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曉是誰要我的命嗎?”
“不管是誰,大爺儘管放心就是了。”
阿真凝視堅決的她們半晌,左右也尋不到計策了,再次確定道:“我先說了,錢到蘇州纔有,此一路吃的住的反倒要你們來管,這樣也沒問題嗎?”
程妮點了點頭,“剛纔店掌櫃就有先說過,大爺放心便是。”
“好吧。”暗暗嘆了一口氣,細細再把這兩名清麗美眉看了一遍,才詢問道:“不知兩位是?”
“在下程妮。”
“徒兒程薰。”
程妮程薰整齊抱拳,“不知大爺何名?”
“林阿真。”
“見過林公子。”
“直接喚我名字吧,這些什麼公子不公子聽着彆扭。”阿真擺了擺手,對兩人說道:“我不知道你們的武功多了不得,但是有一件事希望你們記得。”
“林公……呃!大爺請說。”
“我喊跑,絕對不可以多作停留,要第一時間撒腿就跑,沒問題吧。”
“這……”程薰感覺有點窩囊,不太甘願地凝看程妮。
程妮雖然也感覺沒面子,可想這些全都是大姑爺因驚嚇所至,根本就不會有人要他的命,既然沒人要他的命,那就不存在跑與不跑的問題了,馬上應喏,“既然大爺出錢,一切便皆聽大爺的。”
“好。”雖然她們看起來是弱雞,不過也沒辦法了,沒錢只有打沒錢的算盤,再說了,他腦袋也不是吃素的。
一番尋思,阿真滿意邀請,“一起用餐吧。”
程妮和程薰雖然還沒用膳,但不敢與他同坐,整齊抱拳。“多謝大爺,這不合規矩。”
“什麼規不規矩,大家都是朋友,別這麼客套。”落坐回椅上,見她們還呆站於旁邊,馬上熱情招手:“坐呀,站着幹什麼。”
“那……”兩人彼此相覷一眼,無奈抱拳說道:“那就多謝大爺了。”
“呵。”眼見她們落坐了,阿真揚起一抹極俊笑臉對掌櫃道:“再拿兩副碗筷給她們。”
“是。”莫千里鬆了一口氣,總算把師妹她們安插進去了。
可是,大姑爺怎麼看都不像是有神精病呀,難道路上真的會不太平嗎?
這一路真的會不太平嗎?答案是肯定的。不用說一路,就是在蘭州內也是很不太平。
慕容青印是西夏派遣於夏周的殺手集團,西夏第二把金椅李昊淼要阿真之心雖說不上路人皆知,可卻也堅如磐石。開玩笑,第二把金椅開口要的人,他慕容青印敢不從嗎?不綁回去哪有辦法交待?在威虎大將軍府,他慕容青印是不敢動手,可出了蘭州就另當別論了。
如果說慕容青印是暗處的人馬,明處的呢?
蕭虹權勢極大,又倍受尊崇。舉凡當官的都有個共同點,就是官越大,氣也越傲。威虎大將軍是邊絨一品禁將,他能把虧還能當補吃?別說一品禁將了,就是平常人吃下這種悶虧,也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就當是他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好了,蕭虹他肯算,可他手底那一羣草蠻出身的人肯算嗎?別忘了,江湖講求的就是快意恩仇,狹路相逢你死我亡。崇拜的偶像吃虧受辱了,最氣憤的是誰?有種去吐小劉一口唾沫,然後大搖大擺走大馬路上看看,沒死那也得殘廢。所以,這些個崇拜蕭虹的江湖草蠻,縱然沒要他的命,弄斷幾根骨頭,割下一隻耳朵或挑斷手筋腳筋那也只能算是小懲大戒。
“大爺,大爺,大爺……”喚不回陷進自已世界裡的大姑爺,程薰疑惑地看了師傅一眼。
程妮看着擱於她身上的目光毫無焦矩,伸手往前揮了揮手,果然看不到大姑爺的眼珠轉動,不由一陣心慌,“大爺!”
“啊……”從冥思裡抽回神,阿真立即覺查撐了許久下齶的手臂很酸,愣愣左右凝看,瞧見兩人臉兒怔怔看着他,很是不好意思道:“想事太出神了,怎麼呢?”
程妮見把他喚回神了,趕緊開口說道:“辰時快末了。”
“好。”聽聞城門快關了,阿真扭看只剩幾桌喝酒的大廳,站起身道:“咱們走吧。”
“呃?”跟着他起身的程妮一愣,擰起細眉疑問:“現在?”
“對,就是現在。”現在只能和城裡城外的黑白兩道賭一賭了,賭他們不認爲他能逃得掉,賭他們自大的自信心理。
莫千里撐於櫃檯昏昏欲睡之際見大姑爺走來,錯愕起身詢問:“客倌你這是。”
“我們要走了,掌櫃你那份錢我回去時會讓她們爲你送來的。”阿真扭頭看了看程妮和程薰,羞澀再道:“如掌櫃你信得過我……”
“什麼?客倌現在走?”莫千里老臉愣愣,疑惑詢問:“爲何不早晨走?”
