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已經有一些人迎上來了,李業詡不認識,但看面容和裝扮,應該是李恪和李吉身邊的人。
“殿下,裡面已經安排妥當了!”一名頭目一樣的人上前對李恪施禮道。
李恪回過頭來,對衆多吆喝道,“兄弟們,快進去吧,”又走近李業詡身邊,輕聲道:“業詡兄,今日吉兒安排了一些人給我們來演歌舞,以助興,你在府中呆了這些時日,都發悶了,今日我們一道,就當散散心吧,如此春光下,滿眼的桃花,品酒論詩,不亦快哉!”
李恪說着,還露出一個有深意的笑容。
“既已來了,那還能如何?”李業詡悶聲說道。
“我說你們兩位,這是什麼地方,俺老程怎麼不知道這裡還有這麼大一個院子,”走到院門外的程處默粗着喉嚨對李恪和李吉吼道。
“是啊,你們兩個出來前怎麼也不透露個信兒,不然也可以帶些好酒來,我們幾個痛快地喝上一通,府裡還有一些年前所置的三勒漿,味兒挺不錯,”尉遲寶琳也跟着嚷嚷。
“好酒裡面自有,讓兄弟們來,還要自帶酒水,那不是有些過分了嗎?”李吉嘿嘿笑道。
李業詡不語,本能地查看起這個莊院的情況來,他記得前些年和鄭燕一道到這個附近來賞花過,卻沒見着有這樣一個院子,難道是這幾年剛建的?又是誰置的?
一行了進了莊院,李業詡看到裡面還是滿院的桃花,開得比外面的豔,品種也是更多,沿着牆根還有不少的柳樹,在風中擺舞,桃紅柳綠相映襯着,一番春景盡在其中。
正環顧四周間,裡面的人出來迎接。
一名看似管事的人恭敬地上來向李恪和李吉說道:“殿…幾位,酒菜都已經安排妥當,歌伎也在後堂等候,請入席吧!”
院子很大,桃花叢中一空地上,擺着滿滿的幾桌酒菜,還都冒着熱氣,傳來誘人的香味,衆人也分列坐下。
李吉硬是把李業詡按在了主位上,邊上是李恪和他,程家兄弟還有尉遲寶琳在另一邊。
自有侍者上來倒滿酒,李恪卻吩咐侍候的人都退下。
程處默先舉杯,“業詡兄,今日俺老程先敬你一杯,這些日子我們都知道你過得很不爽,所以今日相約一道出來樂樂!”又壓低聲音道,“你立下戰功太大,有人嫉妒,那是正常的事,做哥哥的我還嫉妒你呢,什麼時候我有機會上戰場,立下這麼大功勞的話,那讓人彈劾就彈劾,如今我們幾個都沒這樣的資格!”
程處默說着哈哈大笑幾聲,把杯中酒乾了。
李業詡怒瞪了一眼,也乾了杯中酒,這廝到這種地方也亂說話。
“我說處默兄,剛纔我們說過,今日我們不說這事,只賞花品酒,歌舞爲樂!”李吉嘿嘿笑着說道,“你說錯話了,該罰!”
“是!是!該罰,”程處默被李業詡瞪了一眼,知道今日在這裡不應說這些,有些訕訕,也就端起面前的酒,一飲盡,馬上又倒滿,再來個底朝天。等了大半天,程處默已經是口渴難忍,能多喝酒,自是最歡喜不過了,連續地幹了幾大杯,末了擦擦嘴邊的酒漬,道:“孃的,這酒還真有味兒!”
李業詡和李恪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鄙視,純粹就一個酒囊飯桶,多年過去還是如此,沒有一點斯文。
程處默已經多杯酒下肚,看着其他幾人還沒動杯,含糊不清地說道:“兄弟們,怎麼不喝啊!”
“來,來,一起喝,”尉遲寶琳也幹了一大杯,吆喝道,其他幾人也只得拿起杯,猛喝起來。
李業詡也喝了幾杯,卻沒多少言語,他自覺得今日事有些不對勁,警覺地瞧着四周。剛剛在院外時聽到的一些樂聲,自進了院中卻沒了,想着應該什麼人兒該出場了。
“我說兄弟們,不要光顧着喝酒,面對如此美景,不聽着歌舞倒是乏味了,今日我和吉兒一道,邀請了長安幾位有名的舞者,到這裡來,我們慢慢喝酒,再賞歌舞,不是更好!”李恪站起身說道。
酒席放在盛開的大片桃林中,有風吹來,花瓣都飄落到席前來,確是一副賞心悅目的景色。
“當日在怡香院看了顏如賓所舞的,那一個纔好,在其他地方看了都沒味兒!”已經喝得有些興奮的程處默打着酒嗝說道,“當日我們幾個一道去看的,那一曲舞太有氣勢了,俺這個大老粗都看得爽,業詡老弟對不?當日還生生地折了長孫衝的面子,想想真過癮!”
“是啊,是啊,”程處亮也接過話頭說道,“業詡兄當日所作的幾首詩,震驚四座,那長孫衝兄弟愣是沒了脾氣,我們當時樂得,只可惜,業詡兄卻急着離去了,不然,還真可能抱得美人歸呢呢!”
