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睡阿真直睡到申時才悠悠轉醒。
“啊……”從硬板實坐起身,極其舒服的伸了個懶腰後,雙眼四下扭到所有粗糙的傢俱,驀然想起現在自已進蘇府了。
“咕嚕……”
掀開大腿上的溥被,腳剛沾地,肚子抗議聲陣陣作響。大腿挑了挑正歪斜的靴子,然後隨意的一插,一雙靴子大小剛好的塞進腳掌裡去。
“沈老爺子和蘇老爺子呢?”摸着抗議的肚子,阿真喃喃叨絮拉開廂門。
晌午的日陽正熾,夏蟬攀在枝芽上嘰嘰鳴叫,油油的參天巨樹,繽紛十色的野草閒花。排排木屋跟前有一畝小菜圃,半熟成的菜圃邊上搭着整齊的竹竿衣架,衣架子上面掛滿清一色,同樣同款的奴僕服飾。衣架的不遠處還有條青澈的小溪,小溪上面飄浮着幾片綠葉,載着綠葉的瀾水悠哉遊哉地不知向何處流淌。
目睹如此古色古香純樸的農鄉景緻,阿真關上房門後,便邁開雙步,閒情意致的欣賞曲徑悠遠的四周景緻。
肥碩的巴蕉葉排排圍在延彎的石道邊,密集的大蕉葉摭住了正熾的日陽,把一條小小的石道襯托的是清幽神沁。
被蔭葉簇擁的幽道盡頭豎立一道白牆,白牆的中央則有個落地的圓形大窟窿。走過這個落地的大窟窿,阿真仿如穿過時間隧道,驚喜之極的雙眼咋舌凝着石門的另一邊。
“哇~好大的荷湖!”看着前面那一大湖盛放的荷花,飄進他眼裡的荷花再美,卻也不如那一節節美味的絲藕嫩節美。
“這個燉排骨。”饞涎欲滴的走在荷湖畔道,興奮的手指往另一大片荷花一移,“這個清炒。”
“哇……”興奮的手指抽筋的指着一株浮在湖中的碩大荷花,彷彿能看見水下那節碩大的藕節般,“這個用來蔥爆肉絲肯定美味的連舌頭都吞下去。”
自顧興奮的不得了,從那一節節美味的藕節一路走到盡頭,依依不捨的雙眼狠瞪一眼身後的一湖,彷彿這樣子那一湖藕節就屬於他般。
路過荷湖,蔥蔥郁郁的幽道又再度出現了。基於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的原理,當阿真被縱橫交錯的幽道搞的暈頭轉向時,自然選擇往較大較寬的石道邁上。漫長又幽深的玉道彎延曲折,走過花卉庭園,路過水榭閣橋,直到……
挽花閣內的沁心亭裡,有位飄靈娉婷的粉衣少女,專注的伸出纖纖玉指輕輕拔動琴絃,古琴的弦絲在她嬌美白玉手指拔弄下,流瀉出悅耳動人的心悸音符。
往大道上走的阿真剛拐進一處很是優雅的精緻拱門,頓時呆愣了。
遠遠觀去,一名出塵的仙子飄靈的端坐在亭閣內撫着絃琴,流瀉的音符就連聽慣電子合成音樂的阿真都覺的好聽,一種沁人心脾的弦律在繁花錦燦的世界裡飛來飛去最終消失,可消失的音符卻在他心裡留下了飛翔的影子。
“好美……”遠觀的他沉甸了,沉甸在仙子的倩影裡,沉甸在那如天闕的音弦中。
阿真的這聲輕嘆,令獨自撫琴的仙子感受到有外人侵入,停下十根白玉芊指,準確的朝佇在拱門邊的發呆的人喚道:“誰?”
