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黑下,然烏雲密怖的天空只釀颶風不見半雨,城樓大開的扇門被風吹的吱呀吱呀作響,交頸而眠的那對鴛鴦卻不受干擾地躲在被褥下相擁。
北風咆哮越來越大,扇門從吱呀直到啪打,隨着陣陣啪打聲越響越大,阿真和藍倪兒同時甦醒了過來,睜開眸子的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彼此漆黑的臉龐,隨即相視而笑,再來就是一陣擁吻,任外面北風呼刮,牀榻上的被褥下溫暖急劇上升,火熱煽辣的呻吟與喘息再一次響於此寒風冷夜之中。
當瑰玫花瓣馨香停罷,空氣裡瀰漫着的皆是濃濃的**味道,休息了好一會兒,藍倪兒才冒着寒冷下牀,關上啪啪作響的門板,點燃一根蠟燭,蝸牛地穿起衣服。打理妥自已,她全身泛軟痠痛,如老婆婆般緩慢地彎身拾起一地凌亂衣裳,喘氣跌坐於硬榻上對還縮躲於被窩內的男人喚道:“快起來穿衣服。”
阿真是南方人,可不比阿藍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她一離開,被窩的溫度便急劇下降,瑟瑟打抖地接過衣服,躲於厚被裡艱難穿戴,直到穿的差不多了才掀起厚被跳下牀詛罵:“他媽的,該死的鬼天氣。”
藍倪兒菀爾不已,扶着腰站起身爲詛咒的男人整理起拉蹋衣物,綁緊了他的腰帶輕拍一下笑道:“在這裡就冷成這樣子,若讓你住長白山不成冰雕了嗎?”
腰帶一緊,阿真立刻把身邊的溫爐擁入懷中,寒冷是稍稍籲緩了,可卻加重了,忍受不住只得再擡起她美麗的下巴,湊過脣輕輕摩挲吮tian,當那道不滿足的嚶嚀聲起,才把舌頭喂入了她嘴內,甜蜜地撕殺拼搏。
世界很安靜,一盞燭火搖晃傾斜,當甜蜜又心跳的深吻結束,藍倪兒臉蛋紅紅地從桌上拿起鈴帽戴上,靜靜依偎在這個男人的手臂裡,沒有語言地跟着他離開城樓。
興慶無燈無火,摟抱溫爐走於如墳場的黑暗裡,阿真打破無語的柔情道:“阿藍,乾脆咱們在城內尋間房子度個蜜月吧。”
藍倪兒也不想與他分開,輕點了一個頭,仰起眸子睇問:“什麼是蜜月?”
見她遇見名詞障礙,阿真解說道:“就是新婚夫婦單獨相處一些日子好培養感情。”
聽得新婚夫婦,藍倪兒心頭一陣狂喜,摟抱住他手臂哼哼道:“你都還沒迎娶我,就有臉說新婚夫婦了?”
“那還不簡單嗎?”阿真用力摟了摟他,哈哈大笑道:“等一下找兩根紅燭,咱們拜過天地,再喝杯合晉酒,不就是新婚夫婦了。”
“林阿真……”聽得這麼隨便,藍倪兒目光上仰,磨了磨貝牙威脅:“你娶段語嫣怎麼就不這麼簡單,你敢這麼對我,看我饒得了你。”
阿藍對憫兒很不爽,每提到憫兒她不是氣忿難平就是咬牙切齒,搞不懂她幹嘛要這麼折騰自已。
阿真無語摟着自顧生悶氣的母娘返回城中,蔡經治與阿奴兒一個坐於石欄上,一個則冷酷站於城道上,處於寒風中的兩人無語無聲,仿似對方不存在一般。
蔡經治的毛病就是冷酷到底,他那副死德性沒人會覺的奇怪。可是阿奴兒就不同了,少小貌美,清麗伶俐,雖然比五美奴稍遜一籌,可卻也是婀娜多姿,亭亭玉立。郡王的護衛讓她納悶,好奇地頻頻側目向那座雕像看去,自晌午他往那裡一站,就沒有再移動過,甚至連眨眼都沒有。明明他就在五步遠,可自已也感覺不到他的呼吸和存在。
蔡經治在想事情,在擔心少爺的安危,表情冷酷,剛毅臉下一對冷目雖然不動,可卻也知道藍倪兒貼身侍奴頻頻投來目光,無所謂杵站於寒風下良久,正在想該不該去找少爺時,見着少爺回來了,冷酷的臉龐當即緩下了一下,邁出大步便朝黑暗裡跨迎了上去。
忽見雕像移動,納悶的阿奴兒眼眸眨了眨,他真的動了,好奇目光跟隨他往街道眺去,立即也見郡主,趕緊站起身,碎步急驟跟着雕像向前迎接。
阿真摟抱着軟柔幽體,來到城中便見到那兩個男女迎來,呵笑地放下摟着阿藍的手臂,改牽住她荑柔軟掌,對急步而來蔡經治使喚道:“見過夫人。”
蔡經治腳剛站定,聽得少爺使喚,心裡一突,不經意窺了藍倪兒一眼,急跪下磕頭喚道:“奴才磕見夫人。”
藍倪兒聽得此稱,心裡歡喜難言,臉上不知覺漾出笑容,接受自家男人侍衛的磕拜,嬌嗔地笑瞪了裂笑的阿真,柔聲喚起:“不必多禮,起來吧。”
阿真見阿藍雖瞪自已,語氣卻十分歡喜,心想:只要阿藍高興,事情就好辦多了。當下也笑容滿臉,對挺起身的蔡經治詢問:“小治,興慶府中哪裡比較清幽,有沒有沒住人的房子?”
