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改制(求月票)
李世民似乎發現了自己的新天賦,在打毛衣的時候,思路甚至比平時還要清晰。
若是李象知道,一定會大呼臥槽。
上輩子他奶奶也是這樣……
老太太一邊打毛衣一邊打麻將,腦子轉得比誰都快,甚至還能記牌。
收到圍脖的羣臣都在感慨着這東西的保暖性,只是圍了一會兒,脖子上便開始出汗了。
“此物不僅可以編織成圍巾,甚至可以織成手套與襪子。”李世民說着,舉起李象織的手套:“瞧,這手套五指分開,並不耽誤勞作,更不耽誤手握兵器,若是我大唐兵將都能戴上此物,何懼嚴寒?”
“這羊毛,果然神器也。”長孫無忌率先出來捧哏,他有點不開心,因爲圍脖是太子織的,而不是妹夫織的。
高士廉倒是無所謂,相反這圍巾是晉陽公主編織而成的,更令他開心。
畢竟是外甥孫女兒,也算是半個小棉襖。
房玄齡也出班道:“長孫司徒此言極是,既然我大唐已經掌握了將羊毛轉化爲毛線,編織成衣物的技術,當派遣商隊前往草原,大量收購羊毛!”
衆臣紛紛附和,老李笑着說道:“前些日子,恆山郡王已經派出江夏王次子李景仁帶領商隊前往草原,收購羊毛,現在差不多應該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長孫無忌頓時瞭然,他聽兒子說,最近兒媳婦長樂公主正在和高陽公主弄什麼商號,似乎就是和羊毛有關。之前倒是也沒當回事,現在看來……這買賣很大啊。
這樣想着,就聯想到了李象。
長孫家的第二代、第三代富貴,可就應在恆山郡王身上了!
“但話又說回來,羊毛的製品,還需要推而廣之,讓百姓接受。”李世民說道:“朕思來想去,莫過於上行下效,以朕和朝中百官爲首,起到帶頭作用,大家一起使用羊毛製品,帶動民間使用羊毛製品的風潮!”
“臣等同意。”衆人表示沒問題,畢竟這羊毛製品是真的輕便而暖和,比皮裘可要暖多了。
“既如此,等到李景仁率領商隊歸來,便在朝中開展學習織作羊毛製品的活動,每家每戶必須至少出一人,前來朝中學習如何紡織。”李世民沉聲下達着命令。
衆臣倒是表示無所謂,甚至還有躍躍欲試打算自己參加的,比如程咬金和尉遲恭。
李世民看到他倆踊躍報名的時候,甚至還在腦子裡過了一下兩個絡腮鬍子的大漢手裡拿着織針打毛衣的場景……
嘶……
這畫面,美不勝收啊。
事情就這樣定下了,眼見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年關也將近,到了小年那一天,李承乾和蘇意帶着李象和李厥,來到典膳局,在竈前敬上了一杯香茶,又燃起幾炷香,便算是祭竈。
唐代的祭竈並不像後世那麼複雜,也就是一杯茶一包煙……幾炷香的事兒。
羅隱在《送竈》中描寫的“一盞清茶一縷煙,竈君皇帝上青天”,便是描述唐代祭竈的實錄。
陪着李承幹祭竈後,李象又被李世民抓着,帶着李明達一起在皇宮又祭了一次竈。
這次的小朝會,他依舊沒有參加,而是在立政殿當中陪李明達堆雪人。
李世民仍然在打毛衣,這麼多天的辛苦,兩個袖子已經織了出來,現在正在織上身。
這一次的朝會內容,李世民打算改革一番科舉。
“本次朝議,朕念及現如今科舉制度不完善,所以想着和衆卿拿個章程。”
“據朕所知,現如今科舉試卷保密工作極差,考生所作之考卷,考官一眼便可以知道是何人所作。且如今風氣想必衆卿也有所耳聞,有些寒門子弟想要謀取一個快速晉身的機會,甚至將行卷投遞給權貴以求幫助。”
“朕以爲,科舉首重公平,不能讓主考官徇私舞弊,在考試過程中對某些人加以照顧。”
“爲了應對這一弊病,朕打算在科舉改革中採取糊名制度。”
李世民手中雖然打着毛衣,但是條理十分清晰。
“糊名?”