站在邊上侍候的一名婢女見大小姐輕喚,立即跟隨她的眼線眺去。
“你是誰?”驚見有個男人,婢女驚恐萬份急跑下閣臺,朝那個闖進來的男人圍堵了上去。
正當阿真懷疑怎麼老是碰見天仙女子時,這聲喝叱把他叫醒了,遠觀天仙的雙眼徐緩中迷離的朝前射去。
“蹬蹬蹬……”僅只一眼,頓嚇的阿真驚慌失措連退了三大步。一雙牛眼放大的瞪着如火車頭奔到跟前的這名婢女,終於破解了他老是碰見天仙美人的死題了。
只見眼前這個婢女高三尺三,矮咱沒話講。可寬也三尺三,這就不太厚道了。並且蒼蠅好像把她整張大餅臉當成馬桶般,鍾愛的把點點小黑屎拉滿她一臉。
“你到底是誰?怎麼闖進我家小姐的挽花閣來的?”長寬三尺三的婢女見他大張着嘴巴愣“看”她。一雙小肥手氣勢洶洶的插着腰,很是憤怒的朝“看”他的這個男人,嬌羞哼道:“你休想,我喜歡蘇禮哥哥,你死心吧。”雖然這人長的挺俊,可他是個和尚呀。
“嘔……”三尺三這一跺腳,阿真頓覺地面顫了三顫,緊捏住很想一拳把她的飛的拳頭,胃部是層層波滔翻滾,所有的飢餓感瞬間跑的無影無蹤。
退退退……
直退回出精緻小拱門外,捂嘴的阿真大失狼色,朝前進的長寬三尺三撩叫:“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你……”
“秋雨不得無禮。”喝住恐怖的三尺三,仙子不徐不緩地踱着百花爲之失色的絕美身段,靜瀾溫柔的走到阿真前面。
一時間阿真的呼吸停了,無法相信世間竟有如此絕塵容貌的女子,淡而不膩、豔中帶媚、媚中有着無邪的純淨,令人忘了呼吸忘了心跳,手足無措的掉入她瑩瑩瞳眸裡,直到天荒地老;直到海枯石爛。
走近的仙子見他如此毫不掩飾灼熱的雙眼,如凝似脂的柔滑水臉輕泛櫻粉,羞怯萬分地把瑩瑩水眼與他的視線拉開,朝自已的婢女詢問道:“秋雨,此是何人?”好的眼眸,與這雙深邃的眼眸相對,竟能讓她感到這般羞恥。
如肥棗的三尺三見他用這種猥瑣的目光看着自家小姐,謝遜謝老爺子的獅吼功驀然在寧靜的世界裡響起:“喂,你是誰?”
正處在雙耳失聰之際,這聲山崩地裂的獅吼差點吼的阿真耳癱。
“什……什麼?”不知這個長寬三尺三在吼什麼,阿真扭過呆滯的目光,驚見這張極度恐怖的大餅命,反差太大的讓他嚇了一個踉蹌,結巴的朝前驚問:“你……你要幹……幹什麼?”
“你……”自認很美的三尺三見他這副見鬼模樣,頓皺起濃粗的眉毛,扭頭朝自家小姐大聲說道:“大小姐,這個和尚是傻和尚。”
仙子看了看前面這個短髮的男人,見他正也擡起裸露的雙眼看她,頓時令她害羞的無與倫比,輕咬脣瓣詢問道:“師傅,您從哪裡來呀?”
與這雙瑩瑩秋眸對上,阿真立即又掉進她清澈美麗的瞳眸內。三魂七魄全跑的一乾二淨,無魂無魄看着仙子的絕顏回道:“貧……貧僧……僧從從從從東土大……大唐而……而來,上……上西西西天拜……拜佛求求求求……經。”
“嚇?”聽聞此段結結巴巴的話,仙子微側腦袋,不解地凝看前面這個呆呆的和尚,感覺聽錯了的疑問:“師傅是說從東土大唐而來,上西天拜佛求經嗎?”這個東土大唐在哪裡?西天的路又該如何走?
“嗯……嗯!”好美,好美啊!仙子這個似有不解的表情,美的令人不自覺的融化在她的一灘春潮之中,好想好想和她做朋友,做完朋友做情人,做完情人做……!不行!不能做,他怎麼可以像牛郎那麼無恥,爲了一已私慾,把仙子留到凡間食人間煙火呢。
“林阿真……”
“呃?”正當仙子要再尋問時,遠處傳來一聲如母雞被按在氈板上拔毛的尖叫。
正當衆人疑惑這聲令人戰粟的尖叫是誰所發之時,駕筋斗雲的瀋海臉色不好的急衝到阿真身邊,還來不及破口大罵時,老邁的身子立即對前面的仙子連連躬拜:“請大小姐饒恕,他剛來不太懂規矩。”
“原來是內總管。”見來人是瀋海,仙子微笑搖頭道:“內總管勿須如此。”
“謝大小姐,謝大小姐。”連連躬謝後,瀋海驚恐的大掌拽過阿真,大掌往他大腦門一壓,急驟喚道:“還不快謝過大小姐。”
“大小姐?”被這隻老掌強按彎身體,阿真非本人意願的朝仙子深深鞠了個躬。眼前這個不是仙子嗎?怎麼就變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了?太好了!如真的是食人煙火,那做朋友就沒關係了,終於不用例入牛郎無恥的行列裡面去了。
蘇婷婷見內總管強壓着人朝她躬拜,頓時嚇了一大跳,緊急喚道:“內總管不可。”
“大小姐。”瀋海怯弱的放下壓在阿真腦袋上的大掌,惶恐不安地看着前面這位溫柔善良的自家小姐。
並不怪罪的蘇婷婷見到內總管把手掌從師傅的頭上放下了,鬆了口氣的溫柔問道:“內總管,此位師傅是奶奶請來的嗎?”
