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揚州城內的情況,葉濤這邊就有些簡單暴力了,一大早,葉濤便帶人圍了揚州城外的一處莊園,據柳青水提供的情報,這裡是江浙總制在外的一處住處,看着院牆都擋不住的高大建築,葉濤嘖嘖稱奇:“老殷,看不出來咱們這位總制大人這麼會享受。”
“老子早就看出他不是什麼好東西,要不是背後有人,這位置哪能輪的到他?”殷釋道冷哼一聲。
葉濤笑笑沒有說話,揮了揮鞭子,只見一隊士兵抱着圓木開始撞門,門內下人見狀,喊道:“你們是要造反嗎?知道這是誰的地方嗎?”
話音剛落,莊園的大門就被撞開,門後的人被門壓倒在地,葉濤並未理會:“進去,不要放跑任何一人。”
軍隊魚貫而入,莊子裡平常並沒有人把守,江浙總制陳懷冰並沒有想過有人會打上門來。士兵的動作極快,因爲沒有遇到有效的抵抗,很快便控制了莊園裡的人們。
看着被士兵扭送過來的陳懷冰,葉濤笑着拱了拱手:“見過陳總制。”
此時的陳懷冰異常憤怒,瞪着葉濤罵道:“你要造反嗎?”
葉濤不理會,而是走到院子中的石獅子面前,仔細數起來獅子頭上的髮髻,“一個,兩個…十六個。”
聽到葉濤在數數,陳懷冰臉色越來越差,葉濤回頭看向陳懷冰,冷笑道:“你一個二品總制,逾制了吧。”
陳懷冰知道自己完了,大周律有明確規定大周官員出行住宅的規制,按律自己的鎮宅獅子是逾制了,可眼下各家哪個沒有這種情況,只看葉濤怎麼操作了。
陳懷冰剛打算開口反駁,就見葉濤的手下擡來幾個大箱子,眼神一縮,就要說話,卻見殷釋道已經抽刀走了過去,陳懷冰大喊:“不可!”
葉濤冷冷的看了眼陳懷冰說道:“動手。”
殷釋道點了點頭,抽刀砍在箱子上,只見鎖被砍開,將箱子打開,裡面裝的成套的鎧甲和弓弩,顯然是軍中裝備,但現在卻出現在陳懷冰私人的宅邸裡。此刻陳懷冰已經癱軟在地。
見陳懷冰的樣子,葉濤揮揮手讓人將其拖下去,吩咐道:“看好這座莊子,一應物品都給我清點查封,上報朝廷。”
“是大人。”
這一天,揚州街頭突然多了許多官府簽發的告示,百姓好奇,不知道揚州府又出什麼幺蛾子,待看到告示的內容,人們先是疑惑,這巡撫大人是怎麼想的,除惡行動?這咋聽着這麼怪呢?
“哎,你們看,這告示上寫着,提供線索的人,官府有重賞啊!”有人說道。
“怕是有命拿沒命花,你倒是可以試試。”有人嘲諷道。
“咱們的楊大人一廂情願罷了,這揚州的各家都夠他喝一壺了。”人羣中有人說道。
街上突然傳來喊聲:“讓開!快讓開!”人羣頓時亂作一團,人們紛紛躲在路邊,只見一隊衙役跑過,像是有什麼急事。
“這是怎麼了?”有人問道。
“管那麼多幹嘛,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有人說完就跟了上去。
衙役並沒有走多長時間,人們見衙役停在揚州最大的糧店門口,還有些好奇,只聽領頭的捕頭一聲令下:“給我封了!”
圍觀羣衆頓時大驚,這麼猛的嗎?這可是王家的糧店。王家是揚州最大的糧商便是放在江浙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這揚州府衙是吃什麼了,上來就要封店。
糧店掌櫃此刻急匆匆跑出來,看到領頭之人,頓時氣急:“姓雷的,誰給你這麼大膽子,你是不是眼瞎了。這可是王家的店。”
雷遠臉色一寒,冷聲道:“嘴巴放乾淨點,看看這是什麼。”說着取出一張紙在掌櫃的面前晃了晃,“老子是奉命查案,現在有人舉報你這店裡有朝廷賑災的糧食在販賣,王掌櫃,你讀過書,給我說說這是什麼罪?”
王掌櫃頭上一下驚出冷汗,顫聲道:“你這是污衊,我們店裡怎麼會有朝廷的賑災糧。”
“看來王掌櫃是不見棺材不落淚,那我滿足你。”雷遠揮了揮手,“給我仔細的搜。”衙役瞬間一擁而入,沒一會兒便有兩名衙役擡出一袋糧食,雷遠點了點糧袋上大大的賑字,笑着說道:“王掌櫃,現在還嘴硬嗎?”
見狀,王掌櫃一下子癱軟在地,他萬萬沒想到揚州府會查到王家的頭上。雷遠冷笑一聲:“給我封了。”
圍觀的羣衆議論紛紛,看來揚州府是動真格的了。與此同時,揚州城內王家各處的店鋪都遭到查封。
王府,王永良瞪着面前的人,手指捏的發白,冷聲道:“韓校尉,抓人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駐軍了?”
韓亮,葉濤手下的校尉,這段時間暫時留在楊泰身邊調用。韓亮淡淡道:“王家主,常在河邊走總有溼鞋的時候。伸手的那一天就要想到這一天。”
王永良氣急,眼下有把柄在人家手裡,自己說什麼都是徒勞。韓亮見狀,說道:“還請王家主準備準備,跟我們走一趟。”
“哼,老夫有功名在身,照例是不用去府衙的,有什麼事就在這兒說吧。”王永良冷哼一聲。
“瞧我這記性,還忘了一件事。”韓亮拍了拍腦袋,從懷裡取出一張紙道:“不好意思,王家主,你這功名已經沒了,你看看,這是江浙學政簽發的。”
王永良一怔,接過那張紙,見上面大大的學政印章,眼前一黑險些摔倒,被下人扶住,王永良怒罵道:“楊泰,你個匹夫!”
