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趕到家樓下的時候,正好看見經常在小區門口晃悠的兩個流浪漢,在低着頭專心致志的翻找,那個出門前被我丟在垃圾桶旁邊的大紙箱。
一個拿着鳳淵大碼的睡衣在自己五短的身材上來回比劃,一個結滿污垢的腳上穿着鳳淵的人字夾腳拖鞋在試腳感。另外,兩人破爛不堪的蛇皮袋裡,已經塞了不少東西。什麼毛巾,漱口杯,換洗衣物……連兩隻氫氣球都不放過,繩子的一端紮在蛇皮袋上,此刻就這麼衝着我在迎風擺動。
“快放下,那是我的東西!”我心一急,衝了上去,一把奪下了其中一個手裡的睡衣,“還有你,快把鞋子脫下來!”
我相信,如果這一幕被鳳淵看到的話,估計他以後寧可果奔和赤腳,也不會再願意看到這件睡衣和這雙拖鞋了。
“小姑娘,說話是要有證據的,你說這些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被我奪走睡衣的流浪漢不高興了,面紅耳赤的據理力爭,“你倒喊它一聲,看它是不是答應你?”
“……”最近怎麼竟碰上厚臉皮的了?
最後,在我好說歹說,討價還價之下,我終於從兩個流浪漢手裡要回了兩隻氫氣球和兩盆奄奄一息的綠蘿。
掏出鑰匙打開門的一瞬間,看着被自己整理的空蕩蕩的屋子,又是一愣。隨後放下綠蘿,把氫氣球綁在門把上,無奈的嘆了口氣:葉小魚,現在嚐到做事情太沖動的苦頭了吧?
人是人,東西是東西,兩者要分開。你好端端的拿東西撒氣,到頭來破費的,不還是自己嗎?雖然花的也不是我的錢,但鳳淵的錢就不是錢了嗎?
我一面深深的自責,一面撥打了外賣電話,訂購了一個超級豪華至尊披薩。晚上還要好好和某人周旋,怎麼着也得先填飽肚子。反正是他的錢,不吃白不吃!
吃着熱騰騰的披薩,眼睛看着不知道在講些什麼內容的電視節目,不得不承認,我此刻並沒有看上去那麼輕鬆。腦子裡一刻也沒有停過,在不斷想着可能會出現的各種情況,以及遇到這些情況,我又該怎麼去應對。
但總的來說,我最擔心的一個問題,還是怕鳳淵到時候不肯見我。或者見了面,也不肯告訴我事情的真相。
正如我之前所預料的那樣,如果他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那麼在他選擇這樣做的時候,就壓根沒想過要告訴我,或者讓我陪他分擔。
所以,當時在廁所裡的時候,就算寧小雪不出現,恐怕他也未必會說。從他那敏捷的反應,就能看出一二,如果不是早有防備,怎麼可能這麼快凹好造型?
一邊不着邊際的胡思亂想,一邊耐着性子等,直到窗外的夜幕一點一點的拉下來,時針從六慢慢撥到了十,我才強裝鎮定的掏出手機,開始給鳳淵編輯短信。
結果想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單單是一條短信,寫了刪,刪了寫,半天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合適。態度強硬了吧,萬一這貨不買賬呢?氣勢薄弱了吧,又怕他不夠明白,我願意陪他共度難關的決心。
加上之前在廁所裡發生的一幕,假如我今天的猜測屬實的話,那麼此刻的他,應該會比原先更有顧慮,讓他開口反而難上加難。
這麼一來,下午學校這一趟,看來是去錯了。不僅沒從鳳淵那裡得到想要的答案,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引起了寧小雪的懷疑。
可是,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明知道鳳淵可能身在水深火熱之中,還要我當做沒事人一樣的袖手旁觀,我葉小魚實在做不到。
最終,在反覆修改之後,我按下了發送鍵:“我在第一次見面的地方等你,務必前來!”
