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你來我學校幹什麼?”好不容易等到鳳淵坐下,我也差不多丟了半條命。
直到其他同學的注意力都逐漸轉移了,我這才俯下身,壓低嗓子質問:“拜託,這裡可是學校,不是你亂來的地方!”
誰料,我這頭氣急敗壞,人家還不以爲然:“對我來說,全世界只有兩個地方。”
他學着我的樣子,俯下身靠到我的耳邊,也壓低嗓子,一字一頓的說道:“有你的地方,和沒你的地方。”
說話間,冰涼的氣息隨着他的語調,一起呵到了我的耳朵裡,讓我不禁臉上一燙。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尷尬,接下來的時間,我識趣的閉上了嘴巴,不再搭理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教室人多的緣故,鳳淵破天荒沒有繼續刁難我,而是將手偷偷伸過來,在課桌底下反握住了我的手,冰涼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撓着我的手心。
做這一系列動作的時候,他的眼睛始終都看着講臺上的班主任,一副“沒錯,我有在認真聽”的表情,我也是醉了。
我佯裝懊惱的甩了甩,沒甩開,也樂得他牽着。雖然表面上沒有什麼表示,但不得不承認,這是我收到過的最好的開學禮物。只要一想到鳳淵以後就是我的同學了,兩人每天都可以一起上下課,一起出門一起回家,我的心就跟灌了蜜似的,甜滋滋的。如此一來,也就懶得再去計較他究竟是怎麼混進來的了。
兩人悶聲不響,在課桌底下手牽着手,心照不宣的享受難得的好時光。只可惜,好時光一般都是短暫的,眨眼四十五分鐘就過去了。下課鈴聲一響,幾乎是同時,班裡的女生就一窩蜂的圍到了鳳淵的課桌旁,自來熟的攀談起來。
我下意識的抽回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抽了本書隨便翻起來。印象中,自己課桌邊還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真是託了某人的福。
因爲人多,位子又小,有幾個站不下,不得不往我這邊挪。一邊挪還一邊嫌棄的往我這邊瞟,那意思分明在說:“看什麼看,我站這裡是給你面子知道不?”
行吧行吧,你們愛圍觀就圍觀去吧,反正回家我有的是時間看。我癟癟嘴,當做沒看到,還特體貼的往裡面縮了縮,多給他們空出了一點位置。
“鳳淵同學,你好,我叫劉玲!”劉玲推了推她身後的李萌,用眼神示意對方說話。
“哦,我是李萌,很高興認識你!”她說到這裡,又被劉玲推了一把,趕緊改口,“你現在坐的這個位子看黑板不太方便,要不我跟你換一下吧,你可以坐到前面去。”
這下我明白了,原來是劉玲派來的說客。
“謝謝,好意心領了。”鳳淵薄脣一抿,擺出一副乖乖學生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純良無害,“我個子高,坐在這裡挺好的。”
不溫不火的口吻,拒絕的天衣無縫。只有微眯的雙眸中,隱隱透露出一絲不耐煩,若不是我對他足夠了解,也絕對察覺不到。
“那怎麼行!”李萌沒說話,劉玲反倒先急了,“和別人坐也就算了,但是她……”
劉玲故意頓了一下,沒有繼續往下說。這種欲拒還迎的態度,確實更能勾起別人的好奇心。
“哦?”果然,鳳淵一聽和我有關,雙眸不經意間眯了起來,隨後順着對方的話往下問,“她怎麼了?”
“鳳淵,你剛來不知道,葉小魚可是我們學校的大名人呢!”說話的是另一個女生,之前林蔭道上的鬧劇也在其中,“上學期,我們的副班長死了,聽說就是被她推下天台的!”
尼瑪,照這個情況下去,估計在大學畢業前,我是洗不掉“殺人犯”這個標籤了。不是我不想解釋,因爲有時候別人在乎的並不是真相本身,而是這件事情所帶來的附加值,比如落井下石的快感。所以解釋是沒有用的,還不如清者自清,保持沉默,免得越描越黑。
“既然是聽說,我想,兇手應該是另有其人吧?”鳳淵四兩撥千斤,一針見血的把問題拋了回去。
“誒,你怎麼知道?”那女生愣了一下,又見早已知道真相的鳳淵對這個話題表現的興趣缺缺,最終話鋒一轉,使出了屢試不爽的殺手鐗,“是不是殺人兇手還不能確定,不過有一件事絕對是真的!”
