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拿人,鎮撫司衙門一連串行雲流水的動作看的一衆朝臣是目不暇接,不過短短半日的時間,和何文進這件案子有牽連的沒有一人逃脫。
何家被先後抄了兩次,抄出現銀共計一萬兩,還有各色古董花瓶文史典籍數不勝數。摺合白銀二十萬兩。一個三品官,年俸祿不過四千兩的兵部左侍郎,短短四年時間就貪墨了這麼多錢,着實讓李沅開了眼界。
京官每年各種進項李沅不是不清楚,但多數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必進這種人還是少數,大周官員俸祿加各種補貼完全能夠滿足京官日常花銷,而何文進來源不明的財產竟然多大三十多萬兩,這還不是普通的貪墨,是將朝廷情報出賣所獲的利益。
“給我殺!,滿門抄斬一個不留!”沒人敢規勸皇上三思後行,在他們看來,眼下沒有滅族已經是在剋制了。
何府完成了大周啓德十一年的首殺,全家二十七口無一倖免,朝堂以最快的速度調查處斬,一免這宗案件將大周朝廷的臉面丟光,一個堂堂三品大員竟然裡通外國,說出去都是個笑話。
鎮撫司衙門也受到內閣和皇上的嘉獎,柳青水像是打了雞血一樣,開始瘋狂的查辦京畿之地的間諜窩點,朝堂上下風聲鶴唳,人們這才發覺鎮撫司衙門是何等存在,之後眼裡再沒有半點不敬。
何文進被斬的消息來的突然,看着手中的信件何文昌眼前一黑險些摔倒,好在有身旁的管家在,一把將其抄住。一陣手忙腳亂後,這纔將何文昌就醒。
“恥辱!簡直是我何家敗類,列祖列宗臉面何在?何文進你雖死難咎其責!”何文昌大聲喊完之後再次暈倒。
整個何家再次亂了起來,裡通外國這種事情對一個世家大族來說,無異於將臉面撕了人在地上踩兩腳,自詡詩書傳家忠孝禮義的何家,出了何文進這麼一號人物,讓何家這些積攢的清譽當然無從。
本想着將這消息封鎖一段時間,但是林源如何能隨了何文昌的意願。何文進這邊事發不過一天,林源就將相關的消息送到了南陽,讓王明在新一期的週報上刊登出來。
本來就缺少談資的大周百姓,這段時間南陽城突然出現的週報可以說是一個新的消遣方式。這天一大早,不少人便圍坐在一起翻看週報,討論上面的內容。
黃秀才是這片地方識字最多的,早年熱衷科考的黃秀才多次落榜之後,也覺得自己年歲大了,沒了希望,便在南陽城東市支了個攤子給人寫字賺些散碎銀子。這段時間也多了一份新職業,那就是給不識字的人讀週報。
剛翻開週報,清了清嗓子黃秀才端起架子打算開講,眼神剛剛落在標題上神情就是一變,嗓子似乎被卡住一樣,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
“黃秀才,講啊,想什麼呢?”下面有人開口提醒黃秀才快將,但是見黃秀才的表情總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有人等不及走了過去,有些疑惑的看向黃秀才手中的週報,這位也就認識幾個字撓着腦袋看向首頁的幾個大字讀了出來:“什麼爆什麼息,百年清什麼什麼。這都寫的啥?黃秀才快讀讀。”
黃秀才穩住心神,咳嗽了幾聲這纔開始說道:“抱歉各位,在下有些失神,實在是這事兒太過匪夷所思,我這就給大家讀讀。”
“前幾日京城鎮撫司一舉將金帳王庭安插在京城的探子拔掉,期間審訊後發現和朝中大臣有牽扯,你們猜猜喝水有關係?”
“這東西我們怎麼猜?快快講來,別浪費時間。”有人說道。
“無趣。”黃秀才搖了搖頭,伸手一指西邊說道:“就是咱們豫州學政何文昌何大人的弟弟。”
話音剛落,衆人都是一驚。何文昌這人誰不知道,作爲豫州學政向來是豫州權勢最強的一位,但是這一切都不及何文昌的弟弟何文進,官至兵部左侍郎,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權勢京官,相比之下要比何文昌這個學政權勢更甚。
“難道是何侍郎出事了?”有人好奇道。
黃秀才點了點頭,說道:“就是這位何侍郎,俗話說的好在其位謀其職,咱們這位何侍郎卻反其道行之,在其位謀其利。四年時間將我朝兵部機密數次出賣給金帳王庭,獲取大量不義之財。前幾天已經被滿門抄斬了。”
“乖乖,速度這麼快?”衆人咂舌不已,這才幾天,剛抓人就砍了。
“要我說,便宜這孫子了,咱們將士在前線殺敵,這背後不幫忙也就算了,暗地裡捅刀子這事兒也真能幹得出來。”有人忿忿道。
“那咱們這位南陽的何大人有受什麼影響沒?”
