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的事情,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受。家族跟家族之間的交際往來,往往也決定了家族之中子嗣之間的來往。四大家族在京都盤踞數代,其中姻親故舊,書生門徒,簡直就是一張繁複的蜘蛛網。徽瑜因着章玉瓊的邀請,特意對她婚後忽略的交際圈子重新複習了功課,硬生生的記住了誰家的女兒加了誰家的兒子,誰家的兒子娶了哪家交好的人家的拐着彎的親戚的孩子,誰家跟誰家原本關係好,忽然之間鬧僵了,誰家跟誰家原本關係不好,卻忽然走都得頻繁起來,跟她之間原本關係尚可,原本關係不好等等的閨秀都嫁入了哪家,有沒有生育孩子,跟婆婆夫婿關係和不和睦,家裡有沒有特別得*的妾室,這妾室有沒有生下孩子……
除了四大世家之外,還有京都這麼多的公侯爵有勳位的權貴,那麼多當朝掌權大臣的家屬子嗣,徽瑜爲了背下這些,背下這些人身後的關係網,可真是費了好大的功夫。她關係比較近一些的還能好記住些許,但是那些不太熟悉的,平常也沒什麼走動的,就真的很難背。可是如果不能記下來,當你見到這家的夫人或者少夫人的時候,你完全不知道人家家裡的情況,交談起來就容易踩中雷點,不經意間就把人給得罪了。別小看這夫人外交,很多時候就如同千里長堤潰於蟻穴般,得罪的人多了,你也就沒有出路了。
有的人寧願得罪縣官,不願得罪小吏,就是因爲小吏難纏。蟻多咬死象,徽瑜可不想言語中出了差錯得罪人,爲自己爲姬亓玉招來禍事。
一個人能成功絕對不是偶然,她必然是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下了比別人多十倍的功夫去學習。至少現在徽瑜身邊圍着這麼多的人,有親戚故舊,也有陌生的面孔前來問安攀交情的,更有想要巴結上來尋門路的,每個人報出自己的家門徽瑜就能立刻跟腦子裡這人的關係圖對上號,言語交談之間先問人家長輩身體可安好,又問人家子嗣科舉順利否,男孩誇上進,女孩誇規矩,跟人的感覺就好像她跟這家真的是熟悉多年的樣子,三言兩語的對話絕對不會出現徽瑜不知道這家人的窘相,絕壁能問的這家夫人都激動起來,靖王妃居然這麼關切她們,好榮幸,好激動,好意外的感覺,無形之中就願意跟她交談交往更容易有好印象了。
要說起來,不管是姬亓玉這個靖王還是徽瑜這個王妃,往前看前幾年,靖王不受皇帝看重,徽瑜之前在京中就有些性子跋扈的傳言,雖然後來本尊穿來後極力做出休整,但是以前傳出去的事情是無法改正了,在京都住了多年的人,那個沒聽說過的?但是這兩年靖王先是管鹽務,後又接手海運,再後來當上內廷府總管大臣,眼看着是步步高昇的趨勢。現在不知道當初參加選秀的人家多後悔沒有再靖王妃這個冷竈多燒幾把火。當時肅王、寧王、醇王跟靖王同年指婚,就算是醇王那樣的紈絝都還有人家趕着燒熱竈,至少人家認爲醇王將來的前程肯定比受冷落的靖王更好,可是現在看看,不知道多少人都後悔死了。
最後靖王妃這個位置落在徽瑜的頭上,當初消息傳出來的時候,不知道多少人暗中嗤笑董家二房真是倒黴。現在誰都覺得董家二房怎麼就能這麼走運,女兒都沒參加選秀,這麼個大金蛋就砸頭上了。
現在徽瑜坐在這個位置上,當真是悲劇變喜劇耳朵感覺。
此時楚含晴眉目帶笑的就把從方纔起就坐在徽瑜很遠的地方的宋玉芙給扔在了徽瑜的跟前,徽瑜也知道安平候府的那筆爛帳,又看着夏書卉躲躲閃閃的目光,還有宋玉芙看着自己那複雜中帶着幾分鄙夷但是又隱隱帶着幾分羨慕的複雜情緒,徽瑜只能說時間真是個好東西,她能讓你的敵人從居高臨下變成仰望嫉妒。