即便沒有擡頭,我也能感覺到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她懷孕了,而且連肚子裡的野種是誰的都不知道。”
“哎呀,你不知道就別瞎說!人家葉小魚早上不是說了嗎,她有男朋友。”劉玲得意的瞟了我一眼,“只是這個男朋友和她肚子裡的小野種一樣,不方便帶出來見人罷了。”
“哈哈!”周圍又配合的響起了一陣鬨笑。
纔開學第一天,這就已經是第二次了。我苦笑了一下,暗想今天出門一定沒看黃曆,回頭去廟裡燒個高香。要是哪路神仙能幫我把劉玲和李萌這兩尊活菩薩請走,那就再好不過了。
“什麼是小野種?”彷彿對衆人的鬨笑聲置若罔聞,鳳淵隨意的往椅背上一靠,慢悠悠的問道。他脣邊的笑意很深,妖冶的厲害,卻半分也沒有落到眼睛裡,冷的可怕。
“小野種就是,就是……”劉玲沒想到鳳淵會這麼問,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就是沒有爹的野孩子!”還是李萌及時接過了話茬。
“原來是這樣。”鳳淵故作恍然大悟的挑了一下眉,隨後突然轉過頭來看向我,與此同時,手已經毫無徵兆的覆在了我的肚子上,“不好意思,讓你們失望了,我就是葉小魚見不得人的男朋友。”
“而且,她肚子裡的野種,也是我的。”
臥槽!我以爲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呆呆的瞪着身旁的人:這貨瘋了,怎麼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說這種話!
即便是真話,也不能說!我一個人被羞辱就夠了,可不想拉他下水。哪怕他不在乎,但這裡是學校,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什麼叫人言可畏。
“哦。”不出所料的,冷不丁聽到鳳淵這麼說,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無意識的應了一聲。幾千分之一秒後,班級裡響起一片抽冷氣的“噝噝”聲,緊接着就炸開了鍋。
“怎麼可能!”劉玲的眼珠子幾乎都要從眼眶裡瞪出來了,“鳳淵,你明明今天才轉學過來,可是葉小魚上學期就已經懷孕了,會不會是搞錯了?”
“是啊,你別看她現在挺漂亮的,以前可醜了,簡直就是鍾無豔轉世!”李萌也來幫腔,“仔細看,還能看出她臉上的胎記呢!”
“沒錯,就她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你呢!”
“……”好吧,我收回之前的顧慮,再次對這個看臉的世界絕望了。爲什麼同樣一件事,長得醜和長得美,差別待遇會這麼明顯!知道我懷孕了,這些人可勁的把我往死裡踩。結果知道這孩子是鳳淵的,卻拼命幫他開脫。
面對班裡女生不懈餘力的“熱心勸誡”,說的彷彿是被我勾引了一般的“受害者”不動聲色的勾了一下薄脣,狹長的眼角就眯了起來:“看起來,我家小魚兒在學校好像不怎麼受歡迎。”
這句話表面上是說給所有人聽的,但好似星光墜落的雙眸卻一順不順的看着劉玲,裡面的冷意讓坐在他旁邊的我,都跟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雖然我今天才來學校,不過這並不代表我今天才認識葉小魚。你說是吧,劉玲同學?”
“呃……”劉玲臉色青白不定,半晌沒說上話來,完全沒注意到鳳淵爲什麼會知道她的名字。
其他女生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但比起劉玲的懊惱和不甘,表現的沒那麼明顯,更多的是有些遺憾。
和這邊呈凝固狀態的氛圍截然相反的,是男生那邊。雖說從頭到尾,班裡的男生都沒有來插過一句話,但我們這裡的一舉一動他們都看在眼裡。所以當聽到鳳淵說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時候,那些男生明顯都鬆了口氣,似乎爲少了一個勁敵而感到慶幸。而那個口口聲聲說要網購狗糧的,也能省下一大筆狗糧費,去給未來女朋友買玫瑰花了。
“不過我想,這中間一定是有什麼誤會。”面對徒然冷卻下來的氣氛,鳳淵驀地鬆了一下嘴角,像是做出了某種妥協,“不管誰對誰錯,今天我請客,希望大家賞個臉,中午全班好客來吃飯。”
在外人看來,這句話討好的成分居多。一個是爲了安撫班上女生的情緒,一個是爲了緩和僵硬的氣氛,還有一個是所謂的封口費。差不多就是“一飯泯恩仇”的意思,讓大家以後別再揪着我懷孕這件事不放。
然而依我對鳳淵的瞭解,先不提封口費,就是緩和氣氛這種行徑,在他眼裡都LOW到爆,更不要說什麼安撫女生情緒了。沒有唯恐天下不亂就不錯了,別人愛怎麼說,愛怎麼想,哪會影響到他老人家分毫。
既然以上幾種情況都不可能,那麼他這麼說,一定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