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重烈話音剛落,我就感覺身下的樓道猛烈的顫動了一下。彷彿活過來了一般,原本硬邦邦的實木地板突然變得異常綿軟起來,又滑又膩,就好像一條巨大的,不斷在蠕動的……舌頭!
沒錯,剛剛在花房外面就是這種感覺。原來真的是腳下的地板在動,而不是我腿麻的錯覺。
“小紅葉,你一定感到很奇怪吧,爲什麼這棟房子會動?”看出我的困惑,閆重烈俯下身,一字一頓的說道,“呵呵,其實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房子。而是我專門爲我的好弟弟準備的一份大禮——蜃。”
蜃?在聽到這個字的時候,我開始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但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之後,心頓時一沉,從頭涼到了腳。
因爲高中的時候很喜歡看山海經之類的神話傳說,所以對某些生僻的上古神獸有一定的瞭解。曾經裡面就有提到過一種海怪,叫做蜃。相傳它可以吞吐瘴氣,變換成亭宇樓閣來迷惑過往行人。一旦行人走進蜃所幻化的房子中,便會在不知不覺中被吸乾精氣,直至變成一堆枯骨。
而其實說到底,這個蜃就是海里成了精的蛤蜊,一種巨大的貝殼妖怪!現在仔細想想,那兩幢所謂的房子,可不就是它兩片巨大的貝殼嗎?
如果說這座莊園真像閆重烈所說,是蜃幻化出來的,那麼接下來很可能發生的事情,就是……
“既然小紅葉知道,那我也就沒有解釋的必要了。”閆重烈一邊說,一邊將渾身使不出一點力氣的我打橫從地上抱了起來。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到樓梯最頂端的扶手處,將我懸空架在了外面。
“別怕,我只是請你幫個小忙而已。等會我放手的時候,你只要緊緊的抓住扶手,就不會掉下去。”做這一系列動作的時候,他的臉上始終掛着一抹陰沉的笑,隱隱閃動的眸光裡,有一點悸動,有一點森冷,但更多的是迫不及待。
我雙腳懸空,眼睛勉強向下瞟了一眼。這個六層樓高的房子,頓時看得我頭暈目眩。本來就軟趴趴的身體,現在更是使不上什麼勁了。
“小紅葉,準備好了嗎?我要放手咯!”也不等我答應,下一秒後脖頸處又不輕不重的捱了一下。
瞬間,整個人就跟被綁上了千斤巨石的臘腸一樣,猛的往下一沉,隨後就一晃一晃的懸在了半空中。
“你究竟……想幹什麼?”恢復力氣的我,用盡吃奶的力氣,指關節扣得發白,死死咬牙掰住扶手,一刻也不敢放鬆。否則,別說活命,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能有具全屍都不錯了!
“我想幹什麼,你等會看了,不就知道了麼?”閆重烈的視線向下,目光始終盯着樓梯口,像在等着什麼人似的。
看着他陰厲無比的眼神,我頓時明白過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喂!紅毛鬼,你也未免太異想天開了吧,鳳淵怎麼可能被這麼一隻區區大蛤蜊困住?”
“小紅葉,不明白的是你,不是我。”閆重烈居高臨下俯看我,一頭如烈火般的紅髮在時明時滅的燈光下,顯得異常刺眼,“正如你說的,以我這個弟弟的能力,區區蜃樓確實困不住他。”
“但是……”說到這裡,他勾了下嘴角,臉上的得意之色溢於言表,“我想方設法將你們引進蜃樓,本來就不是爲了困住他。”
不是爲了困住鳳淵?那他費盡心機,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把我們都騙進來,是爲了什麼?難不成吃飽了撐的,閒的無聊,拿我們尋開心嗎?呵呵噠!
等等!我要真以爲他是閒的無聊,拿我們尋開心,就真的是腦子進石灰水,沒救了!如果閆重烈這麼做的目的不是爲了困住鳳淵,那麼只能說明一點,他的用心比爲了困住鳳淵還要險惡一百倍!
