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八年七月初十,湘陰縣縣學報到開學。龍劍琴一早拜別父母,跨上馬車,前往縣學。駕車護送的是周彪。他一早就將龍劍琴的行李搬上了馬車,在大門口等候多時了。
龍家裡到湘陰縣縣學將近三十里,龍劍琴和周彪花了將近三個時辰才達到縣城。他們首先去了縣城客棧。龍慕白一早就叫人將龍劍雲隔壁的客房租了下來,作爲龍劍琴在縣城讀書的住所。
龍劍琴的行李不多,只有兩包衣物和兩箱書籍。那些書都是顧老先生留給龍劍琴的。周彪將龍劍琴的行李搬了進去,見沒什麼東西需要收拾,便和龍劍琴直奔縣學。
湘陰縣縣學地處湖濱,位於縣治西南側,東靠玉池山,南臨陸湖,西連金沙灣,北接縣治,佔地近五百畝。湖濱揹負城牆,兩面環水,一面靠山,山清水秀。居高瞰下,視若踞虎,是難得的鐘靈毓秀之地。
湘陰縣縣學能有如此規模,第一任知縣謝楚才居功至偉。謝楚纔是當時名滿天下的儒生。明朝初立,朝廷詔令各地修建縣學。知縣謝楚才命人在湖濱入口立下牌坊,將整個湖濱近五百畝地圈爲縣學。其縣學的佔地面積遠超當時的標準。縣學建成後,謝楚才每月朔望視察縣學,爲諸生講授經義策論,娓娓不倦,並以此形成定例。此後幾任知縣,在此基礎上,不斷修建校舍,講經授義,方成今日規模。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湘陰縣縣學環境,雖不能和國子監相比,但較之一般府學,猶勝三分。
當龍劍琴趕到縣學牌坊下時,已是未時三刻。表舅柳書和義兄龍劍雲已在此等候多時。
見到龍劍琴,柳書非常高興,迎上來笑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考中。”龍劍雲也朝龍劍琴點了一下頭,說道:“走吧,我們先去熟悉下縣學的環境吧。”
“有勞表舅和劍雲兄了。”
柳書、龍劍雲、龍劍琴三人走在前面,周彪駕着馬車跟在後面緩緩而行。過了牌坊,便算是縣學範圍了。
從牌坊到縣學大門大約還有半里路。大路兩側長滿了參天大樹,綠蔭如蓋,涼風送爽。大路兩邊則是大片的農田。柳書指着那些農田道:“那兩邊的都是學田。”
走了大約一刻鐘,便遠遠看見縣學高大的院門和圍牆。院門外還有棟高大的建築。龍劍雲指着那棟建築說道:“這是孔聖廟。裡面是孔聖人和其他先賢的雕像。”
進了縣學院門,是一個八丈見方,高約五尺的露臺。露臺的右側,立着一塊巨石,上面鐫刻着:“選取生員,免其丁糧,厚以稟膳,設學院、學道、學宮以教之。各衙門以禮相待,全要養成賢才,以供朝廷之用。諸生皆當上報國恩,下立人品。”
繞過露臺,是一排五間高約三丈,寬約四丈的廳堂。柳書笑道:“這是明倫堂,是教官會講之地。”他又分別指着明倫堂左右兩側的建築介紹道:“這是進德齋,這是正心齋,那是誠志齋和明善齋,這是自修之所。”
穿過明倫堂,便見到一個四四方方的大水池。水池中長滿了翠綠的荷葉。水池的正中間有一個三四丈見方的亭子,有石橋南北貫通而過。沿着石橋,衆人走到亭子的跟前。龍劍琴擡頭,見到亭子上用大篆刻着“光霽亭”三字。
柳書又指着水池右邊的十來間屋子說道:“那是教諭、訓導和教官的住宅。他們住宅的後面是射圃。初一、十五,教官會在射圃督導我們射箭。”
柳書轉身又指着左邊的五間高大的建築,自豪地說道:“那是尊經閣。裡面有《四書大全》、《易經》、《書經》、《春秋》、《禮記》、《性理大全》、《資治通鑑》、《學政全書》、《藍田鄉約》、《明皇祖訓》、《養蒙大全》、《爲善陰騭》、《真西山讀書記》、《樂書》、《禮書》、《服弁圖》、《大誥》、《事物記原》等書籍。有時間,便可前往借閱。”
穿過水池,是三間較大的建築,上書“會饌堂”。柳書笑道:“這是會饌堂。教諭、訓導、教官和諸生都在此進膳。呵呵,廩膳還是不錯的。縣學有個齋夫叫柳力的,是我們柳家裡的,到時介紹你們認識認識,呵呵……。”那詭密的眼神,明顯告訴你有貓膩。
“再過去就是陸湖了。”柳書又道。
在縣學轉了一圈後,周彪見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了,和龍劍琴打個招呼後便駕車回龍家去了。柳書與龍劍雲,和龍劍琴寒喧幾句,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後,便一起告辭離開了。
龍劍琴在縣學信步遊了一圈,見沒什麼新奇的建築,便打算回客棧休息。突然,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慕容宇?”
“劍琴兄。”慕容宇見到龍劍琴後,喜出望外,連忙趨了過來。
“劍琴兄,準備去哪?”
“呵呵,沒什麼事,打算回客棧。”
“劍琴兄,你也住在客棧?”
“恩。從縣學回家太遠。”
“縣學附近有一老宅,聽說屋主打算前往武昌做生意,有意將老宅出租或轉讓。我去看了下,房子寬敞,也很清靜,正打算找人合租。要不我倆合租下來,也好過客棧嘈雜。”
“走,去看看。”龍劍琴頗爲意動。
幸好來得及時,屋主李叔恆正準備出門。見慕容宇上門,李叔恆欣喜不已。老宅有兩間臥室,一間書房,一間廳堂,還有一個小小的院子。龍劍琴看過之後,也非常滿意。屋主要價也不算太貴,兩人當即決定租下來。交換契書,付了租金後,龍劍琴和慕容宇當日便搬了進去。
“現在還早,要不我們去縣學陸湖邊走走?”慕容宇笑道。
“好。”龍劍琴欣然應約。
金沙灣,微風輕拂,細碎的波浪溫柔的洗刷着金色的沙灘。湖水很清澈,能不時看到游來游去覓食的草魚。落日的斜輝射在湖面上,泛起片片鱗光。湖面上曉鳥急飛,輕煙瀰漫,讓人產生一種幽邃、飄逸、渺遠、迷離、極澄至淨的感覺。
龍劍琴和慕容宇踩在細軟的沙灘上,沉醉在日落的美景中,他們已被縣學美麗的風景所征服。
“真美!大自然果真神奇啊!”慕容宇嘆道。
“是啊,難怪那麼多詩客騷人鍾情于山水。”龍劍琴應道。
“劍琴兄若有意,你我也可結伴遊歷一番啊。呵呵,只是劍琴兄志存高遠……”慕容宇臉色一紅,訕訕的笑道。
“呵呵,宇弟,爲兄參加童生試,其實不是爲了功名。只是不喜拋頭露面,又聞縣學風景如畫,良師益友如雲,纔來圖個清閒的。我也不求聞達於諸侯,只是希望能像恩師顧老夫子一樣,做做學問,遊歷天下,倦了,就躲到某個偏遠的村落,作個鄉村學究,教教小孩子……。”
“呵呵,同道中人啊!劍琴兄或遊歷天下,或隱於偏隅,都不要忘了叫上小弟啊。”
“呵呵,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