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借體往生
她非常喜愛那三個孩子,寵溺的無以復加。
這三個孩子天生神力,長到七八歲光景的時候,已經可以赤手屠熊搏虎。
唉——三兄弟本是一族的驕傲,可偏偏因爲母親過於溺愛,疏於管教,又生的力大無窮,因而時常欺壓族民。
族人念着族長的恩德,也不願與他們計較。誰知道這三兄弟愈發的變本加厲,有一次他們竟把一位老人綁在了樹上,用來練習射箭,活活將老人射殺了。
族人對三兄弟的怨恨之火再也無法壓抑下去了,最終還是有人站了出來,提議將三兄弟殺死。
衆人畏懼他們的神力,便在他們的酒裡下了迷藥迷暈了他們,憤怒的族人將他們肢解後,丟在了山谷裡。
這樣的事自然隱瞞不了多久,很快大族長就發現了兒子們被殘忍殺害的事情。
那些已經有些腐爛的屍體帶了回來,參與殺害的族人們這才幡然醒悟自己犯了滔天大罪,惶惶不可終日。
大族長並沒有責罰誰,但那無可排解的悲傷,卻也使她陷入了無盡的痛苦與懊悔之中。
大族長由此成了一個陰厲刻薄鬱鬱寡歡的人,整日躲在自己的房間裡不肯出來,整個部落都爲一層不祥的死氣所籠罩。
過了一個多月,大族長終於從房間裡走出來時,全族之人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他們一個個都嚇壞了。
大族長變成了一個怪物,就像一隻詭異的大蜘蛛一樣。
當人們看清了,才震驚的發現,她竟把三個兒子的胳膊和頭都接到了自己的身上,變成了一個四頭八臂的怪物。
人們知道她精通卜筮巫蠱之術,法力強大,然而把已死之人的殘肢接在自己身上——這樣的事情也實在太駭人聽聞了。
再加上她的性情也越來越懷,族人們終於無法再忍受下去,暗中推舉了新了的首領,帶領大家遠走他鄉。
失去兒子,又失去了摯愛的族人,孤苦無依的大族長再也沒有好過來,徹底的瘋掉了。
當那一部落的人想要再回去探望她時,在途中便聽說自己的家鄉出現了一頭四頭八臂的魔物——一隻巨大的蜘蛛精,專門搶掠附近部落中的孩子。
族人當然知道那就是昔日的大族長,念起大族長昔日的恩德,不禁悲從中來。
人們走到村寨附近遠遠望去,昔日的大族長就屹立在一處山崗上,身子已經生得十幾丈高,四頭八臂,一身死氣沉沉的黑色,好像腐爛的屍體一樣的顏色,十分的駭人。
看到大族長這個樣子,族人只好跪拜離去。後來又有族人去遠遠看望了幾次,直到年輕的族人長大了,也就漸漸淡忘了大族長的存在。
只是在各個部落間流傳着,澇孤山上有一頭不老不死的怨咒蛛魔,專門搶掠部落裡剛出世的嬰孩。
又過了幾百年,到了舜王的時代,洪水氾濫。
後來的禹王爲了根治天下水患,採用疏導的方法,帶領各個部落的百姓日日夜夜開山鑿渠,將上游的洪水引向大海。
有一天治水大軍,便到了澇孤山附近,因爲山勢擋住了疏通洪水的河道,因此要挖掉澇孤山一處高地。
大族長雖然變成了怨咒蛛魔,心底卻仍是堅守着自己的領地,豈肯讓人們動手挖山,雙方因此起了衝突。
參與治水的百姓被怨咒蛛魔打死打傷百餘人,有些甚至給活活吃掉了。
大禹聽說過怨咒蛛魔的故事,很是同情她的不幸,然而治水又勢在必行,只好現出有熊氏的獸王之身,與之大戰了七天七夜,最後終於將之封印在了澇孤山上。
“雖然她的魔體被封印,但她魔魂所化的怨念卻依然遊蕩在人間,不斷尋找那些對子女有執念的女子,以便寄生在她們體內,等待機會重臨人間。”老者說道。
“現在千萬不能靠近,怨咒蛛魔正在從死界往生,不斷吞噬她的身體,圍繞她周身的血霧便是生界與死界交匯形成的結界,一旦被拉入結界之內,靈魂便會被時空的力量碾碎。”守護十七說道。
“要等她完全降生?”郭曖疑惑道。
“恩,諸位放心,我們現在務求保存實力,一會兒還要仰賴二位拼力一戰了。”
守護十七看向郭曖、獨孤歡,他還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卻早有情報傳到他的耳中,此二人精通異術法力高強,不然他也不會選在今日與阿史那德決一死戰。
“自當如此,只是接下來這場仗該怎麼打,還請這位小哥兒多多指教——”
原來守護十七早有預謀,附在郭曖、獨孤歡二人耳邊幾聲低語,二人當下心中瞭然。
衆人遠遠的躲開了怨咒蛛魔的血霧結界,然而事情卻也並非人們預料的那麼簡單。
人們已經躲到了懸崖邊上,退無可退,卻見怨咒蛛魔吐出萬千蛛絲,箭一般射向衆人。頓時又有幾十人被捲進了結界之內,成了她借體往生的血祭之糧。