“粱少夫人若是有不適可千萬別硬撐着,要不先去廂房歇會兒?”徽瑜關懷備至的問道,她對宋玉芙母女當真是一點好印象也沒有,當初安平侯夫人仗着是大夫人的親姐姐,在定國公府沒少爲難了徽瑜,後來又算計徽瑜的婚事,宋玉芙更是對徽瑜從沒有好臉色,所以徽瑜纔不願意跟安平候府扯上任何的關係,也不願意跟宋玉芙表現什麼表姐妹情深的戲碼。更何況在這裡楚含晴跟宋玉芙跟徽瑜都是表姐妹,但是這裡的人哪一個不是人精,只看着徽瑜對着楚含晴的親熱和對着宋玉芙的生疏,這裡面的恩怨情仇也夠大家腦補的了。
此時徽瑜這麼開口一問,宋玉芙就青着一張臉,不得不站起身來說道:“多謝王妃好意,不過還是不用了,我身體不無不妥當。”若是身體不好還來赴宴,給主家增添麻煩,宋玉芙豈不是白白得罪了肅王妃,這個董徽瑜一如既往的狡詐,言語間不留意就帶着鉤子,她纔不會上她的當。只是如今她卻不得不在她跟前彎腰,這讓她真是受不了的煎熬,恨不能立刻就離開這裡纔好。可是半途離開,回去後怎麼跟婆婆解釋?怎麼跟夫君交代?念及於此只能咬着牙忍下來。
“我瞧着你臉色不太好,還以爲你有什麼不適,既然無事我可就放心了。”徽瑜道。
“王妃真是心善,這麼點小事都要親自過問,粱少夫人也是好福氣呢。”
宋玉芙聽到這話真是恨不能嘔一口老血出來,有心想要駁幾句,可是現在終究不是當初的小女兒,只得擠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暗暗地吞下這口氣。
徽瑜就跟着笑了笑,“說起來我跟粱少夫人也算是相交多年,安平侯夫人跟我家大伯母是親姐妹,這點關心總還是要有的。”人不可能是盡善盡美的,如果徽瑜表現得太完美,那也不是好事情。靖王本就是重權在握,此時如果徽瑜還表現的完美,這樣搏好名聲是爲了什麼?只怕第一個容不下的她的就是皇帝了。只有肖想帝位的人,纔會讓自己的名聲無懈可擊。董家二房跟安平候府的那點恩怨在京裡素有風言風語,而且年少時宋玉芙也曾在公衆場合擠兌過徽瑜可不止一次,這樣的情況下徽瑜要是還能跟安平候府保持美好的關係那纔是令人生疑呢。此時徽瑜這番姿態反而更令人覺得可信,至少她對自己不喜歡的人,是不能僞裝出喜歡的。
這點關心……這幾個字可真是讓人神思無限。
楚含晴垂着頭嘴角依舊勾着笑,想起自己在安平候府過的日子,心裡就覺得十分的喪氣,這樁婚事……不是她願意的,也不是母親願意的,只是祖母強壓着這才委屈應了。雖然早就知道宋茂才不是個上進的,但是也沒想到這麼不成器,她這輩子算是毀了。想到這裡就越發的憤恨安平侯夫人,若不是她,自己怎麼會被逼嫁給她兒子,如不是進了這個家門,又怎麼會受宋玉芙的欺負,今兒個總算是能出口氣,哪怕是一口氣也是好的。
宋玉芙素來高傲慣了,此時在靖王妃面前不得的低頭,真是比要了她的命還讓她難受呢。
秦柔嘉坐在一旁看着這麼多人圍繞在董徽瑜的旁邊,看着宋玉芙被人話裡話外的擠兌的難堪,想起當初閨中之時她們風光,到頭來還不如她。定國公府裡裡就兩個嫡出的姑娘,誰都知道這倆姑娘將來的前程肯定會好,但是萬萬想不到的是董婉只做了側妃,她卻成了正妃。跟想不到的是,靖王那樣的男人,居然……居然會是這麼一個愛護妻女的好男人。
想到這裡,就想起坐在自己身邊的楚婧,她知道她一直心儀靖王,當初選秀爲了能坐上靖王妃的位置,不知道費盡了多少心機。可是結果呢?董徽瑜成了靖王妃,她的妹妹楚珂成了醇王妃,而她卻成了寧王妃的親嫂子。不過說起來也可笑,今兒個是寧王府二少爺的滿月酒,楚婧這個信國公府的長媳,寧王妃親嫂子沒有去寧王府卻來了楓園,呵呵,這個纔是最令人好奇的。
夏家出了什麼事情?
