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了,躲在巷內的兩張老臉憂了,看着那道牽馬朝北門走去的身影,憂全了。
“該死的白擘風,你看。咱家這個好厲害的大小姐,她……她真的要到百萬兵馬裡找大姑爺算帳了。”冷擔擔一張粗曠霸臉糾皺在一塊,恨拍前面這個傢伙的腦門:“就跟你說不要把大姑爺之事告知大小姐,你還說沒事,你看,睜大你的狗目好好看。”
“我……我……”同樣也糾皺一張臉,白風擘是捶胸頓足,恨不得往護城河裡埋了算了,很難相信這個任性的大小姐還真要追去邊境。“我……不是也沒料到嗎?”
“沒料到,沒料到。”冷擔擔熊掌氣急敗壞往這個沒料到的大腦門再拍,抓狂吶吼:“現在怎麼辦?事你惹出來的,你去收拾。”
被自家師弟連賞了兩腦門,白擘風很不爽反吼道:“剛纔大小姐那樣子明顯就是要去殷府,不告訴她大姑爺已去邊境,以她的脾氣肯定砍進去,然後……”
“呼……”想像好厲害的大小姐拔劍砍進蘇那場面,兩人驀然噤聲,同時打了個冷顫,不敢往下想了。
凝望那道已走進人羣內的身影,冷擔擔臉哀眉哀詢問:“怎麼辦?現在要怎麼辦?”
“跟上去啊,還能怎麼辦?”急步往自已的客棧行走,白風擘崩潰了。“趕緊飛鴿回樓,把此事告訴衆太師叔伯們。”他媽的,大小姐竟然要闖百萬大軍,饒……饒了他吧,他後悔了,後悔自告奮勇出來保護她了。原本以爲保護一個娘門不須費什麼力,不和遊玩一樣嗎?直到現在他才終於明白,太師伯臉上爲什麼會露出奸險笑容。遊玩?不!這不是遊玩,這是往火坑裡跳啊。
即便是往投胎隊裡急趕要抵達大名也得花上四天時間,可……
“沈……沈老爺,饒……饒了咱家吧。”無法相信這個死老頭竟然不讓他睡覺,沒日沒夜,沒夜沒日拼命往邊境趕,更不敢相信自已竟然可以超越投胎隊伍,人的毅力真難於相像。
一個晝夜沒閤眼,瀋海依然雙目炯神發亮,威嚴跨騎於馬匹上,眯看這個才一夜沒睡就呱呱叫的小子,抿嘴喝道:“大名就在前面了,趕快走。”
“歇息一夜會死嗎?”搖搖掛在馬背上,阿真不停搖頭,受不了吶吼:“天快黑了,明早再去。”
“不行,今晚一定要抵達。”眼前大名就在前面,瀋海濃眉倒豎,踱馬靠於他身邊威脅道:“再不走,我就把你綁在馬背上走。”
“我說你沈老爺這麼忠君愛國幹嘛,差這麼幾個時辰哪會發生什麼死人的大事?”真搞不明白這個老頭這麼急幹嘛,一路遊山玩水諧意來多好,非得這麼折騰他。
瀋海也知道,可是自然就是急,語重心長喚道:“距大名不到二十里了,抵達大名,軍寨也就不遠了,到時再睡也不遲。”
“不遠了?”阿真濃眉漲粗,非常不爽的朝這個睜眼說瞎說的老頭吶吼:“大名距軍寨足足有一百七十五里八丈九尺,這是不遠了?”一百七是什麼概念知道嗎?輕裝步行得花上近一天,重裝步行得花近二天,急跑得七、八個時辰,騎快馬得花上四、五個時辰,這叫做不遠了?
