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在舌頭被割下來之前,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見我不吱聲,閆重烈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我盯着他的眼睛,仰面躺着,無聲的翻了個白眼——我嘴巴被你掐的一動都動不了,你要我說什麼?
就算退一萬步來講,能說話又怎麼樣?我要你不要割我的舌頭,把我放了,你能答應?既然不能答應,我又何必浪費口水?
“看樣子你真的不打算說點什麼,那我也不好強人所難。”見我這樣,閆重烈也不惱,只是陰惻惻的勾了一下嘴角。
隨着他的說話聲,那冷的毫無溫度的刀刃,跟着從我的臉頰上,故意一寸一寸,無比緩慢的滑到了我的嘴脣邊:“乖,沒事的,這刀鋒利着呢,不會讓你痛苦很久。”
像是醫生安撫即將動手術的病患一般,閆重烈的聲音森冷中帶着一絲低迷,讓人聽了不僅不覺得寬心,反而心裡愈發滲得慌。
就在我一邊忍不住打哆嗦,一邊焦急的想着怎麼脫身之際,只覺的牙關突然一酸,嘴巴就不由自主的被迫張開了。也不等我反應,下一秒,閆重烈握着刀的手一擡,泛着寒光的利刃便往我大張着的嘴巴里,大刺刺的探了過來。
“啊……嗚!”這一刻我是真的慌了,驚恐的瞪大眼睛,看着距離自己嘴巴越來越近的刀刃,抑制不住的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嗚咽聲。
眼角不知道是因爲害怕,還是因爲牙關太酸,已經沁出了淚水。模糊的視線,除了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外,我只能看見閆重烈那一頭酒紅色的短髮,在得意而招搖的晃動着。
“我很高興,你終於知道害怕了。”似乎很滿意現在我臉上的表情,閆重烈非常享受一般的從嘴裡發出了一聲輕嘆,最後俯下身,湊在我的耳邊低低的說了一句,“但可惜,已經晚了。”
他話音一落,毫無徵兆的,冰涼的刀刃就整個貼在了我的舌尖上。
幾乎是同時,我心猛的一沉,原本就在不住發顫的手指,一下子扣緊了茶桌的邊緣。匕首本身的蕭殺和戾氣,讓我抑制不住的從靈魂深處,打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寒噤。
“那麼,我要動手咯……”看出我深深的恐懼,那張和鳳淵極爲相似的薄脣緩緩的勾起了一個弧度。眼神裡的陰厲之色,卻並沒有因此消減,反而又增加了幾分。緊跟着,閆重烈握住刀柄的手一緊,作勢就要切下來。
完了完了!我拼命的往後縮着脖子,舌頭的根部已經感覺到了一絲尖銳的刺痛感。就在口腔裡瀰漫開一股濃郁的腥甜味,我以爲今天自己鐵定在劫難逃時,右手在慌亂中摸到了茶桌上放置的一隻竹筷子。
說時遲那時快,緊急關頭根本來不及細想,我已經手腕一轉,想象自己拿着的不是竹筷而是楓棱,飛快的朝閆重烈的右側肩膀刺了下去。
“閆王大人小心!”之前站在一旁看熱鬧的絡腮鬍他們三個人,見狀急忙大喊了一聲,想要上前阻止我。
但爲時已晚,我手中的竹筷已經又快又狠,不偏不倚沒入了閆重烈的肩膀三分之二。隨着他吃痛鬆手,那柄險些要了我舌頭的匕首,也跟着“叮噹——”一聲脆響,墜到了地上。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剛刺傷閆王大人!”絡腮鬍嘴裡一聲厲喝,說罷就和另外兩個人一起,朝我和閆重烈所在的方向衝了過來。
事已至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他們三個還沒趕到之前,我迅速擡起一腳,又狠狠踹在了閆重烈的小腹上。
由於沒料到在那種情況下我還能反擊,着實吃驚不小的閆重烈,一心只顧着低頭看自己受傷的肩膀,根本沒注意到我的動作。所以,毫無防備之下,又被我踹的連退了好幾步,兩人之間的距離頓時被拉開了許多。
“你這個女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接連兩次被我所傷,又在衆目睽睽之下,閆重烈自然顏面盡失。
他捂着肩膀,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眼神陰鬱的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信不信,我現在就將你挫骨揚灰!”