夏冰玉跟董婉這對曾經的好姐妹如今卻反目成仇,寧王府的那一出出大戲,真是看得京都的人眼花繚亂,可是楚婧這麼不給寧王妃臉,又是爲了什麼?
楓園的風景美,恰值楓葉紅,入目望去很是令人震撼。
寧王妃到底沒來,倒是北安侯府徽瑜的兩位舅媽,郭彤以及郭夫人,還有董二夫人到了。除此之外,陸陸續續的不請自來的人也多,不過大多都不能進園子來,不過是遞上禮物登記個名字而已。畢竟楓園是皇帝賞賜的園子,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
縱然被攔的人多但是徽瑜覺得園子的人一點都不少,她正跟兩位舅媽還有董二夫人一處說話,前面正是章玉瓊親自帶着大家賞園子,一大羣的人跟着很是熱鬧。之前在徽瑜面前丟了臉的宋玉芙跟夏書卉這會兒正湊在蘇王妃面前狠刷存在感。
“您今天沒去寧王府會不會有些麻煩?”徽瑜當着兩位舅母的面倒也沒有避嫌,看着董二夫人問道,言語中多少有些擔心,畢竟太夫人太難纏。
董二夫人這次卻是輕輕一笑,“是你爹讓我到這邊來的,有什麼事情他去跟太夫人講好了。”
不得不說徽瑜還真是吃了一驚,董二老爺會辦這樣的事情?轉頭看着兩位舅母,眼中還有些驚訝來不及散去。
刑大夫人跟邢二夫人相似一笑,刑大夫人就開口了,看着徽瑜說道:“這回啊咱們都吃了一驚,沒想到妹夫這麼多年愚孝,如今也能挺起骨頭護着老婆孩子了,你娘啊,熬了這麼多年也算是熬出頭了。”
董二老爺跟董二夫人之間的那點恩怨,邢家跟董家誰不清楚。只是之前董二夫人太要面子不願意回孃家訴委屈,董二老爺又是個愚孝沒主見被拿捏得死死的性子。俗話說的好,兔子急了還咬人了,董家二房在董家一直得不到公平待遇,以前有孝順這頂帽子壓着,有兄弟之情護着,而且董二老爺一家在家裡也的確沒有很大的委屈,也就這麼摩摩擦擦的過下來了。可事情不會一成不變,打破這個平靜的就是董婉跟董徽瑜先後出嫁,寧王府跟靖王府的事情董家自然脫不開關係,但是因爲派系不同矛盾一開始還能調和,也能掩藏,讓上一步,但是隨着矛盾的加深,若是委屈的一直是一方,董二老爺自己能受得了,可是瞧着妻子兒女都跟着受着,老母親一顆心太偏慢慢的自然就忍不住了。
這次董允驥的事情算是一個爆點,讓董二老爺的頭腦清醒了一下,他忽然間發現一個事實,這麼多年他聽母親的,聽大哥的,謙讓、退避好像成了一個習慣。出了什麼事情,犧牲自己好像都是應該的。可是如果把犧牲的那張臉從他換成了兒子,董二老爺坐不住了。
他窩囊了一輩子,他就認了,誰讓他沒出息。可是他不能讓兒子跟着他窩囊一輩子,不能讓出嫁的女兒跟着窩囊。所以這次寧王府跟肅王府打擂臺,董二老爺拍桌子跟着女婿站了隊,董二夫人就出現在了肅王府。
徽瑜囧囧的聽着,眨眨眼睛看着兩位舅母,又看看董二夫人,半天憋出來一句,“爹爹威武!”
