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昌從轎子上下來,站在文昌樓外似乎在思索着什麼,就這麼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直到身旁的僕人叫了幾聲纔回過神來。
“老爺,該進去了,薛家的兩位老爺怕是已經到了。”
“知道了,你在外面候着吧。”何文昌說道,最後邁步走上樓去。
文昌樓是薛家的產業,樓上有一間專門的房間是留給薛家人的,視野極佳,幾乎可以將整個南陽城的景色盡收眼底。薛懷濤端着酒杯靠着窗子喝酒,而薛懷義則靜靜的坐在桌子旁一動不動閉着眼睛。
何文昌在門外扣了扣門,隨後推門而入,見屋內只有薛家二房和三房在,何文昌躬身行了一禮,向兩人問了聲好。
“何大人辛苦了,快坐。”薛懷濤笑着說道。
何文昌連道不敢,隨後找了個位置坐下,看着薛懷濤問道:“不知兩位找我何某有何要事?”
薛懷濤沒有出聲,而是扭頭看向了一旁閉目養神的薛懷義,想了想說道:“我這兒倒是沒有急事,今天找你的主要是我這位弟弟。”
何文昌有些疑惑的看向薛懷義,不知道對方找自己有什麼事情,照理說自己和薛家三房並沒有太多的來往。
薛懷義這時候也睜開了眼睛,只見對方瞥了一眼何文昌後說道:“今天找何大人來是有件事情要商議,我聽說二哥在你那裡找了幾個頂考的?”
眉頭一皺,何文昌有些不喜。這事情是在做,但是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就讓人很是難受了。見何文昌臉色一冷,薛懷濤急忙說道:“三弟,這事兒是哥哥我在做,何大人也只是看在家父面子上幫我這忙,你問這事是有什麼想法嗎?”
“我也想要幾個名額。”薛懷義直說道。
薛懷濤此刻卻有些爲難,這事情不太好辦,要是人少了還好說,一但人多了可就要出事了。何文昌的想法和薛懷濤的意思一樣,本來薛家二爺這邊就麻煩的很,眼下這是又要幫你薛懷義的忙,即便我何文昌再好說話,也不是你薛家的下人啊。
但是薛懷義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是冷冷的看了看兩人說道:“名額我是一定要的,不行二哥你就勻我幾個好了。”
薛懷濤微微皺眉,作爲二哥的尊嚴在薛懷義這裡簡直一文不值,但就是這樣薛懷濤也不敢撕破臉,因爲自己這位三弟很受家父的喜愛,自己與之相比到底是差了一點。
仔細計算了一遍,薛懷濤咬咬牙說道:“最多五個,不能再多了。”
何文昌有些詫異的看了薛懷濤一眼,要知道這五個名額並不算少,這划走了薛懷濤手裡名額的一半。
“六個。”薛懷義淡淡的說道。
薛懷濤咬咬牙盤算了半天,隨後說道:“就這樣定了。”雖是薛懷義的二哥,但是真論起來家中的權勢自己還是不如這個弟弟,仗着家中老祖的寵愛,便是薛家長房也不放在眼裡。
尤其是最近這些年,自從薛懷義的孩子夭折後薛懷義的脾氣越來越詭異,往往毫無徵兆的就會發怒,那樣子薛懷濤光是想想就覺得恐怖。
兄弟兩人談判期間完全沒有問過何文昌的意見,就這樣敲定下來,雖然心裡有些不舒服,但是何文昌也只能選擇忍耐。
確定下各自的名額,薛懷義這才轉頭看向何文昌,只見薛懷義朝着何文昌伸出手說道:“東西拿來。”
何文昌猶豫了一下,將袖子裡的信封拿出來遞給薛懷義。接過何文昌手中的信,薛懷義手腕一抖將信件展開看了起來。
這是一份名單,是今年南陽城春闈大考的考生名單,一共一百五十人。其中名字標紅的是今年薛懷濤從自己這裡拿走的人員,薛懷義拿起毛筆仔細的想了想,將上面的名字劃掉了五個,這是他要的人。
見薛懷義看名單看得仔細,何文昌不禁有些緊張,擔心薛懷義發現什麼端倪。時間過得極慢,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何文昌面前的茶杯裡的茶水都變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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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人,這名單似乎有些不太對啊。”薛懷義眯着眼睛看向何文昌。
“薛三爺,這名單就是今年南陽全部考生的名字,本官覈查了數遍,是不會出錯的,這一點還請薛三爺放心。”何文昌說道,但是心裡卻有些緊張。
“我自然不是在懷疑何大人的能力,只是這名單上確實缺了點東西。”薛懷義拍了拍手中的信紙。
“那還情薛三爺指出,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看樣子問題是躲不過去了。