就在他說話的空當,我強忍着舌尖上傳來的鑽心的痛,一秒鐘都沒有遲疑,飛快的彎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手腕一側就橫在了自己身前。隨後也無瑕跟閆重烈廢話,警惕的盯着他們幾人,疾步朝茶樓的出口處退去。
看穿我的意圖,閆重烈揮手推開圍在他身邊,正一臉緊張的絡腮鬍他們三人,擰着眉頭冷笑道:“你以爲,你今天還能活着從這裡走出去麼?”
“能不能,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我用手背揩了一下不斷從嘴角滲出來的血絲,同樣目光冷冷的盯着閆重烈的眼睛,一邊說着,一邊又往後退了幾步。
“阿豹,給我把她抓回來。”閆重烈捂着被我用筷子刺穿的肩膀,鮮血不斷從他的指縫間滲出來,濺落到地面上。妖冶中紅,透着森森的寒意,讓原本就劍拔弩張的氛圍,更是多了幾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是,閆王大人!”隨着他話音落地,絡腮鬍頷首應聲,調頭疾步朝我衝過來。
我看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絡腮鬍,不禁握緊了手中的匕首。體力早就在之前的幾番較量中,已經透支的差不多了,此刻小腿也在不受控制的打哆嗦,整個人靠着門框,才能勉強站住。可即便如此,我還是咬緊嘴脣,迎上對方的視線,不敢有絲毫怠懈。
“咣噹——砰!”正當絡腮鬍距離我不過兩三米遠,拳頭握起,即將朝我臉上揮過來之際,一樓的大堂裡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緊跟着,不等所有人反應,整個茶樓就陷入了一片混沌的晦暗中。
短暫的寂靜過後,茶樓便像一鍋煮開的水,徹底沸騰了。有人在高聲喊叫,有人在竊竊私語:
“不好啦,架子掉下來了,夜明珠,夜明珠碎了!”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好端端的夜明珠就碎了?”
“嘖嘖,真是可惜了,鎮樓之寶,就這麼說沒就沒了……”
就在所有人,包括我跟前的絡腮鬍,全都被大堂裡面突如其來的狀況,吸引注意力的時候。我神情一冷,飛快的側過身,如同楓棱在手一般,匕首在指尖打了個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不懈餘力的直接朝絡腮鬍的胸口擲了出去。
“啊!”緊跟着,在昏暗的四下,嘈雜的議論聲中,響起了一聲更爲洪亮的慘叫,“臭丫頭片子,你竟敢偷襲!”
絡腮鬍說着,不置信的低頭朝自己身上看去。那把匕首,就這麼不偏不倚的插在了他的胸口上。
我一聽他這麼說,就樂了:“難道你媽媽沒告訴過你,什麼叫兵不厭詐嗎?”一邊說着,一邊人已經飛快的轉過身,試圖離開茶樓。
然而,就在轉身的一瞬間,眼角突然猛的瞥到昏暗的茶樓裡面,在樓梯的拐角處,立着一抹幽藍色的身影。筆挺修長,如此熟悉。
鳳淵?!我心裡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
可是等我定睛,再度仔細看去,卻發現那裡除了一隻比人還要高的青花瓷瓶外,根本什麼都沒有。難道是我太緊張,所以看花眼了?還是因爲在這樣無助的情況下,太想念鳳淵,而產生了錯覺?
“給我抓住他!”然而不等我細想,身後就傳來了絡腮鬍氣急敗壞的聲音,緊跟着茶樓裡面又響起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更多的人收到指使,朝外面涌了出來。
糟糕!我不敢怠慢,用手背胡亂抹了一下從嘴角滲出來的血絲。心裡想着鳳淵,告誡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咬緊牙關,拼盡身上最後的力氣,拔腿從茶樓裡跑了出來。
在對冥界完全不熟悉的情況下,衝出茶樓的我,只能憑藉之前那少的可憐的一點印象,跌跌撞撞的順着青雪帶我走過的路,狼狽的往回跑。
“小紅葉,小紅葉!”結果剛跑出沒多遠,迎面就看到青雪急匆匆的跑了回來,臉上滿是擔憂,見我嘴角在不斷的滲血,一把抓住我的手,愧疚的道歉,“你受傷了!對不起,我不該丟下你……我實在不放心,所以就……”
“先別說這些,他們追上來了,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不等青雪說完,我立馬打斷她的話,拽緊她的手,一邊飛快的跑一邊氣喘吁吁的說,“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如果讓他們抓到,我們兩今天都得完!”
“跟我來!”青雪一聽事態嚴重,反手拉過我,用更快的速度帶着我朝前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