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顛的小木屋並不多,只有孤伶伶的並排三間,魯豫的小木屋剛好處在三間的中間。修路的僱工將草棚修在山腳,倒不是因爲山顛的風景不好,而是不願在修路勞累一天後,回家時還要爬一段山路。
魯豫的小木屋是全木結構,只有三間房,居中是廳堂,左側是臥室,右側是廚房,每個房間也就三丈長,兩丈寬。屋頂和下面的牆裙都長着青苔,似乎有一些歲月了,並不象下面的草棚一樣是臨時搭建的。小木屋的前面是用大腿般粗的木柱和兩寸厚的木板搭建的木坪,有十丈長,五丈寬,人踩在上面顫都不顫抖一下,看起來非常堅固。後面有一個小園子,裡面種着一些辣椒、茄子和黃瓜。園子中心還有一口水井。
也許是平日鮮少有人到訪,突然來了一羣客人,魯豫左側鄰居家的門開了,走出來兩個人。是兩個年約五十的老人,其中一人拄着柺杖,另一人留着一臉絡腮鬍子。
“魯老頭,來客人了?”長着絡腮鬍子的老者疑惑的看着顧老夫子等人,問道,他似乎知道魯豫在這裡並沒什麼親人朋友。
“那長着一臉鬍子的是王大鬍子,拄拐的是李柺子,都是我結義兄弟,”魯豫向顧老先生介紹道。又轉頭對王大鬍子和李柺子說,“這位是當世大儒,龍家裡鄉塾義學的顧老先生和他的學生。顧老先生來了,你倆一起過來喝酒吧。”
魯豫廳堂地面也鋪着木板。室內擺設倒也簡單。廳堂正中擺着一張八仙桌,配有四張椅子。桌上有一個茶壺,七八個茶碗。因爲椅子不夠,魯豫搬開木桌和木椅,從臥室搬來一張矮几,擺在地上,招呼衆人圍着矮几席地而坐。又沏來一壺茶,拿來一葫蘆酒。
“顧老先生,這猴兒酒,是娥眉山的猴子採野果釀的,嚐嚐。”魯豫給衆人倒了一碗酒和一碗茶, “這茶是福建大紅袍,你們嚐嚐。”
“呵呵,今日我和王大鬍子倒是沾顧先生的光。這酒魯老頭平時可寶貝得緊。”李柺子不鹹不淡的說道。
“去去去,不喝給我倒回去。”魯豫作出要將酒拿回去的樣子,板着一副臉說道。
“呵呵,誰說我不喝?”李柺子連忙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一副唯恐魯豫拿回去的樣子。
顧老先生淺淺喝了一口酒,閉上眼睛回味良久,方纔嘆道:“好酒!酒香濃,味道醇,還略帶點甜,好酒!要是我,也捨不得拿出來喝。”
“哈哈,顧老先生說得極是。給他們牛飲,純粹是浪費。”魯豫哈哈笑道。
“喂,喂,喂,魯老頭,可不興這麼說。我們可也是好酒之人。”李柺子不滿的說道。
“是,是,是,你是好酒之人,你可以象牛喝水一樣喝酒。可真正的酒是用來品的,不是象牛飲水一樣喝的。”魯豫說話可不給面子。
“呵呵,魯老頭,品也好,喝也罷,反正咱們是兄弟,浪費不浪費,你總不能虧待自家兄弟,是吧?”王大鬍子也在旁打趣。
“唉,誰叫我魯豫命不好,認了這倆兄弟。哎呀,顧先生,來,來,來,不理他們,咱們走一個。哎,現在可說好啦,今日不醉不歸。”
“好,喝。”顧老先生喝酒倒也豪爽,酒到杯乾。
龍劍琴等幾個年輕人也喝了幾口酒,因爲有師長在座,倒也不敢放縱,淺嘗則止。
“顧先生,我敬您。來,幹。”王大鬍子也舉起酒碗。
……。
酒正酣,情正濃。已喝了四葫蘆酒了,顧老他們四人都略有醉意。
“撲通”在旁喝悶茶的獨孤癡見他們酒喝得差不多,撲通跪在魯豫身側,泣道:“魯前輩,家父獨孤直含冤而死,晚輩身負血海深仇,夜不能寐,萬望前輩主持公道。”
“魯前輩,我求求您,收弟子爲徒吧?”龍劍鳴也連忙閃過去和獨孤癡跪在一起。