“你小子走不走?”被臊了一記,瀋海咬牙喲喝:“馬上給我走,天亮前一定要抵達軍寨。”話落,不由分說,力揚手中馬鞭狠拍他跨下馬匹。
“嘶……”馬兒被打的極疼,揚聲嘶叫狂蹄瘋狂朝前飛矢。
“駕……”把馬車遠遠擱於後頭,瀋海震奮不已,瘋了似的朝黑幕來襲前的大名策蹄狂奔。
大名,行軍道。
點點隕星拖着長長火尾劃過湛亮天宇,萋萋草叢內蟲鳴交迭起伏,宿於行軍道樹林內的鳥兒已歇,野雞脖子探着尖尖腦袋盤纏於樹幹上,嘶吐叉形紅信狩獵着。
“駕……”
“駕……”
把一肚子的火傳於馬鞭上,發瀉於馬兒身上,揚塵的阿真睜不開雙眼,再次朝前面盞火關卡怒吼:“我是北道行軍總管,快開關卡。”
“站住……”值守於明關前的軍尉握刀前擋,不開關卡吼喚:“出示印信。”
再次被攔,阿真緩下馬蹄,把懷裡那塊已掏過數次的金印再次掏出來,連想也不想往那個軍尉身上一扔。“開攔……”
被扔了一個正着,威嚴軍尉借火炬燈影一觀,立馬揚臂大喝:“快開卡門。”話落,急急奔於馬匹身側,單膝挺跪,雙手高捧印信:“卑職見過……”
“駕!”眼看卡門開了,沒那功夫和這些軍尉叨嘮,收回上捧金印,再次揚鞭朝黑幕前狂奔而去。
“駕駕駕……”
月沉沉掛墜,寧靜的行軍道一路迎來急奔蹄聲,如那大周皇帝被駕崩的急蹄,嚇的沿道上嘰聲的蛇蟲鼠蟻慌張縮躲回洞,連腦袋都不敢往後探看一下。
一路上被十六道明關,二十幾道暗卡攔下,本就不快的行程慢的如蝸牛一般。阿真雙眼泛紅,抓狂看着從天空透射而下的點點晨曦,不敢相信他又整整一夜沒睡了。
“死老頭,你滿意了吧。”被逼迫的不得不遙遙領先投胎隊伍,阿真胸中一團火焰不停燃燒。破罵怒吼了一聲,沒有聽到身後老爺子的迴應聲,不由狐疑扭頭瞟看了一眼。
“混小子閉……閉嘴。”瀋海一把老骨頭也被折騰的夠嗆,老臉上泛出一層蠟黃,緊抿一雙老嘴迎風策奔。
“跟你說休息一下你不要,打起精神來,小心摔碎了你那把骨頭。”眼見後騎的老爺子臉露疲態,阿真不捨地啐了一句,隨後不再吭聲揚鞭往能睡覺的軍寨狂奔。
“真是混小子。”他這句暖人心的話令瀋海老嘴微微勾起,恨看領前的身影,小聲笑罵了一句。駕的一聲再急揚手中馬鞭,緊追不捨。
天已亮起,熾陽仍還未出。
“報……”徵西大都護拉長報聲,鎧甲啷噹跑到巡寨的大帥前面,單膝跪稟:“後卡傳來軍報,北道行軍總管已過關卡,正抵營帳道上。”
“好。”領着數十名上將軍巡營的何師道一聲大喝,抿笑朝左右數將道:“昨天大皇子剛來,今天咱們的五候爺也至,真是天助我也。”
“是……是呀,是呀。”雖然大家對那個囂張之極的林阿真沒有好感,不過大帥這般興奮,他們也不好說什麼,應附的點了點頭,權當歡迎。
“嗯。走!去瞧瞧。”何師道知曉諸將都對這猖狂小子不服,卻也不說什麼。那天這個小子把數十名將軍都得罪了,得用凜凜戰功與傑出的才智讓這些將軍信服才行,說好話是沒有用的。
聽是一回事,看又是另一回事。瀋海雖然知道此次用兵達百萬以上,可是親眼看見連綿無盡頭的營寨,不由的也咋舌不已。
站於高坡上,瀋海咕嚕雙眼掃瞄望不到盡頭的軍帳、欄寨,感嘆不已道:“姑爺,沒想到這般壯觀。”
回想第一次被胡車兒帶來也像沈老爺子這般驚奇,阿真抿笑掃劃遠處軍寨,老馬識途道:“此連營達十七裡,足足駐滿七、八十萬兵將。”
“肯定有,絕對有。”瀋海是確信不疑,好奇開口詢問:“聽說此寨前面的遼軍駐於渭山中?”
“對。”阿真點頭爲他解惑。“渭山駐有遼狼三十多萬,距帥寨不到五十里。”
“那汾水呢?汾水在哪裡?”扭頭四下觀看,除了曠野就是山脈,哪來的水?
“在相州那一邊。”手指往西面遠指道:“汾水距帥寨還須三百多里路,副帥高馬統近百萬兵馬,分駐於相州、隆德、晉州、延安,四座重城,自已則親率三十萬大軍扎駐於汾水以東,與遼軍相峙。”
“三十萬?”聽到這個數字,海沈頓時愣了,怕怕弱問:“聽說遼國此次出兵達三百萬之多?渭山駐三十多萬,那汾水流域不有兩百多萬嗎?咱們三十萬會不會太少了?”
“沈老爺子,你算錯帳了。”知他不懂,阿真呵呵笑道:“遼國發兵是近三百萬,可是一路上襲佔了河間、真定、太原、汾州、邢州、石家莊、德州等……。佔領這些城池後,大軍前行推進時,得留下駐軍,況且主要軍道也得駐寨,還有原來的邊境亦不能空虛,所以能開到汾水的兵馬已然不出五十萬了。”一個折津就安放了近三十萬兵馬,遼國很是小心吶,五十萬或許還大多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終於明白了,瀋海老臉鑲滿望子終成龍的笑容,讚賞道:“還是姑爺看的通透。”
這種事誰不知道?阿真心裡咕嚕嘲笑沈老爺子是笨蛋,很困說道:“好了,別扯這些了,帥寨就在前面,咱們走吧。”
“好。”疑惑大解的瀋海應喏。
阿真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這些煩人的事情,留到睡醒時再來想。駕的一聲,揚鞭策蹄朝前面的連營飛矢而上。媽的!終於還是來給夏周這羣蝦兵蟹將做參謀了,壓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駕……”瀋海第一次來到這麼浩蕩的威嚴的軍寨,興奮的睡意全消,如磕藥一般揚鞭跟着前面前的大爺,咻矢朝前疾奔,這還是他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