我不敢叫他的名字,也不敢說自己是誰,更沒有說見面的地點。假如鳳淵真的在提防寧小雪,此時的他一定已經刪除了我的聯繫方式。反正,他能來最好,要是來不了,我也不想因爲自己的莽撞再給他徒增麻煩。
看着發送成功的消息,我隨便披了件外套,換好鞋子就匆匆出了門。這個點,去夜宵城的公交車是肯定沒有了,走路過去也不現實。我葉小魚雖然愛財,但孰輕孰重還是分的清楚,看着大馬路上來往亮着綠燈的出租車,果斷攔了一輛直奔夜宵城。
所以其他的不說,至少各位可以從我的教訓裡總結出一條經驗——有事沒事千萬別跟自己對象鬧彆扭,燒錢!
臨近午夜十一點,其他地方早已寂靜一片,但是對於夜宵城來說,最熱鬧的時段纔剛剛開始。我沒有去餐館跟老闆娘打招呼,而是到了上次和伍吟兒見過面的奶茶店,點了一杯珍珠奶茶,一邊喝一邊等。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種感覺,平時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可是一旦碰到等人等車的時候,時間慢的就跟蝸牛在爬一樣。尤其是像我現在這樣,裝着心事,又靜不下來,隔三差五的看手錶,這心情簡直了!
可是當我把一杯奶茶喝完,不得已又點了一杯的時候,鳳淵還是沒有出現。從我坐下到開始等,也該有半個多小時了。或許是脫不開身吧,我收回了伸的長長的脖子,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結果,眼見着第二杯也要見底了,還是沒有看到鳳淵的身影。我心裡開始不確定了,拿出手機反覆確認了幾遍,確定沒有發錯,也沒有收到他的回信。盯着空空如也的收件箱,我垂着頭,咬住嘴脣,又忍不住懷疑這一切是不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一廂情願了。
正在驚疑不定中,手機突然“茲——”的震動了一下,變暗的屏幕瞬間亮了起來。我看着收件箱裡跳出來的未讀短信,激動地差點蹦起來。連去點擊讀取的手指,都在不經意間有些微微的顫抖。
然而,在點開讀取信息之後的一秒鐘,我不由的愣住了——不是鳳淵,而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這也沒什麼奇怪的,這年頭垃圾短信多了去了。可是真正讓我感到困惑的,是短信的內容:葉小魚,想知道鳳淵爲什麼要甩掉你的原因嗎?想知道的話,現先在過來找我。
後面是一個地址,什麼街什麼路的,總之從來沒聽說過。
我看完這條短信,並沒有立刻起身。而是將可能發這條短信的人,和對方發這條短信給我的目的,前前後後仔細想了一遍。
第一個想到的人,肯定是鳳淵,但也是最快被我否決的。首先,他不會叫我葉小魚。其次,在我什麼都還沒問的情況下,他不可能主動要求跟我坦白。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既然我已經跟他約好了見面地點,現在又發一個地址給我,豈不是多此一舉?
第二個想到的人,自然是寧小雪。不過對於她,我實在不好確定。是她的話,我清楚的記得她沒有我的號碼。就算能拿到我的號碼,她這樣直接約我見面,要告訴我鳳淵離開我的原因,也未免太過好心了吧?但要說不是她,我也沒這個把握。畢竟算起來,她應該和鳳淵是一個世界的人,大抵也是精神不太穩定的類型。什麼時候突發奇想,有意捉弄我,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排除這兩個人以外,我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人,也就剩下小白和閆重烈了。可是小白不會叫我葉小魚,而且他受傷了。至於這個閆重烈,也不是沒有可能,自從上次天台的事情過後,就再也沒見過他。這件事,說不定還真跟他脫不了干係。
幾番思索下來,我還是決定按照地址過去看看。無論對方是誰,有沒有希望,我都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知道真相的機會。因爲也許僅僅只是我的一次畏縮,就有可能讓我永遠失去鳳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