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你他媽對我老爸做了什麼?”錢亮沒料到自認爲萬無一失的打算,會遭到鳳淵如此殘忍的回饋,整個人,哦不,整個鬼都有些情緒失控了,“我好心好意把這個賤人讓給你,你他媽別不識擡舉!”
“別急,我只是讓你知道,你沒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僅此而已。”鳳淵似笑而非的擡了一下眼角。
這話,怎麼聽着這麼耳熟?我立馬想到不久前在倉庫裡,錢亮拿唐小佳威脅我的時候也說過同樣的話。果然,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
我正暗自竊笑,又聽鳳淵補充了一句:“更何況,她本就是我的女人,輪得到你讓?”
我被這句話猝不及防的噎了下,也不知道哪裡不對勁。以前一聽到他說“我的女人”總會忍不住火冒三丈,但現在不僅不覺得生氣,反而臉頰一燙,心跳快的厲害。
我這是怎麼了,難道是之前驚嚇過度,傷到腦神經了?察覺到鳳淵看過來,我趕忙低下頭,匆匆躲開他的視線——絕對不能讓他看到自己這個囧樣,否則還不知道會被埋汰成什麼樣子。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姓鳳的,你究竟想怎麼樣?”錢亮見鳳淵油鹽不進,急紅了眼,豁開的嘴巴飛快的一張一合,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
“很簡單,要你死。”說到這裡,鳳淵一頓,故作恍然大悟的拖了個長音,“哦,差點忘了,你已經死了。”
但很快話鋒一轉,語氣徒然變得森冷無比:“那麼,就只好讓你永不超生了。”
話落,四下溫度驟降,明明是六月天的酷暑,卻彷彿一下掉進了冰天雪地的數九寒冬。我禁不住打了個哆嗦,不自覺的朝鳳淵懷裡縮了縮。隨後眼前一花,就見錢亮飛了出去,呈“大”字形被釘在了牆上。父子兩並排釘在一起,悲涼中莫名透着幾分滑稽。
別怪我冷血,對於這種惡人惡鬼,活着纔是社會的毒瘤。假如我今天同情他們,求鳳淵把他們放了,或許明天就會有人因爲我的一時糊塗而遭受折磨和死亡的威脅。就像曾經的唐小佳,和差點一命嗚呼的我。
“放開我們!姓鳳的,老子警告你,別欺人太甚!”被逼到絕境的錢亮破罐子破摔,自知鬥不過鳳淵,索性不再低聲下氣的求饒,恢復了本來的面目,“你別以爲老子怕你,老子下面有人!”
咦?聽他說完,我狐疑的朝他底下望去,小聲的嘟囔了一句:“沒人啊,哪裡有人?”
結果不小心被鳳淵聽到了,一直繃着下顎線的人,忽然咧開了嘴角,露出幾顆白森森的牙齒。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麼,雖然沒對着我說,可不難看出,心情好的一塌糊塗,連對錢亮說話的語調,都帶着一絲愉悅:“既然有人給你撐腰,不如叫出來,讓我見見。”
這下我懂了。原來“下面有人”跟我們常說的“上面有人”是一個意思。因爲錢亮已經死了,屬於冥界,而冥界又被稱作下面。所以說,我剛剛是在鳳淵面前丟臉了對嗎,臥槽!
“你給老子等着!”被徹底激怒的錢亮忿忿的一咬牙,嘴裡嘰裡咕嚕的念着什麼,看起來好像真的要放大招的樣子。
我之前還沒放在心上,只當他是虛張聲勢。可一看這陣仗,貌似是動真格的,心裡又沒底了。不由的捏住拳頭,緊張的看向鳳淵:“萬一他真的後臺很硬,請來厲害的救兵,你打得過嗎?”
“老婆,你這是在擔心我嗎?”鳳淵不答反問,目光淡淡的落在不遠處正在請救兵的錢亮身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
“呃……”我一定是在花樣作死,居然問出這種問題。要說是,好像顯得我很在乎他;要說不是,又給自己扣上了忘恩負義的罪名。
正在進退兩難,不知道該如何打發鳳淵的時候,那頭的錢亮突然陰惻惻的笑了起來:“我老大來了,你們等着受死吧!”
話落,他身旁的空氣好像有實質一般,慢慢的浮現出一個人影。隨着時間的推移,這個如空氣般稀薄的人影在逐漸變得清晰,到最後終於看清楚了:一身雪白的長袍,戴着高高的白帽,和一張白的滲人的臉,以及拖在嘴邊一條長長的猩紅的舌頭。這個不是……傳說中的白無常嗎?