“肯定沒事兒,這人都砍了也沒見南陽出什麼事,八成被人保下來了。”有人分析道。
這時黃秀才看了眼手中的週報,說道:“這上面說只是何文進一人做的事,何文昌並不知情,還有不少話再誇咱們的何大人,說什麼主政一方,爲國選才盡心盡力的。”說着說着黃秀才便感覺到有一點不對勁,怎麼前半部分在那兒痛罵何文進,這後面又不要命似的在那裡誇何文昌。
與此同時,何府內,臉色不太好看的何文昌坐在躺椅上一臉的痛苦,這兩天簡直要了他的老命,何文進一家毫無徵兆的被滿門處斬,雖說遠在京城,明面上兩家也不常聯繫,主要是爲了避嫌。
但是這要命的事情外人那還管你是不是有聯繫,即便何文進這事自己一點都沒參與說出去哪個會信。
“老爺。”管家站在門口,表情有些糾結。吃力的擡起頭來看了一眼,何文昌眉頭一皺,問道:“什麼事情?”
管家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將一本週報遞到何文昌面前:“老爺,您看看這東西吧,裡面有東西感覺您得拿個主意。”
擰眉接過管家手中的週報,這本小冊子他還從未看過,不過在南陽城倒是挺火的,市井坊間多有流傳,眼下也算是百姓消遣的一種方式,但是給自己看有什麼說法?
翻開看了一眼,何文昌光看到標題就眉頭大皺,什麼叫百年清譽毀於一旦?壓下心頭的怒火,何文昌接着看了下去,何文進那部分到還沒什麼,罵罵是應該的,但是後面的部分是什麼東西?
手有些顫抖的拿着週報,自己這邊還在想辦法和京城那邊的脫離關係,眼下被這本週報毀的一點不剩。你罵何文進也就算了,誇我是幾個意思?是覺得我在這件事中不夠顯眼嗎?這比親自在自己身上插刀子都狠。
偌大個何家出了何文進一個敗類,整個何家就毀了?不沒有,週報告訴你何家還有一位堪比聖人的存在,豫州學政何文昌,不辭辛勞爲國選材,這些年爲朝廷舉薦了多少人才,個個都有經天緯地之才。
但是這名頭誰敢要?合着別人都白忙活了,整個豫州人才都是你何文昌培養的,我們都是吃乾飯的?何文昌已經可以預見自己已經在豫州文壇樹敵無數了。
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何文昌自己即便再有大才也不敢說自己是豫州文壇第一,不說幾位文壇大佬,最上面還有一位薛家老祖,自己有幾條命夠週報這麼玩的?
“老爺,南陽城內眼下一直在盛傳說是您大義滅親,親自檢舉二老爺,這才維護了何家聲譽,而且風向越來越不對了,這本冊子就是今早薛家送過來的。”
“薛家送過來的?”何文昌一驚,最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薛家竟然還相信這東西寫的嗎?
知道何文昌不相信這是,管家還是解釋了一句:“老爺,眼下的週報已經不單單在南陽發行了,整個豫州都有,甚至不少外省的商人帶到外省去賣,銷量還不錯,這上面但凡登一些消息,不少人都會知道,所以這…”
管家沒有說下去,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白了,薛家關心是因爲這消息已經不單單在南陽一地流傳了,已經擴散到豫州之外了。現在何文昌的名聲幾乎可以和薛家暫時一爭高下了。
何文昌只覺得天旋地轉再次暈死過去,管家一愣瞬間大喊道:“快來人!老爺又暈了。”一時間何府再次雞飛狗跳。
京城,這幾日林源可謂是神佛具避,何文進雖說是自己作死,但是不招惹靖國公怕是還會風光一段時間,但是看看空無一人的何府,如今京城不少官員都是心驚膽戰。就怕在林源面前說錯話自己府上變得雞犬不留。惡名直追渾不吝的燕國公府。
這天閒來無事,因爲最近就要啓程奔赴豫州,所以林源便打算再看看情況,輕叩木門,姚廉探出頭來看了一眼,神情先是一愣。
見狀,林源笑着說道:“怎麼?姚大人不敢讓我這尊瘟神進府?”
“靖國公說笑了,快快請進。”姚廉只是沒想到林源回來找自己,將茶水斟滿遞給林源,姚廉這才坐下。
“說來奇怪,來你這裡總是很輕鬆。”林源笑着說道。
“靖國公大忙人,我這兒不過就是因爲我日常不忙而已,若是我這兒每天高朋滿座你說說這兒還安靜嗎?”姚廉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