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他,真的會在牀上麼?
“鳳……”我心裡暗想,嘴上不覺喊出了聲。
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鳳淵按住肩膀,給不動聲色的打斷了。他伸出食指,不着力道的在自己的脣上一點,示意我稍安勿躁。隨後擡腳,先我一步朝冥王的牀邊走了過去。
我定在原地,隨着鳳淵越來越靠近,心也跟着慢慢提了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時疏忽,就會發生什麼不得了的意外。
一陣輕微的“沙沙”聲過後,帷帳終於被鳳淵撩起來,掛到了一旁的吊鉤上。與此同時,我也看清楚了牀上的情況。下一秒,便毫無懸念的瞪大了眼睛——臥槽,這是什麼情況?!
其實打從一開始,我心裡就早有準備,冥王他很有可能不在牀上。但我只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尾。
冥王是不在牀上沒錯,可這張精緻豪華的大木牀上,特麼也不是空的!此刻一個雙目微瞌,面容絕美的人,正一動不動的躺在上面酣然大睡。他平放在胸前的右手,中指還微微豎起,彷彿是在對我和鳳淵,發出無聲的嘲弄。
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我們一直小心提防,時刻擔心他會在背後使壞的……狐王半月!
我看看牀上的半月,又看看牀邊的鳳淵,是徹底暈迷糊了——這個詭計多端的狐狸精,他不在狐族好好呆着,怎麼無緣無故跑到冥界來了?無緣無故跑到冥界來也就算了,怎麼還堂而皇之的睡到冥王的牀上去了?
可千萬別告訴我,他是外出遊玩路經冥界,覺得睏乏,剛好看到冥王府上沒有人,所以進來小憩一會?鬼信!
既然沒有這種弱智的可能性,而冥王也不在這裡,加上一路過來種種不尋常的狀況,前後一聯繫,便不難斷定我們之前的猜測:閆重烈果然和半月勾結了!
“鳳淵……”我伸手指了指還在牀上酣睡的半月,用口型悄悄的徵詢鳳淵的意見,“我們現在,怎麼辦?”
鳳淵會意,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隨後微微側過身,視線落在了半月那張充滿風情又蠱人心智的臉上。像是在思索着什麼辦法更可行一般,鳳淵眼簾壓得低低的,眸光裡清冷一片,深不見底。
這樣約莫過了兩三秒,突然之間,鳳淵猛的揮手一掌,不由分說,直接朝半月的門面飛速襲了過去。
我沒料到鳳淵會說動手就動手,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忍不住驚的倒抽了口涼氣。好不容易醒過味來,趕緊提着自己手中的楓棱,幾個大步,跟着朝牀邊衝了過去。
“咦?”然而,還沒來得及等我靠近,匪夷所思的一幕再度發生了。
正當鳳淵的掌風即將逼近半月的天靈蓋之際,躺在牀上一動不動酣睡的人,居然在我和鳳淵的眼皮子底下,驀地化成一縷銀白的霧氣,悄無聲息的消失不見了。
空蕩蕩的牀鋪上,沒有一絲生氣,彷彿之前我們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是幻象,只是自己一時眼花了而已。
“這……又是什麼情況?”完了,這回我是徹底凌亂了。
“小魚,好久不見,別來無恙。”結果我話音剛落,清冷的寢殿裡,冷不丁響起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說話聲。波瀾不驚,淡的像遠山上的雲。回答我的不是鳳淵,正是半月無疑:“想不到,你會選擇和鳳王一起來冥界。”
“千算萬算,終究錯漏一步。”
“你什麼意思?”聽半月說完,我心猛的一沉,頓時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有種把話說清楚,別拐彎抹角,跟個娘們似的!”
“不過沒關係,來了便來了……”誰知,面對我幾近羞辱的挑釁,盤踞在寢殿上方的聲音,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聽上去心情很不錯,隨後又不緊不慢的補充了一句:“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收到我精心爲你準備的一份大禮。”
“只是到時候,還希望你別嫌棄。”
大禮?呵呵,這個狐狸精主動送禮上門,簡直無異於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什麼好心?當然,我不是說自己是雞……
“好意心領了,禮物你就自個兒留着吧,我不稀罕!”我想也不想,一口拒絕。話落,隨即想到此行的目的,立馬追問:“還有,你把冥王大人藏到哪裡去了?是個男人的話,就出來光明正大的打一場!”