“都是文明人,王家主還是自己給自己留些臉面,外面還有不少人看着呢,咱們都配合着點,別讓在下爲難。”韓亮說道。
王永良低頭一嘆,跟着韓亮出了府邸。這是楊泰打擊的第一家揚州大戶,出手之快讓人根本反應不過來,從封店到抄家不過用了半日,揚州百姓可算是開了眼,這可是揚州城頭一份。
春園,戴黎寧皺着眉看向一旁的張垚,疑惑道:“楊泰這是吃錯藥了?”張垚喝了一口茶,淡淡道:“王家撈過了,朝廷數次下御旨徹查,大災之年賑災糧誰碰誰死,他那是咎由自取。”
“可哪家沒這麼幹過,爲何偏偏抓着王家不放?”有人說道。
“貪墨賑災糧一萬擔,你能吃得下這麼多?”張垚像看白癡一樣看着提問的人,這幫人是真不知道這個數字代表的什麼?他們知道,不過需要這批糧的百姓在他們眼裡是不是人就兩說了。
張垚看了眼戴黎寧,這人平常看着穩重,爲人也還不錯,要不是柳青水提供的情報,張垚至死都不會相信這人的手比在座的誰都黑,簡直可以和薛立有的一拼。
“各位現在還是回家好好看看,清理乾淨自己的首尾,在下只能說這次楊泰是提着刀來的,不見血他是不會罷休的。”張垚說道。
衆人看了眼戴黎寧,見其擺手,這才散去。張垚見狀也沒說什麼,起身就要走,卻突然聽到戴黎寧問道:“你說,史家早早撤走,是不是提前收到什麼風聲了?”
“這不是關鍵,若是史家鑄成大錯,他便是跑到金帳又有什麼用。”張垚說完轉身離去,戴黎寧看了眼離去的張垚,心裡更加不安了。
對於揚州發生的事,鎮江府倒是顯得很是寧靜,沈漣等了幾日,揚州的審查小組纔來到鎮江府,這段時間鎮江大大小小的官員都有些緊張,生怕被查出什麼問題。這些日子各州府傳來的消息,這幫人可以說是戰績輝煌,短短七天,扳倒大大小小的官員共計六十多位,往往是上午查出問題,下午就有人上門抄家。動作之快,讓人目不暇接。
看着堂下坐立不安的衆人,沈漣突然想起昨天林源的一句玩笑話,查賬抓人一條龍服務。輕笑了一聲,衆人疑惑的看向沈漣,想着這都什麼時候了,這位還笑的出來。
內堂有了動靜,只見一名男子走出來,先是朝沈漣施了一禮,見沈漣點頭,這才走到堂前,翻開冊子緩緩念道:“鎮江府錢糧主簿段瑞,安慶知縣陳立仁,望江縣令戴立,貪墨賑災糧款,盤剝治下百姓,共計貪墨二萬三千兩。”
看了眼癱軟在座位上的三人,沈漣說道:“嘖嘖,看不出來,幾位倒是膽子夠大。”揮了揮手,幾名衙役快速的將三人押走。一旁的樑谷心裡有些不安,這沈連是要唱哪出?
“回稟沈大人,查出來的只有這些人了。”沈漣聽了彙報,舔舔嘴脣,似乎有些意猶未盡,問道:“沒了?”
衆人聽到說已經查完,剛鬆了口氣,卻又被沈漣一句話將心提到了嗓子眼,沈大人是麼意思?難道要趕盡殺絕嗎?
“貴府情況還算好,目前有問題的已經查完了。”那人說道。沈漣瞥了眼衆人,這才說道:“辛苦了,我這就派人送幾位去下個地方。”
“謝過沈大人。”
鎮江諸位官員經歷了這一次,都稍稍鬆了口,見人有些鬆懈,沈漣冷笑一聲,暗道:“這纔是頭一道菜,後面的纔是要命的東西。”
樑谷見沈漣回了後院,想了想抽空出了府衙,朝薛家趕去,他得把這消息趕緊送過去。
三木堂內,薛立聽了樑谷的彙報有些疑惑,今天查住的三人,除了陳立仁外,剩下兩個都不是它的人,鎮江府其他暗子也沒受影響,他有些摸不準沈漣要幹什麼了。
“在沒查住其他人?”薛立問道。
“沒有了,審查的人今天就要走了。”樑谷回道。
“申先生,你看沈漣是什麼意思?”薛立看向一旁的申時燾,申時燾想了想說道:“應該是陳立仁那邊出了問題,咱們安插了不少人,但陳立仁是顆暗子,沒道理先被挖出來。想來是湊巧。”
薛立雖有些疑惑,但還是想不出問題出在了那裡,陳立仁所在的安慶縣是鎮江府的人口大縣,有事鎮江府南下的重要出口,他在那裡經營了多年,如今卻被沈漣摟草打兔子,順帶手給收拾了。這讓他很是懷疑,沈漣的目標是不是就只有陳立仁一個人。
“你先回去,府衙裡有什麼變故,立刻彙報。”薛立吩咐了樑谷一句。
“屬下知道。”
一場自揚州颳起的旋風迅速席捲整個江浙,便是臨近的各州也都受了些影響,隨着計劃的開始,一封奏報也被緊急送往京城,江浙不能亂,擔心有人插手,林源必須保證京城了不能出現第二個聲音。
王憂看着疾馳而來的小太監,接過信封看了眼,急忙送進內閣,這封信,皇上和諸位大人等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