“早晨不安全,要擺脫城內城外的人,現在正是時候。”只有笨蛋纔會在青天白日裡,明目張膽地穿街過巷。
“可城門快關了呀。”莫千里傻眼了,他大爺的神精病怎麼說犯就犯啊?
“還有三刻鐘,所以……”囊中羞澀讓阿真老臉泛起一陣紅暈,抱拳對掌櫃賒購。“如掌櫃信得過在下,請……請賒些乾糧,來日十倍還之。”
“這……”莫千里仍處在他發神精震驚中,後音直拖不出來。
他不甘願之態讓阿真臉上染上臊紅,很是不好意思接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有勞掌棧讓小斯把馬牽出。”
“不不不,客倌誤會了。”莫千里狐疑看了程妮一眼,見她正對他翻白眼,頓時也很是無奈繞走出櫃檯,開腔對坐於椅上的數名店小二吩咐:“快準備乾糧,備好馬匹。”
“多謝掌櫃。”雖然不明白這個店掌櫃所扮演的角色是什麼,不過阿真倒是挺感謝他的,如沒有他的話,恐怕他現在只能關在房內,跟熱鍋上的螞蟻拼拼誰較急了。
店掌櫃親自下達命令,數名小二動作極快,乾糧與馬匹可謂同時備妥。
速出客棧,阿真翻身上馬,抱掌對立於店門前相送的掌櫃謝道:“多謝掌櫃,回到蘇州必不忘您那一份銀子。”
“客倌您慢走。”莫千里仿若無意地再瞟看程妮一眼,看來大姑爺真的被嚇傻了,這般疑神疑鬼至於嗎?
“走。”眼看城門即將關閉,阿真刻不容緩拉拍僵繩,往大街上緩踱而上。在經過了兩條人流不多也不少的大街,眯起雙眼對跟於身後的程妮喚道:“走,從西城出,去西寧。”
“什……什麼?”聽到西寧,程妮一愣,訥訥詢問:“大爺,要回蘇州該往南,該往秦州纔是。”
“秦州有人等着我們。”阿真搖頭道:“慕容青印不會想到我們會去他的老巢,蕭虹那一羣人更不會想到咱們從西門出。所以去西寧,拐道到岷州,直抵興元府。”
“這……”程妮不認爲會發生什麼事,清麗臉蛋寫滿不願,“大爺,這樣可得多花上一、二日,須如此小心謹慎嗎?”
明白她在不願什麼,阿真給她們做承諾。“放心吧,回到蘇州我會多給你們一倍的工錢,就照我說的做吧。”
“那好吧。”保護他到京西南路本來就是程妮的任務,大姑爺如此堅決,她有何可說。無可奈何把馬頭調轉向西門,唯有陪他一起瘋了。
不是阿真多心,是他不間歇的腦瓜子一直在給他提醒,提醒可能發生與可能不發生的事情,如不是有顆轉得快的腦袋,別說是在蘭州,早在大西北時就身首異處了。他腦袋裡所組織起來的危險沒有錯,看不見的是莫千里一羣人,話又說回來,古人的腦袋如何能與二十一世紀的神腦相比。
清華和楊真雖然應承了蕭虹,可蕭爺吃了如此大虧,如此受辱,本就是武林人物的他們,哪裡咽得了這一口鳥氣,大將軍是宰相肚裡能撐船,可他只是護騎幕僚,自認沒那麼大的肚量。雖然現在他們是朝庭命官,可換貼之交的江湖朋友還是很他們面子的。所以……
隨着南城門一關,坐於小攤邊喝酒的三五名背刀背劍之人也買單結帳了。
“坐了一整天,骨頭都硬了。”一名後腰掛刀的大漢扭了扭酸楚脖頸,輕撞身邊哥們道:“楊爺既然強塞了兩綻金寶,不如上翠樓裡讓姐兒們捶捶怎麼樣?”
“楊爺也真是客氣,非要這般。”一名大漢從懷裡掏出下午被強塞進懷的兩綻金子,輕拋道:“上翠院是沒事,可就怕誤了交待大事。”
“大哥就放心了,不就是一塊舌頭嘛,有什麼難的。”掛刀大漢不以爲意聳起雙肩,“現在城門已關,沒事。”
“可是……”
“大哥儘管放心。”另一名背劍的俠士擺手道:“寶血樓的鋪子雖然很有嚼勁,卻也不是啃不動,不如現在進去……”
“胡說八道什麼?”背劍的俠士話語未落,被喚大哥之人立即哼出一鼻子氣,“縱然寶血樓店鋪闖得,再讓你得逞了,到時不連累了楊爺了嗎?”
“大哥說的沒錯,一定要在城外做。”
“別說了,大家都回房睡覺,天未亮時一定要全起來。”
“是。”
三五名大俠不要錢也不要命,要的只是阿真那根可以把死人說活,再把活人說死的舌頭而已。很顯然,如果沒有一顆轉的快的腦袋,那可不是鬧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