衆臣面面相覷,房玄齡身爲尚書右僕射,站出來詢問道:“敢問陛下,何爲糊名?”
“所謂糊名,便是將考生考卷寫着名字的部位全部糊上,以防止閱卷考官徇私的發生。”李世民笑着回答道。
房玄齡等人當即便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仔細思考一番後,紛紛稱可行。
“只是……若只採用糊名,怕是不夠。”長孫無忌沉吟一番後說道:“若是考生在試卷當中做記號,或者考官識得考生筆跡,又當如何?”
李世民笑了。
不怕你問,就怕你不問。
“既如此,那便在閱卷之前,先令書吏將考卷謄抄,隨後再進行糊名。”李世民笑着說道:“如此一來,無論是筆跡,抑或是考生做記號,都將不再有用。”
衆臣一聽,都覺得這政策很不錯。
“陛下聖明。”
李世民再次開口說道:“朕以爲,只是進行這兩方面的改革,並不能夠完全保證科舉考試的公平。如今天下劃分爲十道,不如再重新劃分爲十五道或是二十道,並且根據每一道中的戶籍數,按照比例分配錄取名額。”
“考生在考試之前,須嚴格上報籍貫;三年內遷居者,只可以原戶籍地籍貫參加科舉考試。譬如博陵崔氏遠房弟子,只允許以博陵崔氏所在之道爲戶籍地申請考試。”
衆臣一聽,便明白了李世民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一招,殺人見血啊!
倒不是他們多想,主要是李世民拿博陵崔氏做例子,是不是因爲有崔民幹這樣的舊仇在呢?
這樣一發散思維,很難不讓人聯想到這一處。
“臣認爲可行。”長孫無忌率先站出來捧哏,畢竟他家裡也不靠科舉。
妹妹是皇后,自己是國公兼司徒,家裡孩子還用得着考科舉?
人家孫子是真可以說,我阿翁跟着聖人玄武門走一遭的時候,就把我這輩子的苦都吃完了。
武將們倒也全表示支持,因爲他們也不靠科舉,你總不能指望程咬金的兒子裡面,或者尉遲恭的兒子裡面出一個狀元吧?
真到那時候,全天下的人都得尋思尋思,是不是這倆老貨頂盔摜甲去威脅主考官了。
“最後,朕打算將考試一級一級細分,按照道、州、縣的方式分級。”
“敢問陛下,如何細分?”房玄齡問道。
“朕以爲,每年可由各縣知縣自行組織考試,選拔出來之人稱童生;再經由每州刺史組織童生考試,通過之人稱秀才;隨後每道的監察御史再組織道試,通過之人稱舉人。”
“另外可以在縣、州之中設立學院,統一授課講述考試內容。” 後面的那句話,李世民沒說。
他實際上的目的,就像之前和李象商量的那樣,逼迫世家子弟離開鄉土,進入城市當中。
都說是沖天大將軍黃巢和朱溫圖圖光的世家門閥,但沒有宋朝的一波城市化,世家門閥依舊不會消亡,反而還會死灰復燃。
老李繼續說道:“在取得舉人身份以後,纔能有資格參加京城的科舉考試——朕打算去除其他科目,只留下進士科。進士科不再考察詩賦,而是將考試內容從考經學、時務策和詩賦,改爲經學、時務策,日後時機成熟時,再添加行政能力測驗。”
“進士科通過者稱爲貢士,在貢士選拔完畢之後,再舉行由朕主持的殿試,經過朕在殿試上親自選定的有學之士,通過者爲進士……”
“進士錄取後,兩年觀政,必須有基層和邊關省份五年以上的工作經驗,才能擔任中樞六部級以上部門的職務。”
這一次,李世民徹底在官面上將進士科擡到了最上等。
進士科,可就真的一飛沖天嘍……
李象也沒完全照抄後世的智慧,像是進士前幾名,直接進翰林院養望,然後過幾年出仕直接成爲中樞高官,這個先例也不能開。
哪怕是狀元,也得從基層做起。
聽到李世民這完善的方案,衆臣面面相覷。
這也太完善了吧?!
