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張伶牙俐齒,太傅尤先趕緊抱折出列稟道:“皇上,右宰相所說的污衊栽髒是他自身,並不關鹽嫋之事,請皇上明鑑。”
周帛綸眼見這條泥鰍就要滑過去了,不想讓他這麼輕易就溜走,點頭贊同道:“不錯,此是兩碼事。”
阿真心底發笑,再抱拳上前:“皇上,此就是一碼事,若沒他們的污陷栽髒,臣也到不了明州,若臣沒到得明州,就不會有今天之事。若要強說是兩碼事,那尚書省參奏鹽嫋既可,爲何還參臣?”
“這……”李國棟差點啞了,急急出列指責:“是你私放鹽嫋、擾亂了地方鹽律,豈可說沒有干係。”
“好!既然尚書省如此說了,那便是一碼事了,是也不是。”阿真反口便問。
如是兩碼事,他和鹽嫋掛不上勾,如是一碼事,剛纔三人詢問已水落石出不須要再議,衆人犯暈,怎麼說來說去都不太對呀?
連周帛綸都感覺頭有點暈了,開聲道:“且先不管是一碼事,還是兩碼事,林愛卿說說爲何要私放鹽嫋,滋擾地方刑獄。”
這纔是重要的,要不因爲你是皇上,老子鐵定搞暈你,阿真一派正經回道:“皇上,適才明州主要三人已說的再明白不過了,臣被他們活生生栽髒是鹽嫋,從杭州強綁到明州,連給個辯白的機會都沒有,便要把人推出去砍了。”話落,扭頭滿朝文武,目光轉於金殿,抱拳詢問:“若他們說皇上是鹽嫋,是不是皇上也就是鹽嫋了?”
聽着此言,明州三吏嚇的渾身顫抖,卟通跪地,揚聲磕呼:“微臣不敢。”
“沒有什麼不敢的。”阿真擺了擺手,道:“若是皇上那時身着便服,又沒有什麼證明自已的事物,你們照樣推出去就砍了。”
“不……不會……定然不會。”三吏連連搖頭,砰砰磕頭,掏着良心舉天發誓,真的不會砍皇上。
阿真心裡憋着笑,這種事就算真的會,也得拿棍棍詛咒發誓說不會,不然死的可是九族,誰不惦量惦量啊。正經八百重哼:“你們不敢砍皇上,卻敢砍我這個御賜手掌龍符虎符的右宰相。”
“不敢,絕對不敢。”皇上縱然不敢砍,可天機神相當然也不敢砍,這可是造反,罪名一樣的大。
他們一哭天抹淚發誓不敢,阿真揉了揉脖子,手往這三人一比劃,當殿大聲道:“皇上、諸同僚們都看見,都聽見了,此三人腦袋根本就不清楚,剩至連自已在說什麼都不清楚。金殿之上口舌反來覆去,已不須要作任何說明了。”轉眸對李國棟一夥微笑了一下,抱起雙拳對皇上稟道:“皇上,六部事煩,李大人年紀大了,頭腦漸漸發昏,也有些力不從心了,請皇上體恤李大人多年爲社稷之功,且讓他晚年亨亨清福、兒孫繞膝,漢書雲:‘吾但當含飴弄孫,不能復知政事。’,一輩子爲朝庭爲社稷,也該亨亨天倫之樂了。”
李國棟聽得此言,嚇出一身冷汗,老目咕嚕一轉,急上前跪磕哭泣:“皇上,微臣身宰六部二十餘年,每感念皇上所倚,無不仰戴天恩。臣侍奉主子二十餘年,面見君容習同膳寢,若然未有一日難睹龍顏,必食不下噎,難於寢昧,還請皇上念臣渴渴之心,脈脈之情,懇再侍奉百年,臣雖死無憾。”
聽到這番超級噁心馬屁話,阿真賊眼咕嚕一轉,強忍住巨嘔,揚起鐵青老臉,跨出列位指叱:“李國棟你大膽!”
衆臣聽李國棟這番馬屁之言,心裡正罵他無恥時,乍見右宰相臉色鐵青當殿重叱,皆受到不小驚嚇,不明所已齊把目光看於他身上聚集。
周帛綸也是被這道突來怒叱弄的愣怔,不明白怎麼回事時,聽下面鏗鏘有力落罪聲。
“皇上,李國棟大逆不道,竟敢說皇上只能再活百年,着實罪大惡極。”阿真抑揚頓挫,怒瞪身邊馬屁王,板臉上扣,重哼:“皇上是真龍天子,是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萬歲爺,而你竟敢詛咒皇上短命,實着是罪不容誅!”
聽得這席話,衆人終於明白右宰相在喝叱什麼了,集體面面相覷,心底皆明右宰相是要報仇了,誰能真的活萬萬歲?能活個百年就很厲害了,不過這番話哪裡能說出口,且還真反駁不了。
其中最高興的莫過於黃源了,大樂的心思一轉,雖然他對御吏派那一干人不爽已久,可若讓右宰相坐大,自認不是他的對手,趕緊抱折出列調解:“尚書省絕非是心存不良之徒,只是一時心直口快,請皇上明鑑。”
衆臣見黃源竟爲李國棟開脫,眼睛皆脫窗,太傅尤先眼睛一轉,不吭半聲佇於人堆內,心道:黃皮狗好深的腸子呀!
