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三公子

爲防擋了行人過路,這百戲區都在街道兩邊,地方有點小。明珠一向莽撞,看到另一個高空倒立走索的藝人,便扯着公主和重潤疾步上前,撞到一個公子哥,她揉揉肩膀也不在意。

那公子被她重重撞了下,只覺一陣脂粉香撲鼻而來,忍不住抽抽鼻子打了個噴嚏。轉眼便見撞了自己的是幾個身量矮小的少年。

那公子不由皺眉,撞了人連聲道歉都不說?本以爲是從哪兒旮旯來的土包子,又定睛看了兩眼,見三人皆是華服,氣質端華更是讓人眼前一亮,竟然是三個脣紅齒白容色姣好的少年。

這公子出身富貴,以往從不在這市井之中走動,今日卻是不得不來——他家中老祖宗愛熱鬧,便在府裡設了個雜技班子。這幾日他有個堂妹迷上了那班子裡的一個男藝人,似被灌了迷魂湯迷了心竅似的,堂堂大家閨秀卻天天往那戲子跟前湊,一顆心全跌了進去,被爹孃訓斥被罰跪都死性不改。大夫人一看,這還了得?把那不守規矩的戲子打了一頓板子,給了些銀錢攆了走。

這公子的那堂妹哭成了淚人,愣是好幾日不吭聲,只怔怔坐着掉眼淚,茶不思飯不想的,餓暈了好幾回。

老祖宗被鬧騰得不行,聽人說那被攆出府的戲子就在百戲區這一塊兒賣藝,就打發自己的小孫子出來把人給找回去。待姑娘能吃下飯去再另作打算。

說得遠了。這公子今日來了這百戲區只覺吵吵嚷嚷的,驚叫的歡呼的鼓掌的吆喝的雜耍的唱戲的,直聽得頭大如鬥,又被人踩髒了鞋子更是不喜。見了重潤三人卻覺眼前一亮,從沒想到這魚龍混雜的市井中也能見到這般丰神玉朗的少年。

當下起了結交之心,連方纔被對方撞了個滿懷還不道歉的無禮也不介意了。合起手中摺扇湊上前問道:“三位……是來京城遊玩的吧?”

承熹三人聞聲看去,只見那公子淺淺作了個揖,笑道:“我家世代住這京城,對這大街小巷再熟悉不過。三位若想去哪兒玩,直管與我說便是,保管帶你們玩得盡興。”

魏明珠家中有好幾個兄長,常常邀友人來家中做客。甫一看到這人就覺得眼熟,想起這正是相府的三公子,曾經是她長兄的至交好友。只是兄長踏入官場以後公務繁重,這三公子入了翰林院掌史書編纂草擬文案,兩人不像曾經一般空閒,便慢慢疏遠了。

明珠便低聲與公主和重潤二人說了這男子的身份。想來是因爲前幾年她尚年幼,如今相府三公子再見了她,已經認不出了。

承熹正要回絕,誰知重潤卻眸光一深,把此人相貌在記在腦中的圖冊中過了一遍,相府公子——正是她此次上京該找的人之一!

念及此處,便提聲笑道:“好啊!我剛來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正愁沒人引路呢?”

那公子笑了,這一笑更顯其丰神玉朗,臉上似有皎皎春光,“在下許清鑑。”因爲是初識,不知對方底細,說的這“清鑑”二字乃是表字,少有人知。

——姓許,許相國的嫡孫,這便沒錯了!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重潤便以自己兄長的表字作答。她頭一次來這京城,只要不說自己是重潤郡主,便沒人能認得她。

至於公主以前長在宮中,出嫁後深居簡出,更從不和外男有過相交,自然更不怕他認出。

這道不夠寬,四人也不好並肩同行,雖說是做了男子裝束,可三位女眷與一位公子同行,怕是會惹人說閒話。爲避嫌,公主和明珠只好在前頭慢慢走着,重潤郡主和許清鑑在後頭說話。

身後兩人交談的聲音時不時飄到公主耳中——“我從江南那邊來的。”

“慕名前來?哈哈,這京城人傑地靈,確實應該來玩的。”

“那邊是張道口燒雞鋪,這可是多少年的老字號了!從我祖爺爺那時候起便有了。陳年老湯一澆,入口酥香軟爛,肥而不膩。裝盤上桌的甚至不需要手撕,只需要輕輕一抖,那燒雞的骨肉便可分離。”

“這是開封第一樓包子館,他家的灌湯包其色香味都是上等,吊滷麪也很是不錯。小公子可要試試?”

“別看那家店店面小,裡頭統共只有掌櫃和他兒子一人忙活,他家的杏仁茶做得特別地道,便是我祖父大人也極喜歡。”

重潤郡主眼神一閃,“相國大人喜歡喝杏仁茶”在腦海中轉了兩圈,已經被記在了心底。雖說這樣的小事未必對自己有用,知道得多一些總是好的。

心中想要刻意親近,重潤面上笑得揶揄,問他:“許公子對這京中小吃這般熟悉,一看就是好美食之人。”

許清鑑乾笑兩聲,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像他這般重口舌之慾、一有閒功夫就在京城各處尋摸美食、吃到清風樓每月只有十道的佛跳牆就心情暢快,吃不到每日的清蒸鰣魚時就心情低落,確實不是什麼可堂而皇之示於人前的好愛好。

怕新結識的朋友笑話,連忙肅了神色解釋道:“我家家風甚爲嚴苛,唯有在這吃喝二字上,從不拘着我們這些小輩。”又坦蕩笑道:“嚐遍美食,做人上人,交二三知己,纔是痛快!”