徽瑜這話一出,三人忍不住的笑了,刑大夫人伸手指了指徽瑜的腦袋,嘆口氣說道:“要是你爹不出頭,你大舅都想好了要上門跟定國公好好的談談。談談前些年,再談談以後這些年,沒想到你爹忽然開竅了,害得你大舅都沒派上用場,好可惜。”
徽瑜怎麼聽着大舅母這話裡帶着濃濃的調侃的味道,以前她娘跟兩位舅母關係不太好,董二夫人性子太倔,兩位舅母自然也不願意總是忍氣吞聲,一來二去的就慢慢生疏了。後來徽瑜來了這才滿滿的緩解了。不過徽瑜出嫁後,很顯然董二夫人跟孃家的關係依舊保持的不錯,這樣她就放心了。
“這次爹爹只怕是要吃些苦頭了。”徽瑜道,太夫人是不會輕易饒了這個不孝子的。
此時,董二老爺正跪在雙福院的屋子裡,太夫人坐在上首,滿臉烏黑,滿是怒容。
“……你讓你媳婦去了肅王府,你女兒也去了肅王府,這不是明擺着跟你大哥離了心,你這是傷了董家的顏面。”太夫人氣的說話都是一喘一喘的,“婉兒才生了平哥兒,正是孃家給她撐臉面的時候,你們就這們扯後腿?你還有心沒心!”
董二老爺很是疲憊,他覺得自己或許都不該來到這個世上。他這輩子前半生覺得自己挺風光,娶個媳婦比誰的都漂亮,人人羨慕他。他打從出生以來就不用寒冬酷暑的辛苦讀書,想要什麼只要開開口就能送到自己面前來。這京裡跟他似的人多了,可沒哪個比他有福氣。親孃疼着*着生怕他受一點點委屈,哥哥護着罩着想要星星不給月亮。人生真是美好,他覺得他真是投了一個好胎,什麼都不需要做,就什麼都有了。
媳婦嫌他沒本事,他覺得挺委屈,他讓她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出去有面子,在家有威風,他不用有本事就能給他這些,那他有本事幹什麼?只要他能給她好日子就行了。那時候他覺得妻子是個強勢的人,瞧不起他,貶低他,唾棄他,壓根心裡就瞧不上她,可他喜歡她,但是再喜歡也架不住見一次被罵一次,他又不是真的傻子,兩人漸行漸遠也就沒什麼出奇的了。
可是現在,此時此刻,他跪在這裡,聽着他母親怒斥他,責罵他,又想起多年前妻子說過的話,你有的不過是董家給的,不是你自己掙來的。等哪天這些都靠不住的時候,你能替你的妻子兒女撐起一片天嗎?當時他就特別的得意說,董家在,母親在,大哥在,就不會讓他受委屈。
現在想想,自己那個時候可真天真,他怎麼就能這麼天真呢?
那一天,他站在書房院門外,聽到那小廝說大哥正忙着沒空見他的時候,他忽然就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他跟妻子保證過,會護着她們,可他沒做到。他大哥躲着他,母親責罵他,可他兒子還在江南受罪,他卻沒辦法不能拼自己的力量去救他,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廢物!
媳婦罵得對,他就是一個沒認清自己的蠢貨!
可是現在,女婿撐住了兒子,親孃卻又逼着他跟大哥站在一塊兒,呵呵,怎麼就覺得這麼難過呢?