“我說幾位兄弟,當日我是應你們之約纔去的,兄弟我是不想你們被人折辱,爲你們去掙面子的,今日怎麼說起我來了,”李業詡有些惱怒,本來嚴令這幾人不要對其他人說起這事,沒想到今日竟然當着其他人的面說出來了,不過想想這幾人也肯定早就對李恪說過了,不然李恪當日不會拉着自己再去怡香院的。
“哈哈哈!業詡兄是怕被弟妹責罵,不敢在外找姑娘,才如此說吧,學學俺老程,多找幾個姑娘,不趁年輕時風流快活,再過幾年,年紀大了,都要力不從心了,”程處默一副看不起李業詡的樣子,很無恥地說道,其他幾位都跟着程處默淫笑。
“我說你們幾位今日是怎麼了?業詡兄忙於朝事,哪像你們整日遊手好閒,就知道喝酒找姑娘,我還真看不起你們幾個,”李吉站起來爲李業詡打抱不平,“不懂詩文,也好意思到那種地方去聽詩賞曲,業詡兄所作的那不破樓蘭終不還的詩,聽着真夠味,那一番豪氣,你們能比嗎?”
李吉拿起杯,喝光了酒,繼續道:“也只有業詡兄如此之人,才能做出這樣的詩!你們不知,那兩首詩都已經在長安留傳開來了,只是沒人知道是誰所作!人們都說這首不破樓爛終不還的詩足可以與當年業詡兄所作的《出塞曲》相比,誰知道是出自同一人,若坊間人知道了,不知又會如何想!”
“那不是哥哥我又說錯話了,該罰,業詡老弟,莫見怪,哥哥給你賠禮,”程處默瞪着一雙有些發紅的眼睛,抓耳撓腮道,說道又猛喝了幾杯。
“幾位,我沒去看過那場舞,你們就不要吊我胃口了,今日我們看看所演之舞,如何?”李恪還算仗義,沒有把接下來與李業詡一道去怡香院的事與其他人說。
“那我們就聽聽今日有何歌舞來着,”李吉聽了做了個變形的鬼臉,走過去喚過一人示意道,那人聽了下去吩咐什麼。
卻聽幾樣樂器聲響起,曲聲悠悠傳來,還有那很是熟悉的簫聲,接着唱聲起,聽得真切:“鶯語驚殘夢,輕妝改淚容,竹陰初月薄,江靜晚煙濃,溼嘴銜泥燕,香須採蕊蜂,獨憐無限思,吟罷亞枝鬆…”
這女子的聲音聽着有些幽怨,不過很是熟悉,李業詡終於確信今日是有人特意如此安排了。
隨着唱聲,一羣着青衣的女子躍步出來,隨着唱聲舞着,慢慢地唱聲淡去,曲聲變調,一名身着素淡粉紅裙衫的女子從屏風後面出來。
“顏如賓!?”程處默等人都驚訝地張大着嘴巴。
李業詡已經有所料,只是恨恨地瞪了李恪和李吉一眼,李恪卻擠着眼笑笑,笑中很是玩味,李吉還用手指頭示意着什麼下流的動作。
顏如賓的裝扮與當時在怡香院所看到的又大爲不同,今日是素面朝天,並沒着妝,一張臉看着更是精緻,臉上有淡淡的紅暈,略微帶俏又有些哀怨的眼神,高挑的身子,一身裙衫,襯着曼妙的身姿,分外的楚楚動人。
李業詡心裡雖然有些惱怒,看到場中顏如賓的身姿,也不禁嘆道,好個靚麗的女子,比當日在怡香院燭光下看着更有一番風情。
席上的程家兄弟,還有尉遲寶琳,已經看出什麼味兒了,無不用猥瑣的眼神看着李業詡。
李業詡卻懶得理他們,凝神傾聽着顏如賓所唱的詞,這首詩寫得還真不錯,把心情寫入春景中,閨中女子的惆悵和幽怨盡在其中!
婉轉的簫聲中,結束了這一支舞,在衆人的叫好聲中,其他女子散去。
顏如賓款款地移步到席前,福了一禮道:“各位公子,今日小女子一曲新作的詩曲和新編的舞,不知是否還入得各位的眼?!”語罷,微微地擡起頭,看着面前的幾位年輕的公子,對其他人的目光無視,直接對上李業詡的眼,一震之下又馬上低下了頭。
“此詩和曲都是你所作?”一旁李吉驚訝地問道。
“正是!小女子才情淺薄,獻醜了,”顏如賓微轉頭,看了李吉一眼,又轉回到李業詡身上,卻是眼神躲閃,不敢與李業詡對視。
雖然剛剛幾人的一番對話,顏如賓只是隱隱地聽到幾句,聽得並不真切,但差不多已經知道李業詡的身份,剛剛與李業詡對視的一眼,顏如賓更是確信,前兩次所見的那個林公子就是面前的這位李業詡。
顏如賓沒想到李業詡比她所想的還要英俊,無形中流露出來的一份氣勢,更是從未見過的,讓人有些緊張。
顏如賓小心肝劇烈地跳着,連幾位男子接着說了什麼也沒聽清。
“顏姑娘好才氣,”李業詡在衆人猥瑣的目光和李恪的推搡中站起身說道,“所編之舞也更是出色,今日能再次見到顏姑娘,實乃幸事!”
“多謝公子誇獎!”顏如賓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忙出聲應道,臉上已經滿是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