重潤眉梢微挑,讚道:“許公子果然豁達。”

聽她這般說,許清鑑這才心裡踏實了,繼續與她說這京城老字號:“這家京古齋畫店乃是京城最有名的畫店,其珍藏書畫非上品不採,文房四寶也非名品不售,一幅畫每每價值千金。多少文人若是能在這裡把自己的畫賣出去,其身份便大漲,入得大學士門下也不是難事。”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小,走在前頭的公主和魏明珠都能聽清楚身後的交談聲。這兩人相談甚歡,越行越慢。承熹和明珠只能時不時停下腳步,等着他們跟上。

“承熹啊,”明珠笑得古靈精怪,湊在承熹耳邊咬耳朵:“你說他倆是不是看對眼啦?這都聊了半個時辰啦!”

承熹失笑,“便是人家互相有意,你又高興個什麼勁兒?別家姑娘十二三就定好了人家,你都已經是十六歲的大姑娘了,求親的人都踏破了門檻,你也沒一箇中意的。如今上門的媒人都少了大半,看你娘都要急成什麼樣了!”

“這不還沒挑到中意的嗎?”明珠趕緊捂耳朵,求饒道:“我的公主誒您別說了成麼?我回家就趕緊挑一個趕緊嫁過去還不成麼?”

“這……似乎也不好……”聽她此話,承熹顰着眉尖:“女兒家的親事還是要細細謀劃的,萬不可草率……”明珠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聽她絮絮叨叨講了一刻鐘,總算止住了話頭,這才長吁一口氣。

而後頭的許清鑑與重潤聊得更是投機,重潤見解獨到,又一向會揣摩人心投其所好,慢慢地把許清鑑平日的喜好都套了出來。喜歡什麼美食,喜歡誰的字畫,喜歡什麼樣的朋友,都知道了。

許清鑑把這個新結識的“小公子”引爲知己,卻不知人家把他的喜好都摸了個通透。

只是許清鑑畢竟出身相府,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比如自己的喜好可以說,家中背景、親屬關係不能說。

一旦被重潤旁敲側擊地問到與家中有關之事,便會不着痕跡地帶過去。因爲他平時交友廣泛,上到世家子弟下到寒門士子都有相交。平時與人相談時不免會遇到各自聊起家中之事的時候,知道朋友之間談及此事是正常,倒也沒什麼警惕。

不得不說這交談了一路還把重潤當成個公子哥,都沒認出這個是姑娘來,腦子委實有些迂。

重潤這男兒扮相確實十分真。她的母親裕親王妃福薄早早去了,重潤便自小跟着裕親王長大,父親如何能有母親心細?重潤多年舞刀弄槍,氣質硬朗,身上又沒有脂粉氣,連聲音都比一般姑娘硬朗許多。

像承熹作這男子裝扮,總覺得全身都不自在,雖上身用布條勒緊了,腰肢也裹了好幾圈加粗了,卻總是時不時怕自己露餡,總覺得路人時常偷偷打量自己。

其實她沒想錯,這來往過路的人確實都在偷偷瞟她,只因爲這麼個脣紅齒白的公子,胳膊上還挽着另一個形貌昳麗的小公子,兩人湊得極近形容親密,一看就是倆斷袖!

斷袖都手挽着手上街了,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重潤卻一直坦坦蕩蕩大大方方,沒有分毫扭捏,行走帶風,說話更是爽快,故而許清鑑只把重潤郡主當成了一個初初來京的富家公子哥。

直到在清風樓用午膳的時候,他見重潤執筷的手白皙,指骨纖細,腕子也極細,手上一串金鈴看着總覺得不像男兒所戴。一怔之後,視線便下意識地掃向了她的喉結,這才恍然:原來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想起清早撞了他滿懷的明珠一身脂粉氣,又看向同桌的另兩位,同樣喉結不顯。又憶起方纔她倆走在自己前頭一路手挽着手,下盤不穩,走路輕飄,顯然也是兩個姑娘!

許清鑑心中苦笑,真是自己眼拙,這明明是三位姑娘,竟被自己認成了三個小公子。一時好笑不已,猜是哪家姑娘瞞着家人偷偷跑出來玩,倒是有意思得很。

他自小飽讀詩書循規蹈矩,又出身相府那般的高門大戶,家中女眷過百,自然便更看重這男女大防。此時同席用膳已是逾禮,雖是君子之交,卻也得顧忌人家姑娘的名聲,面上不動聲色,說話時卻嚴謹了一些。

已過晌午,一上午逛完了朱雀大街也沒了精力,重潤郡主便與三公子作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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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鑑看着她走遠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面上神情溫潤,眼底似有兩分不捨。

其實他心底是有些失落的——這京城這麼大,對方卻連個能聯絡的地方都沒留下,臨別前說要過兩日再見,卻連具體哪日在何處見也不說明,明顯只是敷衍,是不想再與他深交的。

他輕嘆一聲,也不知自己哪裡不如她的意了,明明先前相談甚歡的。想起她的女兒身,猜她沒準是顧忌他人閒言碎語……可倒也不像,一上午相談,她明顯是個豁達的姑娘……

心中低落悶悶無言,想到家中那個還在鬧絕食的堂妹,一時懊惱自己竟連這正事都給忘了!忙回頭往那百戲區找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1.本章出現的店名都是河南開封老字號,來源於百度。

2.相府三公子許清鑑是重潤的CP。屬性:別人面前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重潤面前小綿羊,躺平任調戲的那種【後期抖M】。這篇文不會着墨太多,可能以後會給他倆開個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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