“好歹也是堂堂狐族之王,總是用些下三濫的手段,日後傳出去,你也不怕別人笑話?”
“不不,小魚,看來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半月故作無奈的嘆了口氣,聲音由近及遠,開始變得飄忽起來,“這遊戲本身,便是我定的,規則,自然也由我說了算。”
“至於禮物,抱歉。”說到這裡,半月的聲音輕的幾乎快要聽不清了,“既然遊戲已經開始了,那麼你好像,也沒有什麼可以拒絕的權利。”
這話外之音,分明是紅果果的威脅——葉小魚,你看清楚,現在的你不過是我砧板上的一條魚。我高興便讓你多活幾天,我不高興,只要動動手指,隨時都可以捏死你!懂?
“你……”我忿忿的咬了一下牙齒,恨不得直接把這隻狐狸精打回原形。
“哦,對了!”正覺得氣結,想要破口大罵,又被對方漫不經心的語調給打斷了,“鳳王,念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還有一句話要送給你。”
“祝你……好運。”
“喂,你回來!把話說清楚!”這時,原本徹響在房樑上方半月的聲音,已經戛然而止。只有一絲餘音,還殘留在冰冷的空氣中,不甘心的飄蕩着。
我試圖順着聲音消失的方向追出去,不料被鳳淵一把扣住了手腕:“小魚兒,別追。”
“這不是狐王本人,不過是他設下的幻境罷了。”
幻境嗎,只是幻境嗎?僅僅是一個幻境,就讓我瞬間失了方寸,那要是來一場面對面的較量,我豈不是……等等!怎麼感覺半月會出現在這裡,是專門爲了等待我們的到來似的?
意識到這一點,我不禁兩耳嗡嗡作響,一時間彷彿喪失了所有的感官一般,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我們,上當了?!
是空城計,還是調虎離山計,抑或乾脆是連環計?
我腦袋一陣暈眩,手心早已因爲自己可怕的猜測而變得冰涼一片——也許,在當初收到閆重烈的那封信,我們最終決定兵分兩路的時候,這一局,便早已踏進了半月精心部署的圈套:
信上說,冥王重病,請鳳淵回來見最後一面是假。其最終目的只是爲了故意遣開鳳淵,好讓我們一行人失去主心骨,再前去狐族救伍吟兒纔是真!
因爲從一開始,就如鳳淵所擔心的那樣,半月已經完全料定我們會兵分兩路,同時行動。
如此一來,之前所有的一切……全都解釋的通了。
爲什麼只有城門外象徵性的設了一下結界,而整座城池卻猶如一片廢墟,連一個陷阱和埋伏都沒有?爲什麼半月會如此篤定鳳淵會爲了冥王前來,特特意意留下幻境,堂而皇之的躺在冥王的臥榻上酣然大睡?又爲什麼即便被割去舌頭,孟婆婆在離世之前,還是拼命向我們反覆強調“不要”兩個字?
因爲這“不要”兩個字,不是其他別的意思,根本就是“不要”讓我們進城!
至於冥界爲什麼是座空城,半月的目的只是爲了絆住鳳淵,自然不必浪費太多的精力在這上面大做文章。
而眼下,重病生死未卜的冥王,勾結外族是非不分的閆重烈,以及整個冥界的老百姓……如果所料不假的話,應該在我們趕來之前,已經全部被秘密轉移到狐族的地界去了。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既然半月料定我們會兵分兩路,那麼他勢必早已做好了應對措施。且冥界本來就不是他的重心所在,依半月的手段,可想而知,如今的狐族被佈置成了一番怎樣恐怖的光景。絕對是叫人有去無回!
不對!想到這裡,一個更可怕的念頭,瞬間冒了出來——以半月的脾性,絕對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這是不是代表他的修爲,自上次一別之後,在短短不到兩週的時間,已經達到九層境界,衍生出了第九尾?
假如真的是這樣,那小白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