他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享受着別人享受不到的,擁有着別人沒有的,可這些都沒用,他看着兒子有難救不了他。曾經他距離自己的兒女很遠,自己的這一對嫡出的兒女一點都不像他,他們身上留着的血液裡更像他們的母親,因爲他們夫妻關係有一度很冷淡,連帶着孩子們都疏遠了,等到後來想要親近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沒辦法靠近他們了,他們不需要自己。人有的時候很奇怪,當你沉浸在一種環境中的時候你真可以不在乎,可是當你真的覺得自己不在乎的時候,卻又發現自己丟棄不了。他一直覺得母親大哥對他是最好的,後來也慢慢慢的察覺出有些不太對勁,可是他已經養成了坐享其成的性子,不願意不想去改,他甚至真的覺得這樣挺好的,有大哥在會把家人照顧的好好地。
可是他都活了半輩子了,才發現自己真的錯了。
會不會有點太晚了?
董二老爺聽着母親的指責已經有些麻木了,這麼多年他聽夠了什麼事情都要以大哥爲先,什麼事情都要以定國公府爲先。他其實是個挺軟弱的人,可這會兒眼眶除了有些酸,他再也沒有以前委屈的時候就會落淚的衝動了。緩緩的擡起頭,雙眸中帶着密佈的血絲,原本胖胖的臉頰此時帶着疲憊跟失望,臉頰都凹了進去,更顯得有幾分頹廢。
“這麼多年了,娘,在你心裡我就真的那麼不重要嗎?”
太夫人愣住了,她準備好了很多的話想要罵醒自己這個兒子,萬萬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麼一句,心裡就有些不自在起來,板着臉說道:“你胡說什麼?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哪能不重要?”
“既然重要,那麼婉丫頭是你的外孫女瑜丫頭就不是了嗎?你只想着爲婉丫頭撐場面就沒想過瑜丫頭也要有人給她撐着?”董二老爺想想自己真是沒用,他對不住女兒,從沒有爲她做過什麼。那年自己還混賬的聽信別人之言,讓她們母女跑到邊關受苦。以前真沒覺得自己混蛋,這次他覺得自己真渾。
太夫人擰起了眉,“瑜丫頭是靖王妃,婉丫頭不過是個側妃,如今又受寧王妃的打壓在王府裡日子不好過,家裡爲她多打算也是應當的。靖王對瑜丫頭的好滿京都都知道,她還有什麼可爲難的……”
“娘!”董二老爺打斷了太夫人的話,語氣中又羞又急還帶着幾分失落,他看着太夫人有些閃躲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說道:“寧王跟靖王不合,這幾年來明裡暗裡多次交鋒,您不是不知道。大嫂跟大哥多次讓瑜丫頭給婉丫頭撐場面瑜丫頭可有不願意?幾次讓她爲難她可有怨言?可是你們只想着她爲董家爲瑜丫頭出力,怎麼就不想一想瑜丫頭怎麼面對靖王怎麼在他面前擡起頭來?難不成你們要讓瑜丫頭一輩子在靖王跟前擡不起頭來?這些且都不說,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那麼這次允驥出事,大哥做了什麼?我去求大哥他連見我都不見,大哥爲什麼避嫌不見我?還不是估計着他的女婿寧王?可是允驥是您的親孫子啊,婉丫頭不過是嫁出去,可是您呢?您有沒有說一句話讓大哥出面給允驥撐腰?您沒有!”
太夫人這一輩子都沒有被小兒子這麼指責過,一張臉自然掛不住,可是這話去又不知道如何反駁,只得說了一句,“你大哥當時忙着,不是後來給你解釋了嗎?”
“是啊,解釋了,可是能信嗎?我雖然蠢笨可並不傻。”董二老爺無力地說道,“我知道您盼着定國公府能穩穩當當的,能再創輝煌,最好還能出個皇后光宗耀祖。我知道你們都不看好靖王,寧王府的事情那都是天大的事兒,一家子都要勁往一處使,靖王府的事情呢?呵呵……既然我們二房如今已經不能給定國公府增光,也不能給定國公府出力,更成了定國公府的累贅,那麼……您就讓我們搬出去吧。”
這是第二次董二老爺提出分家的事情,太夫人再一次怒了,拍着桌子喊道:“我活着你們就休想!”
