐取名香蘭果然是沒有取錯,這茶杯被師姐拿了一會兒後,聞起來也香香的。”
站在席雲飛面前的虞香蘭抿着嘴,躲過席雲飛的目光,紅着臉用很小的聲音嘟噥道:“這個杯子,是我自己用的。”
“什麼?”
“沒,沒什麼……”
“對了,你怎麼也在這裡?”
虞香蘭從腰上的小挎包裡取出一本冊子:“中學的工業基礎需要用到飛梭織布機和紡紗機的相關知識,我就幫忙送過來了。”
“這大冷天的,你讓府裡下人送來不就行了。”
“不冷,回到長安天天宅家裡好無聊,就想出來走走,沒想到你也在這裡。”
兩人一邊聊着,一邊朝門口走去。
“我也是無聊,就過來看看。”
“你剛剛在裡面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裡面……什麼話?”
席雲飛側着頭朝虞香蘭看去,剛好迎上虞香蘭一臉崇拜的雙眸。
“就是跟徐伯伯說的那些啊,你知道嗎,我爹在徐伯伯面前都不敢說話呢,你就很厲害,說得徐伯伯啞口無言,最後還對你讚不絕口。”
席雲飛呵呵一笑,有些小虛榮的摸了一下鼻子,剛要說話,身旁的門簾拉開。
歐陽玉梅探出頭來,原本清麗的笑容瞬間頓僵持住了。
席雲飛看到她後,纔想起他跟虞香蘭要離開出版社,必須要經過歐陽玉梅這裡。
“你怎麼也來了?”
見到虞香蘭出現在席雲飛身邊,歐陽玉梅直接檸檬精附體。
倒是虞香蘭神色平淡的指着席雲飛手裡的小冊子,惜字如金的說道:“資料。”
歐陽玉梅氣呼呼的仰起頭看向席雲飛:“中午不是說好一起吃飯的嗎?”
席雲飛愣了愣,眼神閃爍的看着天花板:“是,是啊,大家一起吃,熱,熱鬧嘛。”
···
大唐館。
五樓的陽光房中,氣氛有些微妙。
席雲飛一邊吃着牛排,一邊佯裝看天,還要分心照顧兩個美女的情緒。
歐陽玉梅嬌豔如火,虞香蘭溫潤似水,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女人湊在一起,讓席雲飛有種彷彿身處水深火熱之中的異樣感覺。
“郎君,我不會用刀叉,你幫我好不好?”
歐陽玉梅將自己的牛排推到席雲飛跟前,就連身子也跟着湊近了一些。
席雲飛偷偷瞥了一眼對面的虞香蘭,無奈的點點頭:“好,我幫你。”
幫歐陽玉梅切好牛排,對面虞香蘭竟然也將自己的牛排推了過來,只不過,是已經切好了的。
“二郎,你吃我這份吧。”
說着,順手將席雲飛的那份牛排挪到自己跟前,又溫文爾雅的切了起來,完全沒有注意到對面兩人的神情變化。
歐陽玉梅看了一眼自己的牛排,又看了看席雲飛面前的那份,努起粉嫩的小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席雲飛則是心虛的拿起刀叉埋頭苦吃。
無聲的飯局持續了不知道多久。
歐陽玉梅忽然拉了拉席雲飛的衣袖:“郎君,你看,那人是不是柴駙馬?”
席雲飛順着她的視線望去,眉心微微蹙起:“不錯。”
虞香蘭擡眼掃了一眼後,說道:“二郎要不要去問候一聲?”
席雲飛收回視線,搖了搖頭:“沒必要,不熟。”
“那兩個又是誰?”歐陽玉梅一副很八卦的樣子,拉着席雲飛的袖子問道。
還不待席雲飛回答,對面的虞香蘭輕聲說道:“瘦瘦高高的那個叫韋挺,京兆韋氏出身,現任尚書右丞;面相威嚴的那個叫杜楚客,杜相胞弟。”
席雲飛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虞香蘭,沒想到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竟然對朝廷中人這麼瞭解。
歐陽玉梅撅起小嘴,嘟噥道:“我又沒有問你,顯擺什麼嘛。”
三人正自說話的時候,剛剛走上五樓的柴紹三人也發現了他們,準確的說,他們或許就是衝着席雲飛來的。
柴紹露出一副牽強的笑容當先走來:“呵呵,郎君,朔方一別,已是有大半年未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