“空之卷離相寂滅斬——”
形勢所迫,總不能任由她肆意吞噬無辜的生命,郭曖當即施展密宗空之卷的功夫。
寂滅斬之刃,可以直擊冤鬼的魂體。
然而,果如守護十七所言,此魔物周遭所圍繞的血霧,是生界與死界交匯形成的結界,寂滅斬之刃根本無法觸碰到她的魔體。
“地之卷金剛壁牢——”
一招不成,郭曖強出新招。
只見怨咒蛛魔腳下的大地急速崩裂,廢墟之上緩緩升起十二尊金剛力士石像。
這神像每一尊皆在十餘丈高,一個個膀闊腰圓孔武彪悍,內三一組,中四一組,外五一組,團團將魔物圍在了中央。
自從終南山一戰,魔天鵬王覺醒後,郭曖的密宗元力一直增長的很快,原本只可以召喚泥塑金剛,如今已然可以凝聚岩石化成金剛力士爲自己戰鬥,數量上也增加了不少。
方纔的寂滅斬乃是虛空之刃,所現不過一道白光,顏真卿等人不通玄術,自然不知道厲害,反倒是郭曖從地底召喚出十二尊金剛石像同那魔物交戰,令他們吃驚不小。
一經交手,郭曖心中暗叫不好。
這金剛石像雖是無魂無魄之物,卻有自己的元力灌注其中,血霧結界強大的時空扭轉之力,正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瘋狂的吞噬着自己的元力。
這股力量實在太過強大,就算自己加註再多的元力也只會被源源不斷的吸走。
郭曖料定不能硬拼,元力一收,第一組三尊石像當即陷入了血霧之中,頓時被強大的力量碾成了石粉。
第二組四尊金剛力士,第三組五尊金剛力士,同樣難逃厄運,皆被血霧結界強大的時空之力碾壓個粉碎。
血霧結界無法靠近,想用金剛力士來控制住怨咒蛛魔的行動根本行不通。
郭曖不禁有些氣餒,又不忍士兵與守護一族之人繼續犧牲下去,只好硬着頭皮再次施展密術。
“空之卷•森羅梵網——”
郭曖一聲詠唱過後,衆人忽然感到一陣眩暈——
天與天之間,地與地之間,乃至天地之間的萬物生靈竟撕裂開來,不,不,不,是,是一分爲二了,整個世界竟然一分爲二了。
人們恍惚間,能看到對面的世界裡——一個個同樣驚慌失措的臉,正是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令人感到眩暈,這怎麼可能?自己分明竟能感到對方的心跳,對方的恐慌?
“大家閉上眼睛——”郭曖朗聲喊道。
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已然雙分的天與地再次分裂,四重一模一樣的世界,既相互重疊,又彼此分明。
一模一樣的世界,一模一樣的自己,就連身邊的人都一模一樣,就連那令人膽戰心寒的魔神都一模一樣,四尊充斥天地的魔神,使得整個世界顯得更加詭譎恐怖。
聽到郭曖的警告,人們爭先恐後的閉上了眼睛。
“趕緊閉上眼睛,快,趕緊閉上眼睛。”
自己的聲音迴盪在自己的耳邊,疑惑的是這聲音到底是來自另外那些世界的自己呢,還是自己內心的低語呢?也許都有吧,真是令人難以理解的景象啊。
人們閉上了眼睛,然而這奇異的景象卻依然繼續演化着,直到整個世界分成了千重萬重。
郭曖對這一招並沒有太大的信心,這只是一個幻術,一個無比真實的幻術而已。
回想起當初在西明寺中了懷秀和尚此招,令人難以分辨虛實真假,也許對那魔物也會有效,既然不能控制住她的行動,不如嘗試攪亂她的意識。
果然,湊效了。
怨咒蛛魔八條臂膀、四顆頭顱上下揮舞左右張望,竟不知該去攻擊哪個方位,她的意識明顯受到了摧殘,變得狂亂無措。
不能繼續吞噬生魂鮮血,怨咒蛛魔的借體往生緩了下來
“難道就這樣一直僵持下去?”獨孤歡問道,他有些擔心郭曖的安危,與這魔物虛耗元力,可不是明智之舉。
“是我漏算一招,想不到她竟會吞噬生魂來強化自己的魔元,不過,這應該不是必要的條件,她應該很快就會突破結界,來到現世的。”
守護十七沉着道,他的語氣十分淡然,甚至有些冰冷,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他好像並不以爲然。
他的態度使獨孤歡感到不悅,畢竟已經死傷那麼多,又是自己的朋友豁出性命扛在前面。
他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然而,沉默寡言的人卻往往十分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