“這名單上少了一個人。”說着薛懷義提筆在紙上添加了一個名字,薛懷濤有些好奇的湊過去看了一眼,只見薛懷義寫的名字是柴陽。
薛懷濤隨之一愣,但是想了想也沒有說什麼話,獨自在一旁喝起酒來。見薛懷義寫的名字是柴陽,何文昌打算在做最後的努力。
“薛三爺,柴陽今年並不下場考試。”
“哦?這麼一位人才,實乃我大周肱骨棟樑之才,就這麼擱在家裡放着豈不是浪費?何大人也這可是有嫉賢妒能的苗頭啊。”
薛懷義笑着的樣子讓何文昌心底發冷,薛懷義剛剛的那番話不過是個幌子,依着他的性子要不是還顧及臉面,柴陽早死八百回了。
“本官是沒有這種想法的,只是覺得柴陽年紀還小,閱歷和學識積累不夠,因此才勸他今年不要下場科考,以免耽誤了前程。”何文昌解釋道。
“有三爺我護着,學識不夠又怎樣,加上去吧,我也好稱一稱咱們這位南陽第一才子的斤兩。”薛懷義擺了擺手說道。
何文昌心下一冷,不禁有些苦澀。腦海裡閃過一絲悲涼的念頭,這麼好的一顆苗子,還是沒有護住,現在全毀了。
薛家三房和柴家的糾葛只有少數人知道,外人只道是柴家自己落敗,但是隻有少數人知道柴家落到如今這個下場是薛懷義一手主導的。如今整個柴家也只剩下柴陽和他妹妹相依爲命,何文昌原以爲薛家做到這一步已經算了,沒曾想是一個活口都不打算留。
怪不得薛家有傳言說薛懷義是最想薛家老祖的一個人。當真是冷血無情,睚眥必報。何文昌嘆了口氣說道:“我會和柴陽說的。”
“有勞何大人了。”薛懷義笑了笑說道。
竹林內的柴家小院,柴陽有一下沒一下的撥着吊在筆架上的狼毫,單臂支撐着腦袋,不時的嘆一口氣。
將茶水放到柴陽面前,柴靈兒見柴陽這樣子,想了想勸道:“哥,你就不要煩了,何大人的意思也是爲了你好。”
“我知道。”柴陽低聲道。
“知道你還這副模樣,何大人能夠提點你一下就已經不容易了,別忘了他可是薛家的人。”柴陽自然知道何文昌的意思,自己名義上是他的弟子,照理說今科大考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錯過的,且不說自己願不願意去考,就是作爲老師來說也會鼓勵學生試上一試。
但是前幾天何文昌找到自己竟然是讓自己放棄這次春闈大考,雖然理由給的不太充分,但是字裡行間的意思就是傻子也能明白,薛家依舊沒有忘記自己,幾年赴考只會正中薛家下懷,到時候怕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保險起見,跳過這次科考,在等幾年,讓薛家那邊稍稍淡化一下自己的印象,是一條不錯的計劃,但是這次春闈大柴陽準備了太長時間了,就這麼放棄讓他怎麼能夠甘心。
“我知道你有些不甘心,但是你想想咱們爹媽,當時也是如此,但凡低個頭便不會落得這麼個下場。”柴靈兒想起過往不禁心裡有些難過,都是因爲自己家裡才變成這樣,爹孃是這樣,如今連自己哥哥都受了牽扯。
柴陽見柴靈兒情緒不高,竟然哭了出來,說道:“你說這些幹什麼,做了便是做了,再說爹孃和哥哥我什麼時候說過有後悔?快收了眼淚,不要哭了,這事兒跟你沒關係。”
柴靈兒抹了抹眼淚點了點頭。見狀,柴陽這才說道:“事情我已經答應何師了,春闈大考我不會參加了,你就安心吧。”
柴靈兒聽了,破涕爲笑,總算是勸住了,她就怕自己哥哥不聽何大人的話,冒然參加科考,到時候遇到薛家可就真的是麻煩事了。
柴陽此刻還不知道薛懷義將自己的名字寫在了名單上,正有說有笑的和柴靈兒在那裡聊着天。
過段時間就要奔赴豫州了,林源這幾日在京城很是忙碌,除了要各家轉轉外,大部分時間都耗在了李清芫身上。此刻林源正坐在李清芫對面吃着飯菜,看了李清芫一眼,林源問道:“今天怎麼沒有見王苓毓來蹭飯?”
自從在李清芫這裡拿到免費飯票後,王苓毓隔三差五的就要來吃一頓,林源期間碰到過好多次,無奈王大小姐壓根不怕林源,每次都是當着林源的麪點最貴的菜吃,而因爲王苓毓的出現,李清芫又回到了過去那種每天忙碌的轉態,畢竟給王苓毓做飯的次數比較多,倒是讓李清芫過得比較充實。
“一大早就派人傳了消息,說是今日有急事就不來了。”李清芫笑着說道。
“照這意思我今天是沾了她的光了唄?”林源看看自己面前豐盛的飯菜笑着說道。
李清芫笑了笑,給林源夾了點菜,說道:“吃你的吧,吃飯都堵不上嘴。”
林源哈哈笑了一聲沒有說話,正和李清芫聊得開心的時候,門突然被人推開,只見於世走了進來,朝着林源說道:“少爺,宮來人在堂下候着呢,說是皇上急召您入宮。”
林源眉頭一皺,說道:“知道了,我馬上就下去。”
說完看着李清芫道:“你先忙着,我先走了。”;李清芫點了點頭,對於林源這種被突然召走的情況李清芫已經並不感到意外了,只是宮裡的人怎麼會找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