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麼事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摔在地上,疼的齜牙咧嘴,爬都爬不起來的冥後,和她身旁撒了一地的湯湯水水。一時間只覺得腦袋空白一片,表情呆愕的站在原地,連手臂上的傷似乎都沒有之前那麼痛了。
“冥後,您怎麼……啊!”也不知道是太過心急沒站穩,還是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那個叫小碧的丫鬟眼看着已經到了冥後的跟前,手還沒來得及伸出去,就身體前傾,從嗓子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下一秒便結結實實的壓在了冥後的身上。
“啊——”這麼一壓,原本已經快要爬起來的冥後,又徹底趴回了地上,“死丫頭,趕緊給我起開!”
冥後手忙腳亂的試圖推開壓在她身上的小碧,一副髮髻散亂,氣急敗壞的狼狽模樣,哪裡還有平日裡作爲冥界女主人的半點威儀。
“冥後息怒,冥後息怒!”小碧顯然比冥後更慌張,一邊嘴上這麼說着,一邊急急忙忙的要爬起來。
結果因爲剛纔那碗藥全灑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溼漉漉的一片,滑不溜就的厲害。小碧嘴上才這麼說着,一不留神腳下打滑,又給摔了回去。不偏不倚,再次壓在了冥後的身上。
“你還傻愣着幹什麼?”冥後自知指望不上小碧,轉頭對小池吼了一聲,“還不快來幫忙!”
之前跑上去攙扶的時候,小池只比小碧稍稍慢了一步。此刻看着眼前突如其來,詭異中又莫名透着幾分滑稽的場面,臉上的表情也差不多跟我一樣,完全嚇傻了。直到被冥後這麼一訓斥,才猛的回過神,急急忙忙的上前去扶。
可就在這時,奇怪的事情又一次發生了。
我親眼看着那個叫小池的丫鬟,着急忙慌的朝冥後跑過去。原本一切都很正常,可一靠近冥後身邊,既沒有踩到什麼東西,也沒有人在背後推她,這丫鬟的身體就像一尊硬邦邦的石膏雕像似的,筆挺挺的朝冥後摔了下去。
“啊——”幾乎是同時,在小池摔下去之後,這個陰冷無比的房間裡,就齊刷刷的響起了三聲淒厲的尖叫。
我垂着胳膊,目瞪口呆的看着不遠處,在玩命似的對我表演“疊羅漢”的三個人,是徹底懵了,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小雜種,原來是你在搗鬼!”正當我一頭霧水的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腦袋的時候,摔在地上一臉狼狽不堪的冥後,突然擡起頭,惡狠狠的衝我罵了一句。
那雙原本就陰厲的眼睛,如今鋒利的如刀刃一般,恨不得立刻就將我千刀萬剮:“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公然對冥後不敬!就不怕我告訴冥王大人,讓他治你的罪嗎?”
“……”這個冥後莫不是摔傻了?我不由自主的猜測道。
張口閉口逮誰都叫小雜種,我就不計較了。可我要是真有這個能耐整她,我特麼至於落到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麼?
“呵!”就在我暗自腹誹之際,身後冷不丁傳來一聲語調低迷的輕笑,慵懶中透着幾分難以掩藏的戲謔,“告訴我父親?”
“那難道夫人您就不怕,讓他知道,您揹着他所做的這些事?”
是鳳淵!鳳淵他真的……回來了?
在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間,我感覺天靈蓋毫無徵兆的被人狠狠敲了棍,整個人都是懵的,站在原地一動都不能動。渾身上下,唯一的反應,就是茫然而難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甚至僵着脖子,連回一下頭這樣簡單的動作,也完全做不出來。不是不能,而是不敢。因爲我實在是太害怕,害怕自己一旦回頭,發現身後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那我就真的再也沒有辦法,強迫自己支撐下去了。
“笑話,我有什麼好怕的?”這頭我還沒有反應過來,鳳淵已經從狐族回來的事實,那頭冥後聽了,已經不屑的開始冷笑了,“不過是教訓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和公然衝撞冥後相比,你認爲兩者之間,後果哪個更嚴重?”
“若是別個小丫頭,倒也無妨……”冥後挑釁的話,到了某人這裡,不過是一記重拳砸進棉花堆裡,輕飄飄的厲害,更不要提有什麼威懾了。
伴隨着一句不緊不慢的說話聲,一雙指尖冰涼的手,跟着漫不經心的環了過來。一個看似不經意的動作,卻巧妙的避開了我身上所有的傷,將我輕輕的納入了他同樣冰涼的懷抱裡。
直到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之後,身後的人才繼續好整以暇的說道:“但唯獨是她,不行。”
不着力道的話,聽在耳朵裡就像在說“今天晚上吃什麼?”。但低沉的沒有一絲溫度的語調,卻叫人打從心底裡躥上來一股寒意。
不過這一切,對於此刻正被鳳淵擁在懷裡的我而言,心裡除了感到意外,就只剩下了破天荒的震驚,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甚至因爲兩人過近的距離,他冰涼的氣息若有似無的噴在我的脖頸上,還讓我的臉情不自禁的燙了一下。
也是到了現在,鼻子裡重新嗅到那久違的冰涼氣息,我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鳳淵的存在。才確定,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而不是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是自己太過思念,才產生的幻覺和夢境。
但這種劫後餘生,再度重逢的欣喜若狂,僅僅只維持了短暫的幾秒鐘。在我意識到自己如今變成了一副怎樣的尊容後,這些喜悅就如同被焚燒過後的灰燼一般,全部湮滅的連渣都不剩了。
腦海裡不斷回閃着在鏡子中看到的那張臉,我咬住嘴脣,將臉深深的埋了下去。身體僵直的靠在鳳淵的胸前,手心早已攥的生疼——明明之前無數次幻想過他出現的場景,臨到頭卻悲哀的發現,當他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一刻,我卻已經完全拿不出昔日的勇氣去面對他了。
“哈哈,她不行?憑什麼?”正當我因爲如今的這張臉,而深陷自卑無法自拔的時候,冥後已經一邊說着,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了,“就因爲她是你府上的丫頭?”
“即便如此,那又怎樣?說到底,還不是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下人!冥王大人總不至於爲了這麼一個下人,而責罰與我吧?”
儘管冥後嘴裡說的十分輕蔑,臉上依然是一副傲慢的,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的表情。但從那略帶一絲髮顫的聲音,和陰厲的雙眼中隱隱透露出來的怯意,不難發現,她對鳳淵還是有所忌憚的。
“是麼?”面對冥後的言之鑿鑿,鳳淵也不惱,只是習慣性的,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低低的輕笑。
緊跟着,那冷冽而熟悉的聲音,無比緩慢,一字一頓的從身後傳來,準確無誤的飄進了我的耳朵裡:“那如果我說,我現在懷裡抱着的這個壞東西,她不僅是我府上的丫頭……”
說到這裡,也不知想起了什麼,鳳淵拖得長長的語調,驀地停頓了一下。
等到說話聲再度響起的時候,原本透着幾分慵懶的口吻,已經微不可查的嚴肅起來,隱隱帶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壓感:“同時,也是我鳳淵的……女人。”
“不知道這個身份,冥後覺得夠不夠?”
話落,像是爲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或者更是爲了宣誓對我的所屬權一般,也不等我從那一句無異於驚雷的“我鳳淵的女人”中醒過神。下一秒,緊靠着我後背的男人,就驟然俯下身,雙臂一收,便不由分說的將我整個打橫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