蔡經治猶豫了一下,想了數想,搖頭回道:“少爺,興慶奴才剛來,還不甚熟悉。”
也對,小治一直跟在自已身邊,他對興慶一知半解,小治怎麼可能知曉?阿真點了點頭,正當要打消念頭時,婉美挺站的阿奴兒忽然躬身開口:“郡王,興慶府最清幽的地方屬東城,只是東城是禁城。”
忽見阿奴兒開口,阿真微微一愣,隨即搖頭說道:“我想與郡主找一處清靜幽雅的地方呆段時間,東城熱鬧不是理想之所,城中有沒有地段不繁華,又清靜沁人之處?”
“清靜沁人之處?”阿奴兒側腦思了思,好一會兒才輕輕點頭回道:“城北下方有一條小河,小河兩畔種着皆是大白楊,看起來挺清靜的,可就是房舍差了點,不是平瓦房舍就是蘺茅小屋。”
聽得此言,阿真扭看一眼藍倪兒,再看向阿奴兒,手指她笑道:“阿奴兒對興慶倒是熟悉呀。”
“是。”阿奴兒撫身躬道:“去年郡主帶奴兒來過,那時奴兒路過這麼個地方。”
阿真看了看藍倪兒,見她含着笑,心裡就知曉有這件事,不做多想笑道:“一般河畔的風景都較清靜。那就到下面看看去。”話落,牽着藍倪兒的手,雀躍不已跟阿奴兒往黑暗裡走入。
走不許久,果然見着一條不寬也不湍的小瀾河,小瀾河兩端皆佇着白楊樹,黑暗大量的瓦房民屋,延着瀾河往前走,瓦礫平屋漸變成茅草蘺房,一大片的圍蘺房舍凌**錯,圍蘺泥角旁垂頭喪氣佈滿着哀草敗花,景緻煞有山林風貌,煞是清幽沁人。
黑暗裡阿真咕嚕雙眼左右觀看,呼呼的寒風吹的臉有些刺痛,當他見到一間蘺茅院內置着一架衣竿,竿上掛曬着件補丁累累的破襖子,從襖子的花色來看,是件姑娘外服。一路走來都沒想過要停的他,在見到這件衣服突然停下步履,自然朝這間不是很體面的茅舍說道:“阿藍,咱們就住這裡吧。”
一路跟着他安靜走來,藍倪兒停步轉眸往這間敗破的茅舍看去,芊眉一挑,不多言語輕輕推開半掩的蘺門,走入圍院內左右觀看。但見圍蘺小院裡置着一架衣竿,衣竿上掠曬着件補丁累累的碎花破棉襖,小院一角擱放着一塊圓木剁,茅屋上面堆放着許多枯草,枯草微垂下檐,怎麼看都很是貧窮潦倒。
打量過後,藍倪兒感概說道:“它可真破吶。”
“你別看它破,裡面可是什麼都有。”阿真呵呵一笑,脫口便朝蔡經治使喚:“去把屋裡的姑娘叫醒。”
蔡經治心裡嘀咕納悶,這麼間跟鬼屋破茅房有沒有住人都不知道,少爺怎麼就能肯定裡面住着的是姑娘?
“開門,快開門……”
寒夜死寂,蔡經治一掌接一掌拍着大門,一聲一聲撩嗓大喊。正當他懷疑裡面沒人時,忽然一聲吱呀響聲,一顆凌亂的小頭顱從門縫裡伸了出來。見着還真的是姑娘,蔡經治暗暗納罕咋舌,少爺是從哪裡看出這裡面住着的是姑娘?
門縫裡突然伸出顆凌亂頭顱,阿真嚇了一大跳,黑濛濛裡,見這顆凌亂如草的頭顱下有身體,心頭略安。多少有些明白地上前柔聲詢問:“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
凌亂小腦袋的主人是個年少姑娘,黑暗裡看不出姑娘的模樣,只覺她潦倒破敗,被生活壓迫的慘不堪言,一雙咕嚕的黑眸因過度驚嚇而汪汪冒淚,瑟瑟發抖哭道:“爹和哥已戰……戰死了,家……家裡沒……沒有人了。”
一有戰爭便會有強徵令,藍倪兒凝看此姑娘,心裡嘆了一口氣,柔聲前問:“我們不是官兵,你叫什麼名字?”
聽得不是官兵,姑娘心頭微微安下,吱開把門板開啓,結結巴巴回答:“阿……阿玲。”
大門開啓,阿真笑容可掬說道:“我叫阿真,她喚阿藍。”
“阿真?阿藍?”阿玲愣頭愣腦看着這對漂亮的人兒,目光望向藍倪兒時,心頭驀地一窒,懼怕地往門內縮了縮身子,猛咽口水結巴詢問:“你……你們有……有事嗎?”
瞧此貧窮到慘不忍睹的姑娘嚇成這樣,阿真撇眼打量藍倪兒的一身七彩郡服,趕緊微笑對她解釋:“你不要害怕,我們都是平民老百姓,百姓與百姓沒有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