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一日,也就是龍劍姝動身去京城後的第三天,正是課間休息時分,龍劍琴、龍劍鳴與龍知遠,正坐在鄉塾課室的板凳上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同窗閒聊。銀鳳氣喘噓噓的跑了進來。
“銀鳳,你怎麼來了?”龍劍鳴好奇的問道。
“少爺,快回去!龍管家出門被馬車撞了,很嚴重,我已叫人去請龍大夫了……。” 銀鳳氣喘噓噓的說道。
銀鳳的話還沒說完,龍知遠不要命似的衝出課室,朝龍家奔去。龍劍琴、龍劍鳴連忙跟了上去。
一路狂奔,龍劍琴和龍劍鳴象風一樣跑到管家龍林的臥室。只見龍林昏睡在牀上,雙目緊閉,嘴角還在不斷的流出鮮血;龍知遠狀若癡呆,蹲在牀前,淚流滿面,嘴脣哆哆嗦嗦,喃喃自語,左手抓着龍林的右手,右手拿着一條毛巾,輕輕擦拭其父嘴角流出的鮮血。龍劍琴心中悲傷,卻也不知如何勸慰。
龍林的房間非常簡陋。靠牆放着一張木牀,牆角放着一個書櫃,旁邊放着一張書桌和一把靠背凳子。中間擺着一張八仙桌,放着四條長板凳。八仙桌上擺着一個茶盤,裡面放着一個茶壺和四個茶杯。
“快讓讓,龍大夫來了。”銀鳳拉着龍大夫象風一樣跑進來,還沒進門就大喊道。龍知遠好似突然驚醒,“撲通”跪在龍大夫面前,砰砰的不斷磕頭,哀求道:“龍大夫,求求你,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我爹,求求你……”
“老夫自當盡力而爲。且讓老夫先看看。”龍大夫給龍林把了把脈,又將龍林的衣服撩起來將全身查看了一遍,沉呤不語。
“龍大夫,怎麼樣?”龍劍琴問道。
“走,病人需要安靜。借一步說話。”
龍劍琴等一幫人連忙走出龍林的房間。
“龍管家在哪裡被撞?當時是什麼情況?”龍大夫沒有介紹病情,反而問道。
周彪道:“今日我在門口,恰好看到。大約是在辰時,龍管家坐着馬車出門,剛剛駛上官道,馬車突然停下來,只見龍管家下車趴下去查看車軸,好似車軸壞了一樣。一輛馬車突然從西頭奔來,好像馬兒失了控,龍管家被撞出了一丈遠。我看見了立即衝過去,跑到龍管家身邊時,駕車的人已經跑了,我見龍管家傷得厲害,嘴裡都在吐血,連忙將他抱了回來。後來銀鳳就叫我去找龍大夫了。”
周彪說完,龍劍琴發現龍知遠雙目通紅,雙拳捏得緊緊的,青筋暴出,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龍知遠的肩膀,說道:“救人要緊。我們會盡力抓住那肇事之人的。“
“撞在腰背上,被撞飛一丈?龍管家年歲已大,這次傷及五臟六腑,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老夫且開副藥,等他醒來,喂他喝一點,只能慢慢調理,溫養。明日老夫再來看看吧。”
聽罷,龍知遠沒有說一句話,默默的走回房裡,呆呆地守在父親牀前,回想起過去種種,淚流滿面。銀鳳進來靜靜看着龍知遠,感同身受,心中一片悽然。銀鳳叫知遠去睡一會,龍知遠沒有理會。
半夜,龍知遠正趴在牀沿着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聽到龍林一陣咳嗽。龍知遠一震,睜眼一看,只見龍林已經醒來,正歪着頭看着龍知遠,滿臉欣慰。龍知遠抓着龍林的手,淚流滿面,“爹!孩兒不孝……。”
銀鳳聽到響動,連忙端着藥走了進來。龍林輕輕撫摸着知遠的臉龐,老淚縱橫,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話來。龍知遠連忙扶起龍林的頭,接過銀鳳遞來的勺子,舀了一勺藥汁,輕輕喂到龍林的嘴邊。這藥汁銀鳳一直溫在火爐邊的。龍林努力的張開嘴,艱難的喝了一點點。
喝了兩勺藥後,龍知遠輕輕將龍林放平,躺下。龍林閉上眼,沉沉睡去。龍知遠守在父親的牀邊,呆呆的看着他,一夜沒有閤眼。
第二日,銀鳳給龍知遠端來早餐,龍知遠也沒心思吃。龍劍琴和龍劍鳴早上過來看望,龍林仍然一直在沉睡。大約未時,龍林又醒過來一次,吃過藥後,又沉沉睡去。
直到晚間,龍林才清醒過來,不過咳嗽不斷,一咳就吐血。龍知遠不敢有絲毫懈怠,時刻守護在牀邊。醒來後,龍林似乎在思考着什麼,老是發呆。看得龍知遠一陣揪心。
“遠兒,……”忽然,龍知遠聽到龍林微弱的聲音,連忙附耳過去。
“遠兒,你在這,聽我說。我王家自曾祖起逃難到湘陰,受龍家收留重用。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咳……咳……,現今龍家事業正蒸蒸日上……,我死以後,你要好生輔助琴少爺,咳……”龍林一陣急喘,吐了一口鮮血。龍知遠流着淚,用手巾擦乾血跡,輕輕撫摸龍林的胸口。
“遠兒,在龍家,你以後要小心……小心行事。前段時間,爲父發現……,發現……趙姨娘買脂粉等支使的銀錢,與實際數目不符,此事……估計與叔信叔有關……不過,尚未有明確證據……。若沒有確鑿證據,以後萬萬不可提起此事,也不要讓琴少爺知曉,免生禍端……咳……。”龍林又是一通咳嗽,“你可記住了我的話?”
“孩兒記住了。”知遠噙着淚,泣不成聲。
“恩。龍家祠堂和龍家的帳本,你一看便知。前日,爹將帳本謄印了一份,放在牀底的牆縫裡,以備不測,你拿開第三塊磚就可看到,用油紙包起來的。咳……”龍林又是一陣咳嗽,嘴裡噴出一口鮮血。
“爹……爹……。”龍知遠嚎啕大哭。聞聲趕來的銀鳳連忙掉頭叫人去請龍大夫和龍劍琴。
“遠兒,爹知道自己不行了。雖說落葉歸根,但我這輩子從沒回過山東,我是喝這裡的水長大的,我死後,就葬在這裡吧。遠兒,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任性了,凡事……多聽聽……想想……”龍林一臉微笑,慈祥的望着龍知遠,摸着龍知遠的臉。突然,手一垂,戀戀不捨的離開了塵世。
“爹……爹……”,龍知遠狀若瘋狂,大聲痛哭起來。
龍劍琴和龍劍鳴恰好趕到,剛好看到龍林斷氣的一幕。“撲通”,龍劍琴和龍劍鳴跪在龍林的遺體前,默黷磕了四個頭,輕輕拍了拍龍林的肩膀,走了出去。
坐在廳堂,龍劍琴叫人前往京城將龍林的死訊通知龍慕白,一面叫人去請叔信叔過來,安排龍林的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