而且,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李世民這次改革科舉的深意。
這是在用鈍刀子剌世家門閥的肉啊。
“敢問陛下,不知何爲行政能力測驗?”房玄齡再次發問。
李世民說道:“這行政能力測驗,還是恆山郡王提出來的,所謂行政能力測驗,用恆山郡王的話說,便是通過測試一系列心理潛能,預測考生在行政職業領域內多種職位上取得成功的可能性。”
“這種考試測驗的是一個人在多年生活、學習和實踐中通過積累而形成的能力,其性質是一種基本潛在能力的考試。”
“至於具體的考察內容,恆山郡王會在日後推出。”李世民最後補充道。
其實李象也沒打算弄什麼具體的難題,就是準備收攏一批基層的官吏,讓他們出一些考察生活常識、地理風貌、風土人情的題目,如果真有基層經驗,考這玩意兒還真是手拿把掐。
說是商議,實際上就是變相的通知,畢竟李世民拿出來的這個方案極其完善。
說難聽一點,基本上等於照抄後人的智慧。
李世民其實也並不打算完全把世家門閥打死,李象也同樣是這般想,讓世家門閥和寒門子弟,以及勳貴大臣一起站在朝堂,互相角力。
老李的確是足夠優秀,不需要玩什麼平衡,但畢竟後人很難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李象在他看來是沒什麼問題,但不代表李象的後人……
李適之:你說我嗎?
實際上說一句政治不正確的話,這年頭科舉選拔上來的寒門子弟,是真的不如世家子弟。
士族子弟從小耳濡目染,上任就能直接幹活,寒門子弟……不提也罷。
一句話概括就是,世家要打,但不是要完全打死,而是打掉他們掌控朝堂的放肆想法。
而打壓世家門閥的終極目的,不過是爲了給寒門子弟一個上升渠道罷了。
作爲上位者,應該清楚地知道,不能因爲水清而偏用,也不能因爲水濁而偏廢。
科舉上升出來的官吏,固然會形成“文官集團”。但唐朝與科舉制並行的,還有察舉制以及恩蔭制度,科舉出身的官吏很難一家獨大。
這次參與朝會的,依舊是那十來個近臣,倒是沒有因爲這次改革而掀起什麼波瀾。
老李在磨刀霍霍,琢磨着向世家門閥出手。
而山東士族同樣不甘寂寞,他們也將目光轉向了長安。
江湖酒樓當中,李漱正在和李麗質,還有裴雪青一起吃火鍋。
對於這個裴氏女,李漱可謂是滿意之至。
本來是打算幫着李象拉攏裴行儉還有蘇定方,所以李漱纔有意結交裴雪青。
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下來,李漱發現此女的姿色,竟然和能力成正比。
很好,我李漱的朋友不僅要好看,還要有能力。
“這一次要不是裴家妹妹,想要尋得有着種植白迭子經驗的老農,怕是要費上不小的力氣。”李麗質笑盈盈地說道。
裴雪青淺淺一笑,謙虛地說道:“只是恰逢其會罷了,當不得公主誇讚。”
李漱卻是促狹地看看裴雪青,又看看李麗質:“長樂姐姐可是說錯嘍……”
“嗯?”李麗質可愛地嗯了一聲。
“姐姐有所不知,前段日子呀,象兒可是和雪青,還有她的兄長一起吃過火鍋呢,我可是聽說了,象兒叫她‘裴家姐姐’呢,你說是不是亂了輩分?”李漱古靈精怪地調侃道。
聽到李漱提起李象,裴雪青玉白的臉頰燒起一抹紅雲。
唐朝雖說是風氣開放,但被開了和小郎君的玩笑,總歸是要害羞的。
“還有這等事?”李麗質溫溫柔柔地笑着,八卦的天性瞬間被激發。
李漱瞅瞅臉色羞紅的裴雪青,開始給李麗質八卦之前聽到的事情。
只是李漱在酒樓當中八卦,可她卻被人給盯了上。
某處宅院之內,一位斯文的青年放下茶杯,面色嚴肅地看着面前的小廝。
“確定了嗎?”
小廝不敢怠慢,語氣誠懇。
“千真萬確,屬下已經確認,這羊毛編織成羊毛線,正是出自高陽公主之手!”
(蔥某已昏厥,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