李國棟處於驚慌失措裡,聽聞黃源爲自已開脫,也不管了,打蛇隨棍上,磕頭痛泣而起,以天起誓明正其心,“皇上明鑑,微臣渴望沾仰龍顏,不由的一時感激鼻涕,激動之言着實罪無可恕,然臣縱是焚身碎骨,亦不敢不曾不會有此懺逆之心,皇上吶!”
“好了,李愛卿之心朕明白,起來吧。”痞小子存的什麼心,別說他了,滿朝文武都知曉了,還真會挑病語。
李國棟聽得此言,一顆心落了地,巍巍爬起身,彎躬退入列位,拭抹淚漬恨不得捶破小嘰嘰,這麼件事讓姓林的三翻兩滾就生生滑過去了,自已還惹來渾身不是,着實是身上長滿嘴都說不過他。卻也不敢再提鹽嫋之事,再提,說不定等一下真的就要回老家耕地了。
“嗯。”吵鬧的一干人休了,周帛綸點了點頭,怒瞪跪於殿地的明州三吏,哼出一鼻子氣道:“爾等三人着實膽大妄爲,朕之右膀強遭你們污衊栽髒,金殿之上,聖顏之前反覆其詞,支支吾吾,其政績定也是靠污衊栽髒而來。”
三人聽此震怒龍語,嚇的直抽筋,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只得砰砰磕頭哭求:“皇皇皇……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阿真見皇上要落罪了,急急抱拳出列爲兩浙總督求情:“皇上,自微臣被扣一事,臣便暗暗撤查其治下,兩浙總督陳玄彪爲官尚且勉力,風評尚可,甚得百姓尊崇。而龍翼副將軍此人,臣就不原多作評論了,唯有兩個字能形容——混帳!”壓根就沒有什麼暗查,這個動不動就要把人推出去砍的將軍,不用說,不知枉殺多少人,既於那個陳玄彪,那日他明明就能爲自已辯解一番,卻不辯論,說明有悔過之意,爲人該是不錯。
“哦!”周帛綸聽見他爲兩浙總督求情,訝異道:“林愛卿還做得此番功課?”
“是的皇上。”阿真臉不紅,心不跳,煞有介事說道:“衆人皆知微臣小心謹慎,絕計不會枉冤他人,更不會枉屈他人,每出手之事必定要有真憑實據,昔日單憑兩人這般作爲,臣身居宰輔,手掌雙符,不論將其革職拿辦,或是當庭處斬,都不過,可臣卻只讓他們自行回都,待到水落石出,證據確鑿,這纔會對其落判。”
他這一番話說的李國棟一夥人冷汗嘩啦淋漓,錯愕非常愣看他,難於相信他有在背後做這些事,莫非今天的圍問,他早就知道了?天機神相,有可能,非常有可能啊。
“林愛卿所處之事條理分明,有章有跡,忍人所不能忍,其大節諸愛卿得須向其學習。”周帛綸也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因爲他本就是謹慎之人,其品性他早說過有上上之流。
衆臣皆抱折躬應:“臣必於右宰相爲楷模。”
“嗯。”周帛綸滿意點了點頭,手指下面三人詢問:“事出林愛卿,以你之意該如何處置方妥?”
“是。”阿真手指龍翼副將軍哼道:“此人惡事過多,須交於大理寺細細審訊,如何貪污受賄?如何欺壓百姓?如何枉殺人命?一一詳陣羅例,再給予應有處置。”手指轉到兩浙總督,“陳玄彪素得百姓擁戴,此次雖然糊塗,卻不失坦蕩之風,責斥一番,令其吸汲教訓,放到兩廣牧守。”
聽到兩廣,周帛綸雙眼一眯,細看下面的林阿真,心裡明白他在爲自已安排退路,想想也對,雖然他給了他皇考,可若他歸天以後,新君不認皇考,他便成了鱉蟹,好你個狡詐大理王,罷了!罷了!
“擬詣!”周帛綸喊道:“即命陳玄彪,陳愛卿到兩廣赴任,兩廣總督發放兩浙,欽此!”
陳玄彪本以爲這次不死也得脫層皮了,不料右宰相竟爲自已求請,一嚇一喜涌來,眼淚頓時滔滔決堤,砰砰磕頭哭喊:“謝皇上,微……微臣領詣。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帛綸嚴厲斥責:“哼!此次若不是林愛卿與治下百姓,朕定饒不了你,從今往後務必戰戰兢兢,爲黎民爲社稷實心辦差,若還膽敢行此諂害之事,看朕如何饒你。”
“是,微臣必不敢再膽大妄爲,皇上且放心,若再有此事,臣即便焚身碎骨也難報皇上給予之萬一。”陳玄彪趴地承諾。
周帛綸揚手喚退:“全都退下吧。”
“皇……皇皇……”御衛上前虎扣兩將,龍翼副將軍早就渾渾噩噩了,被人扣押起來,臉色比屍體還要白上,嚇壞的一個皇字,一路高呼出了太和殿,極快便不再有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