“獨孤直?影子劍獨孤直?你是他兒子獨孤癡?”魯豫尚未來得及說話,王大鬍子就接口問道。
“晚輩獨孤癡,家父正是獨孤直。萬望三位前輩主持公道。”獨孤癡欣喜說道。
王大鬍子看向魯豫,沒再說話。
魯豫咕嚕咕嚕將碗中酒一口喝下,說道,“唉,癡兒,令尊‘影子劍’與我三兄弟被江湖人謬讚爲‘江湖四快劍’。遙想當年,我等四人快意恩仇,與令尊奔襲百里,追殺青龍會瓜牙,共赴娥眉山猴王洞偷猴兒酒,……。江湖傳言令尊通匪變節,我兄弟三人至死不信,可惜當時我兄弟三人遠在川蜀。當我等趕到碧水山莊,武林大會已散,令尊業已自殺身亡。我等向歐陽盟主討要說法。歐陽盟主說他雖也不信令尊會通匪變節,奈何人證物證俱在,武林人士也要他給一個交待,而令尊又自殺身亡……。事已至此,我三人自是無話可說。我們擔心令尊家人受牽連,趕至你家時,只見斷垣殘牆。我們四處打聽,都說獨孤家突然起火,全家上下百餘人丁,居然無一生還。我三兄弟心灰意冷,是以封劍於此,發誓不再過問江湖之事。昔日 ‘閃電劍’魯豫已死,木匠魯豫尚存。癡兒,你且起來吧。令尊通敵之事,證據確鑿,現今又死無對證,只怕是查不到什麼了。你且改名魯癡,先住在這裡。令尊之事,以後慢慢查訪吧。”
魯豫看着龍劍鳴道:“你也起來,你先跟着老夫打點基礎,拜師以後再說吧。”
獨孤癡和龍劍鳴喜滋滋的站了起來。
“不說這些了,來,滿上,喝。”魯豫給大家滿上酒,又牛飲了一杯。
又喝了兩葫蘆酒,顧老夫子與魯豫四人都有些醉,言語也不是那麼利索了。
“顧老先生,您是當世大儒,魯豫有一事相詢。”
“請講。”
“想我獨孤兄弟,一生除奸無數,最終卻成了江湖的邪魔。江湖之中,真有正邪,有黑白嗎?”
“呵呵,不說江湖,就說整個天下,有正邪,黑白嗎?沒有。這個世界只有成王敗寇!成者爲正,爲白;敗者爲邪,爲黑。江湖所謂的白道,並不代表正義之道,它只不過是爲當權者所接受、所承認而已;江湖所稱的黑道,也並不見得就代表着邪惡和黑暗,那也只不過是不爲當權者所接受罷了。就如同神兵利器,本身並無正邪,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
顧老先生喝了一口酒,接着又道,“江湖中,不管是黑道還是白道,其背後一定代表着某個集團的利益,其存在的價值和核心作用,就是爲某個集團做一些他們不方便做的事。有人就有家國,有家國就有不平,有不平就會有階層,有階層就會有黨團,有黨團就會有紛爭,有紛爭就會有江湖,有江湖就會有仇殺,有仇殺就會有黑白。”
房裡頓時安靜下來。聽了顧先生拗口的話語後,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默默喝了一碗酒,顧先生問道:“魯大俠,不知現今江湖又是一個什麼局面?”
魯豫苦笑一下,說道:“呵呵,正如顧先生所言,有人就有紛爭,就有仇殺。當今武林,紛爭不斷,仇殺連連。近些年來,黑道青龍會勢大,不斷殘殺武林人士,人人自危。在武林盟主歐陽傑的號召下,重新組建了正道聯盟,聯合少林、武當、娥眉、青城等武林門派共抗青龍會,奈何各大門派之間私人恩怨極深,雖說是聯盟,也是貌合神離。幸好近年來青龍會會主失蹤,內訌不斷,其金門獨大、水門和土門結盟,火門和木門結盟,互相傾軋,內鬥不止,否則……。”
酒喝多了,話題子一打開,就止不住了。顧老先生與魯豫等相談甚歡,相見恨晚。當夜,顧老先生等就住宿在魯豫家。至次日,方纔帶着龍劍琴等返回龍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