既然如此,那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我感覺兩個肩膀像要被扯斷了一般的疼,由於注意力不停的在受到外界干擾,根本無法靜下心來思考。腦子也跟着混沌起來,變成了一鍋漿糊。
而這個時候,剛纔嘈雜的手機鈴聲已經戛然而止,四下裡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但僅僅只是沉寂了片刻,很快,所有的房間門一下子齊刷刷的打開了。原本在熟睡中的同學,全都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與其說他們是醒着的,倒不如說是在夢遊更爲貼切。雖然睜着眼睛,行走自如,但是雙目渙散,毫無焦距。像可以被人任意擺弄的木偶,排着隊一個接一個機械的朝樓梯底下走去。
我提着氣,竭力往下瞄了一眼。哪裡還有什麼客廳,樓道,底下一片烏漆抹黑,已然變成了一個食人的無底洞。而渾然不知危險近在眼前,不斷在木訥朝下走去的人羣中,我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慕容藍鳳也在裡面。
“如果你的目標僅僅只是我和鳳淵,又何必拉上這麼多無辜的人?”手臂已經支撐到了極限,整個人因爲身體高度緊張而在抑制不住的發顫,我不知道自己還能這樣支撐多久。也許是下一分,也許是下一刻,又或許就是這一秒。
可是真的不甘心啊!爲自己的不爭氣,爲自己的孱弱,爲自己的麻煩不斷。假如,假如我也可以變得和鳳淵一樣強大……不,只要我可以和寧小雪抗衡,就足夠了!至少那樣,我就能爲鳳淵分擔一點,而不會總是拖他的後腿,連累他爲我受罪。
“小紅葉,你又錯了。”閆重烈的視線越過我,落在了樓梯下方,突然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我的目標,始終都只有一個人。”
“而你,只是我和他的賭注,戰利品。”
“呵,是麼?”閆重烈的話音剛落,驀地,我身後就響起了一個低迷的輕笑,冷冽中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威壓,“我的哥哥,知道你爲什麼,永遠都得不到她的心麼?”
鳳淵,是鳳淵!隨着聲音響起,我心頭不自主的顫悸了一下。隨即艱難的扭過頭,不置信的看向身後。
只見面色平靜如水的人,薄脣微抿,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不出是喜是怒。雖然是在對着我上方的閆重烈說話,好似星光墜落的雙眸卻一順不順的看着我,深沉的目光彷彿像一張密密編織的網,要將我硬生生的刻進心底。
可是,他剛剛不是在樓下的玻璃花房嗎?而且,還有寧小雪在,他這樣貿貿然的趕過來,真的沒關係嗎?
“爲什麼,你說爲什麼?”閆重烈的視線跟着鳳淵一起落到了我的身上,好像想到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一般,面色開始變得猙獰起來,“若不是你在從中作梗,小紅葉又怎麼會不喜歡我,只要你消失,她就是我的!”
“沒問題。”誰料,閆重烈話一說完,鳳淵就爽快的答應了,“只要你放了小魚兒,我馬上,就從這裡消失。”
“鳳淵……我沒事,你別管我!”我艱難的咬着牙,手指已經痠痛到沒有任何感覺了,只是憑着一股意念,還在機械的死死抓着扶把。
我不知道他們說的消失具體指的是什麼,是讓鳳淵從這裡離開,還是……
“哈哈,這種騙人的伎倆也就哄哄三歲的孩子。”沒等我想完,思緒愣是被閆重烈憤怒中夾雜着恨意的笑給打斷了,“你不是自詡愛她,爲了她可以答應父親離開她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麼?”
“怎麼,我現在光明正大的給你機會,讓你來英雄救美,你反倒不敢了?”閆重烈氣勢咄咄逼人,和鳳淵冷冽的視線碰撞間,夾在中間像個臘腸一樣掛在半空中的我,已經明顯感覺到了空氣中“嗞嗞”的火藥味了,“還是說,你對她的愛,也不過是空口白話,嘴上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