“不是,不是。”瀋海大力搖頭,朝阿真那頭招搖撞騙的腦袋瞪去一眼,躬敬有禮的彎身稟道:“回大小姐,他不是和尚,是府中的僕役。”
“啊……”聽聞不是和尚,蘇婷婷詫異的輕捂小嘴,不敢相信地指着阿真問道:“你不是和尚?”既然是府中的僕役,爲何敢如此大赫赫的盯着她看呢?
“呵……”再次摸了摸平短的腦門,阿真很是不好意思的對前面的仙子裂笑道:“大小姐誤會了,我今天剛來。”
“你小子。”瀋海見他竟敢如此跟大小姐講話,而且還對溫柔善良的大小姐露出如此猥瑣的yin笑,一顆腦袋頓時氣的如滾開的水壺,大力的噴煙。
別說是下人,就算是名貴雅紳見到她,也不敢用如此露骨的眼神看她,而且還當着她的面做出此種粗鄙之舉。蘇婷婷覺此下人與平常人不同,可是哪裡不同一時卻說不上來,只感覺他好似不是她們這裡人一般。
“你叫什麼名字呀?”鶯黃的聲音如甘醇佳釀,瞬間讓萬物復甦,萬花朝宗。
“林阿……”
“蘇軾。”瀋海沒讓阿真自報姓名,躬身替他報道:“大小姐,他叫蘇軾。”
“蘇軾?”聽聞此名,阿真一愣,然後白眼上吊,他什麼時候成了蘇東坡了?
“原來喚蘇軾。”蘇婷婷端莊優雅輕點了點美麗的小腦袋,抿着春風不再言語。
瀋海見大小姐不再詢問了,立即躬身辭道:“大小姐如無事,請容奴才先行告退。”
“嗯,內總管您慢走。”沒有問題的蘇婷婷知書達禮,溫柔善良的模樣,根本就是要阿真的老命,一顆心是癢的厲害,一柱齊天的架式隨時都有可能去犯罪。
“大小姐折煞奴才了。”瀋海惶恐不已,再朝前深鞠躬後,如被洪水猛獸追趕般,拉着身邊呆愣**,急速朝遠處狂奔。
瀋海拉着阿真一口氣從內菀的攙花閣,奔到大廳後門才停下急驟的步伐。
“沈……沈老爺子,你……你幹嘛?”腳步跟不上,阿真踉蹌中猛喘氣籲,不明白他幹嘛一副如見鬼似的。
腳步一停,瀋海立即板起晚娘面孔,大聲的對阿真發難:“混小子你竟敢闖到內菀去。”
撐膝喘氣的阿真聽到內菀,有些明瞭的詢問道:“內菀是不是就爺字輩人居住的啊?”
“沒錯。”瀋海大瞪着雙眼,恨恨瞪着他罵道:“什麼爺字輩,你小子那張嘴再不收儉,我就縫了它。”
“沈老爺子你就別生氣了。”覺的委屈的阿真喘順氣了,挺起身板道:“我剛剛來,一路走來也沒見半個人,怎麼會知道哪條路通哪裡啊。”
“你以爲大家都像你這麼閒啊。”認爲他有理道瀋海把他拽進廳內,急急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放在旁桌上,比劃早備好在一旁的筆墨道:“把它簽了,等一下和我出去採買,我再慢慢把府內的規矩說給你聽。”
“這是什麼?”拿起桌上那張紙,阿真刷了一眼,頓時從地上蹦了起來,驚呼道:“賣身契?”
“對啊,快簽了。”
“不要。”連想也不想,阿真大搖腦袋,把那一紙賣身契丟回瀋海身上嚷道:“我是被聘來做奴僕沒錯,可是沒打算賣身。”
“什麼?”聽聞此話,瀋海老眼一眯,“你小子是想吃飯不做事?”
“當然不是。”見他用如此鄙視的眼神,阿真大搖腦袋道:“做事肯定要做,但是你休想讓我籤。”
“你小子。”瀋海見他不從,想也不想的掄起掌頭,往他大腦門重重一敲,重聲喝道:“快籤。”他都讓這混小子三級連跳的呆在他身邊了,這小子還拿巧,這不是想讓他揍,那是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