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馬嘶馬蹄聲,婉兒催馬停在了南宮嫣身側,身後的其他十三名護衛都已然趕到,在南宮嫣面前駐馬排成一列。
雷剛擡起頭,剛要詢問對方的來歷,黑衣武士異於常人的相貌映入眼簾,不由訝然說道:“你不是中原人士?”
黑衣武士再看南宮嫣一眼,轉身向北,雙目眺望長空,口中唱到:“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歌聲嘹亮雄渾,蒼涼悠遠,平和祥寧中又帶着一種彷彿來自遠古力量的涌動,南宮嫣聽在耳裡,不禁沉溺其中。
雷剛卻臉色大變,身子一探,就把掛在馬身得勝鉤上掛着的蟠龍棍擒在手中,遙遙指着黑衣武士,口中喝道:“你是關外草原的敕勒人?你們還敢入我中原腹地?”其他十二位武士也同時齊喝一聲,抽出長刀,竟然只發出一聲“噌”的出鞘聲。
黑衣武士絲毫不將衆人發出的咄咄氣勢放在眼裡,只是大聲笑道:“草原上的人怎麼了,本人便要遊盡天下大好河山,怎麼來不得中原來嗎?倒是今日,僅憑草原敕勒一個名號,就讓諸位如此緊張,真讓本人看低中原英雄幾分了。”
“你……”雷剛被黑衣武士幾句搶白說了心頭大怒,正要發作,卻聽見身後南宮嫣說道:“雷大哥,莫要生氣,你們暫且退下吧。”雖然語句平和,卻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雷剛只能漲紅着臉收起架勢,單手提着蟠龍棍,撐大眼睛瞪着黑衣武士,試圖用眼神擊敗對手。
南宮嫣轉向黑衣武士嫣然一笑,說道:“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我們來的,草原各族自然也來的。”
說罷,有莞爾道:“‘有朋至遠方來,不亦說乎’閣下既然小瞧了中原的英雄,那就由我這個小女子做東,宴請兩位如何?”
黑衣武士和白袍秀士對望一眼,眼中流露出一絲驚訝,正要開口,又聽見南宮嫣繼續說道:“城中喧囂浮躁,酒樓飯館雖然裝飾豪華、菜品繁多、手藝精緻,卻少了一點味道,本小姐知道附近渡口有一家小菜館兒,客人不多,清靜自然,用的是掌櫃媳婦在田間新鮮採摘的蔬菜瓜果和菜館掌櫃親自上山捕獵的兔子山雞、下河摸的肥魚大蝦,味道很是清新爽口,鮮美多汁,你們可想嘗一嘗?”
黑衣武士哈哈笑道:“本人自然願
意,不在乎吃什麼,關鍵是與誰吃的。”
白袍秀士雙手捧着摺扇揖了揖,說道:“既然有佳人相約,小子恭敬不如從命。”
南宮嫣找過兩名武士,讓他們與其他人和了一騎,空出兩匹馬匹於兩人。又讓雙兒去照舊撿了那隻血肉模糊的鴿子。
雷剛悄悄靠過來,輕聲在南宮嫣耳側說道:“小姐,草原敕勒……”
南宮嫣搖搖頭,微笑道:“雷大哥,無妨,小妹只有分寸。”說完,又靠近雷剛耳語了兩句。雷剛一愣,還要提問,卻被南宮嫣一眼瞪了回來,只得悻悻地獨騎的武士,低聲吩咐了幾句,那武士得令,揚鞭策馬,就向銀月城方向飛馳而去。
黑衣武士和白袍秀士此刻已經換上了馬匹,見有一騎離去,不由又交換了個眼神,轉過頭,正看見南宮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說道:“兩位朋友可準備好了?我們出發吧”
小菜館的確簡陋,也就擺着四張半舊不新的方桌,外加一個用木條釘成的方櫃子當作櫃檯,但桌臺上不沾油膩,地上沒有灰塵,屋子四角房樑也不見飛絲蛛網,的確清爽乾淨。