我呆呆的望着那抹白的詭異的身影,心想,完了!錢亮請來的救兵,好像還真的有點來頭。即便不知道黑白無常究竟有多厲害,但從小聽老人講起他們,都是用恐嚇的語氣:“再不聽話,就讓無常把你們的魂勾走!”魂被勾走,就意味着死亡,而死亡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於是理所當然的,黑白無常等於死亡,這個概念就深深的烙在了我的童年記憶裡。
我這邊還在驚嚇中沒回過神,就聽那邊傳來錢亮和白無常的對話聲:“老大,你可算來了,快救救我和我老爸!”
“你小子今兒個怎麼搞的,一會兒差點被一破珠子打的魂飛魄散,一會兒又跟耶穌似的被釘在牆上,是想累死你老子我啊!”白無常的注意力全放在錢亮身上,根本沒注意到我和鳳淵。
我了個去!這年頭連白無常都知道耶穌了,不得不說,下面的世界還真與時俱進。等等,他怎麼知道錢亮被我手鍊打傷的事情?難道當時就是白無常救了他?我這纔想起,在倉庫時,錢亮就跟我提到過有人給他撐腰。可惡,爲什麼白無常會幫這種惡貫滿盈的傢伙,簡直沒天理!
“冤枉啊老大,不是我故意勞煩您老人家,是有人幾次三番跟我作對!”仍被釘在牆上的錢亮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就對白無常說道,“老大,就是那對狗男女!他們不僅打傷了我和我爹,還口出狂言,說如果你敢來的話,一定打得你像條狗一樣,滿地找牙!”
這話我跟鳳淵都沒有說過,擺明了是錢亮在故意挑撥,煽風點火。果然,白無常聽完後,一臉怒氣,順着錢亮的視線朝我們看過來:“那老子就打得他像條狗一樣,滿地找牙!”
我的心悠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上,不由自主的嚥了下口水,拽緊鳳淵衣襟的手又開始顫抖起來。倒不是我不相信鳳淵的能耐,而是我吃不準,和白無常對抗,鳳淵能有幾分勝算。畢竟之前的黃皮子,王倩倩和此刻的錢亮,都是些無名小卒罷了。可白無常不一樣,他可是個正兒八經的官兒啊,能沒個兩下子?
我正兀自害怕,不料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叫我大跌眼鏡。
原本盛氣凌人,儼然一副蓄勢待發要暴怒的白無常,在看清楚鳳淵的臉後,竟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不僅如此,還抖得跟個篩子似的,連舌頭都打結了:“鳳,鳳……”
鳳了個半天,都沒鳳出個名堂來。唯一能確定的是,白無常也認識鳳淵。不僅認識,還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怕的要命。
“你不是要打得我像條狗一樣,滿地找牙麼?怎麼自己倒先跪上了?”我這才發現,不管是白無常出現前還是出現後,鳳淵的嘴角邊始終都噙着一抹笑意。好像無論對方請來的是誰,他都絲毫不放在心上。
如此一來,我又要好奇他的身份了。如果之前王倩倩她們怕他,是因爲打不過,倒覺得情有可原。
但現在連冥界的白無常都怕成這樣,那就不是單純的打不過可以解釋的通了。因爲從一開始,這兩人壓根就沒交過手。
而且從白無常卑躬屈膝的態度來看,鳳淵很有可能是他的頂頭上司。可這又解釋不通,錢亮既然能認白無常當老大,沒道理會不認識鳳淵啊?
“小的開玩笑的,小的開玩笑的!”那頭白無常一聽鳳淵這麼說,抖得更厲害了,我都懷疑他快嚇尿了,“在您面前,我就是狗,對,我是狗,汪汪汪!”說着,還真叫上了。
這下我是徹底懵了,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和我一樣的還有一隻鬼,那就是被釘在牆上的錢亮。他比我更誇張,驚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怎麼合都合不攏,斷斷續續的喊着:“老,老大……你怎麼了這是?”
“你他媽給我閉嘴!”白無常恨恨的回頭罵道,一臉老子被你害慘了的表情,“你知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就算死一萬次,都不夠你賠罪!”
“他要怎麼賠罪,是他的事。”對於白無常的卑躬屈膝,鳳淵完全不放在眼裡,從容不迫的口吻彷彿電視劇裡演的帝王一般,帶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壓迫感,“我倒想知道,你是怎麼樣當上這個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