“樹大分叉,子大分家。兄弟若不能齊心,縱然一個屋檐下也是兩幅肚腸。兄弟若能齊心,便是海角天涯也親若一處。現在分家,多少還有些情面在,不至於鬧得太僵。可是要等以後分家,寧王跟靖王鬥爭越厲害,咱們這一家子您覺得還能安生嗎?”
“爲什麼不能?你們是親兄弟!”
“可是婉丫頭跟瑜丫頭嫁了兩個王爺,您覺得還能平靜嗎?”
“能!”太夫人看着兒子,“董家素來的規矩,父母在,不分家,你是要忤逆嗎?你個不孝子!兩個女兒雖然嫁了兩個王爺,可是最後也只能保一個,就看哪個有造化吧。”
董二老爺其實應該不奇怪他娘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纔對,但是心裡還是很難受,“您總是這樣狠着心下決定,就跟當初您決定扶持大哥養廢我一樣的是不是?在您的心裡什麼都比不上董家重要,可是兒子不一樣,兒子這輩子前半輩子沒能對得住妻兒家小枉爲人父,枉爲人夫。這後半輩子我就想彌補下,我知道我沒用吃了吃喝玩樂一事無成,可我還是想盡一盡心。所以,娘,兒子不孝,求您寬恕,讓我們出去另過吧。”
董二老爺的叩頭聲在打磨光滑的地磚上“砰砰”直響,太夫人青着一張臉指着門口讓他滾出去,可董二老爺一直說着,“求母親成全”的字眼。
董二夫人回來的時候家裡亂成一團,氣氛明顯的不一樣,僕人們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怪怪的,她心裡就有種不太好的感覺。立刻抓住一個丫頭問了問,才知道太夫人被她丈夫給氣暈了。董二夫人心裡暗暗叫糟,這兩日她就看着他有些不太對勁,今天走的時候還特意叮囑他萬事要忍耐住,等她回來再說,結果這人好聲好氣的把自己打發出門了,自己轉頭就惹禍了。
顧不得別的,董二夫人就直奔着雙福院而去。結果遠遠地就看到董二老爺跪在門外的青石板上,她就連忙走了幾步過去,“老爺。”
董二老爺身子顫了顫,卻並未擡頭,只聽他說道:“夫人回來了啊,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這說話不太注意惹娘生氣了,一會兒跪一會兒娘就消氣了,沒事的,別擔心,你先回吧。”
董二夫人覺得奇怪的緊,看着董二老爺一直垂着的頭,就道:“你擡起頭來,跟我說話怎麼還低着頭做什麼。”
“我這會兒有點頭暈,擡不起來,你先回吧,累了一整天了,歇歇去吧。”董二老爺哪裡敢擡頭,就想着趕緊把媳婦打發回去纔是正緊。
“我這回來了怎麼也得先給娘請完安才能回去,你跪着吧,我先進去請安。”
董二夫人擡腳就往裡走,董二老爺急了一把把她拽住了,“娘睡了,這會兒應該不見人,你先回,先回。”
董二夫人看着沒搭理董二老爺繼續往前走,董二老爺就把董二夫人的腿給抱住了。
董二夫人吧:……
雙福院的下人們:……
“你放開。”董二夫人又羞又惱,低聲斥道。
“那你答應我你先回去。”董二老爺不屈不撓,他娘這會兒氣不順,他媳婦撞進去一準得不了好臉色,他惹的禍不能讓媳婦捱罵啊。所以說什麼也不能讓她進去,必須要攔住。
董二夫人真是要氣笑了,“你這是無賴,趕緊鬆開。”
不過董二老爺越是這麼做,董二夫人心裡就越懷疑,又看着董二老爺不肯擡頭,不會是捱打了吧?想到這裡董二夫人也不往前走了,說話間就蹲下身子,低頭就去看董二老爺的臉,董二老爺猝不及防就趕緊轉頭,結果董二夫人一把把他的臉給掰過來擡了起來。
董二老爺努力擠出一個英俊瀟灑*倜儻的笑容。
董二夫人卻只看到了他額頭腫的跟豬頭一樣,頓時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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