時候來的早了,店裡就掌櫃的和老闆娘兩人,這兩人撐起一個小店也不容易,即當掌櫃,又當廚子、小二。南宮嫣顯然是這裡的常客了,見到她帶人前來,掌櫃夫妻也不招呼,只是隨便把他們引到屋子裡面,在一張臨窗的桌子,就下到後面收拾去了。
婉兒從袖口中抽出一張絲巾,又把桌子凳子擦拭了一邊,才讓南宮嫣坐了,雙兒貼着南宮嫣身邊坐下,黑衣武士和白袍秀士兩人分別在左右側的桌位坐了。雷剛本來還在直愣愣地想杵在南宮嫣身後,卻被南宮嫣瞪了一眼,只得滿臉不情願的和其他十一名武士分在那三張坐好。
衆人剛剛坐定,就聽見房門“咯吱”一聲又被人推開,放看看去,卻是一名青年男子推門進來,只見這人一身藏青色的勁裝,腰繫一條玄色的腰帶,腳上一雙半舊的靴子邊沿還帶着塵土,背後斜斜揹着一根三尺來長用月白色帆布包着的細長包裹。他的五官也算俊朗,只是臉上鬢髮之間滿是風塵僕僕的樣子,倒讓人一時看不出他的準確年紀,或許只有二十出頭,或許已經二十八 九。
此人推開門也是一愣,似乎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小小的野外菜館會有這麼許
多客人,他的目光在衆人身上一一掃過,落到黑衣武士和白衣文士的身上,微微停頓了一下,隨即喊道:“掌櫃的,十個饅頭,半斤滷牛肉,再把我的水囊灌滿,帶走!”
南宮嫣心細,看出他目光的變化,馬上接口道:“這位兄臺,相遇便是有緣,若不嫌棄,到我們這一桌搭個夥如何?”
此人看看南宮嫣,又望望黑衣武士和白衣文士兩人,毫不客氣地在南宮嫣對面的座位坐下,這才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笑道:“多謝這位小姐,那就打擾了。”
見衆人都安頓下來,婉兒又轉到後面去提來一壺滾燙的開水,從隨身的包裹裡掏出一個潔白如玉的茶盅,用開水沖洗一番,再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盒,打開,用芊芊玉指夾出幾片嫩綠透亮的茶葉放在茶盅裡,倒上開水。頓時一股茶香充盈滿整個房間,本來纖細緊縮的茶葉頓時輕盈的舒展開,碧葉的邊緣還生着一圈銀色的絨毛,像根根倒豎的銀針直立在晶瑩透亮的茶水中,一上一下盤迴旋舞,煞是誘人。
南宮嫣捏起茶盅,輕輕的抿了一口,臉色在微熱的水汽中如果桃花盛開般的嬌豔起來。直看着對面的兩位男子一陣失神。
“這裡的水是集山中甘泉而成,用來泡銀針茶很是得當呢,小女子不善飲酒,就以茶代酒了。”放下手裡的茶盅,南宮嫣笑道:“兩位若要飲酒,這店裡也有自釀的果子酒,不過此酒味甜而不醇,我想兩位不會喜歡的,不妨等上一等。”
在兩人微微驚訝的表情中,南宮嫣突然凝凝眉頭,拍手笑道:“來了,來了。”
兩人也早已聽出,又一騎從遠處本來,聽馬蹄落地的頻率,該是剛纔離開小樹林時,率先向銀月城去的那名武士,卻不知他怎麼又獨身回來了。
正在思索間,那馬蹄聲已在小菜館門口停在,片刻,那武士已然出現在屋子門口,只見他直徑走到南宮嫣這一桌旁,將身上掛着的十個不大不小的酒罈子全數卸下,然後向南宮嫣行了個禮,就默默走到雷剛那一桌坐了下去。
南宮嫣指着桌上的酒罈子,笑着說道:“這是銀月城裡老字號澤霖軒酒莊釀製的火雲燎,是整個銀月城最好的酒,也是最烈的酒。我聽說天氣乾燥,冬天寒冷而漫長,需要最烈酒才能暖身子。不知道這個你們滿意不滿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