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焦點都落在了徽瑜的身上,徽瑜看着夏冰玉面上依舊帶着微笑,只是心裡卻有些犀利起來。本來她跟姬亓玉就懷疑嶽水青的身份,但是還不能十分的確定,但是現在夏冰玉這麼的咄咄逼人,徽瑜反而覺得這件事情可能性越來越大了。尤其是,嶽水青這個話題就是夏冰玉先提起的。
說起來徽瑜打從嫁給姬亓玉之後,跟夏冰玉也有幾次交手,但是說實話兩人頂多也就是口舌上針鋒相對一番,而且大多時候都是試探下也就遮掩過去了。但是今天夏冰玉的言行都有些怪異,似是追着徽瑜不肯放一半。徽瑜自然能察覺出這裡面的差別,只是有些事情卻不能說。
如果能確定這個嶽水青真的是假的,那麼夏冰玉這麼急慌慌的讓嶽水青出來見人,那麼就只有一個目的,就是逼着徽瑜跟姬亓玉不得不先把假嶽水青的身份給定下來,至於定下來後夏冰玉那邊拿這個又要做什麼,徽瑜可算不出來,不過肯定沒好事就是了。
徽瑜怎麼會這麼輕易地就鬆口,正要婉轉的拒絕,就聽到楚珂開口了,“四弟妹家的家務事兒,二嫂可真熱心,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嶽水青跟二嫂是親戚呢。要是二嫂真的好奇就自己過去看好了,我可不想看人家小姑娘的笑話,我就等着年後四弟妹下帖子了,春暖花開的正是好時候。”說到這裡楚珂頓了頓,似笑非笑的看着夏冰玉,“說起來嶽姑娘身上還帶着孝呢,是不是二嫂?”
這話可就有些厲害了,人家姑娘身上帶着孝,你就要非見人家不可,哪裡有戴孝出來宴客的道理,你存的什麼心啊?
楚珂跟夏冰玉素來不對付,徽瑜跟章玉瓊是見過兩人這麼對掐的,但是懷王妃、逸王妃跟嘉王妃這是第一次見到,三人的神色都帶着幾分驚訝,很顯然被楚珂毫不留情的話給震到了。楚珂跟夏冰玉不對付是在閨中的時候就埋下的,更不要說楚珂被逼嫁給醇王這後面也有夏家的手筆,楚珂自然是恨極了夏冰玉。楚珂連醇王都不帶巴結的,更不要說夏冰玉了。
令國公府跟信國公府也是一筆爛賬,當初楚婧參加選秀,一心想要嫁給姬亓玉,但是沒想到被夏冰玉算計就連醇王妃都沒撈到手,最後楚珂被指婚給醇王。楚婧跟楚珂姐妹反目,令國公府跟信國公府也成了仇家,爲了彌補這個過錯,信國公府讓嫡長子夏善長娶了楚婧爲妻,兩家關係因此和解。老一輩的是和解了,但是楚珂卻因此跟夏冰玉更不對付,楚婧跟夏冰玉這對姑嫂之間的關係也十分的冷淡,而且楚婧跟夏善長夫妻關係也並不和睦。從上回平哥兒滿月楚婧沒去寧王府反而去了楓園就可見一斑,只不過這些事情尋常隱於暗中,等到有機會的時候,楚珂也未必不會給夏冰玉難堪。
夏冰玉面上的神情就微微有些僵硬,但是很快的就遮掩過去,面露驚訝的說道:“虧得三弟妹提醒,我把這茬都給忘記了,真是對不住了四弟妹,你瞧我這記性。”
徽瑜雙眸望着夏冰玉,面上的神情並未變,只是一笑,柔聲說道:“人無完人,更何況二嫂家裡才新添了平哥兒,還要照看久姐兒,聽說久姐兒入了秋身體就不太好,二嫂也要照顧好自己,別把自己累壞了纔是。”
夏冰玉只是生了一個女兒,寧王的兩個兒子都是側妃董婉所生,董婉又是靖王妃的堂姐,此時說這話,衆人把心裡也只有呵呵了。誰不知道這是寧王妃心裡的一根刺,偏偏靖王妃用這麼關切的口氣說出來,真是讓人連氣都不好意思撒出來。
“多謝四弟妹關心,我這裡都好着呢。平哥兒乖巧又聽話,董側妃自從生產後身體就不太好一直在靜養,大半時候平哥兒都是在我跟前看着,我挺喜歡這孩子的。”夏冰玉看着徽瑜笑着說道。
徽瑜微微挑眉,笑的更柔和了,“平哥兒可比他哥哥嘉哥兒有福氣多了,能得到嫡母的青眼,想起來嘉哥兒那時候有一回差點連命都保不住了。有二嫂親子照看着平哥兒,想來我大伯父跟大伯母都會十分感念的。”
當初董婉跟嘉哥兒馬車翻車一事本就衆說紛紜,此時徽瑜再度拿出來說事兒,夏冰玉的神色自然就不好看了,更不要說徽瑜還將定國公夫妻提溜出來亮亮相,警告她董婉背後可不是沒人呢。
“四弟妹真是愛說笑,寧王府的家事何須定國公府勞心。”夏冰玉這話可就有些凌厲了,就連看着徽瑜的眼神都帶了幾分戾氣。
“原來二嫂也明白這個道理,我還以爲二嫂對我靖王府的家事這麼感興趣,也非常樂意別人對寧王府的家事感興趣呢。”
事情最終又被徽瑜繞回到了嶽水青這事兒上,狠狠的反擊了夏冰玉,夏冰玉自然就覺得特別的難看,一時間就沒說上話來。
“說什麼呢這麼開心?對誰的家事感興趣?”
晗妃的聲音從殿外傳來進來,徽瑜等人連忙起身,就看到晗妃、賢妃、德妃等一衆人都跟在貴妃的身後緩緩的走了進來,衆人連忙行禮,“給諸位娘娘問安。”
“都起來吧。”貴妃走在最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這才緩緩地開口。
大家相繼落座,晗妃的眼神就跟徽瑜似是不經意的錯過,最終落在了夏冰玉的身上,眉眼之間越見歡愉。
晗妃剛纔問了話,此時大家都未說話,一時間殿裡就安靜下來。徽瑜知道這事兒自己得先開口,若是讓夏冰玉先接話不定被她說成什麼呢。當下也不遲疑,就笑着說道:“我們妯娌幾個說玩笑話呢,這不是我家王爺的表妹千里迢迢來投親,二嫂說是想要見見表妹,想要我備個宴席給大家介紹介紹認認親。三嫂說表妹身上還帶着孝呢,這個時候宴客見人不太好,而且表妹是從鄉下來的,我跟王爺也想着鄉下畢竟是個小地方,規矩上肯定有欠缺。表妹是個女孩子還要顧惜着臉面,所以就讓尤嬤嬤先給她講講規矩禮儀,等到見人的時候也能好看一些,我們正說這事兒呢。”
猛一聽徽瑜這話說的是中規中矩,但是細細一想卻是夏冰玉失禮了,徽瑜搶了先機先把話給挑明瞭,夏冰玉反而不好給自己找補了,一時間就覺得有些難看。
晗妃輕笑一聲,也不看徽瑜,反而轉頭看向樑妃跟貴妃,說道:“這倒是個有意思的事情,貴妃姐姐跟樑妃姐姐覺得呢?”
貴妃輕彈染着鮮嫩花汁的指甲,只笑不語。樑妃輕輕看了一眼晗妃,保養得意的臉上帶着一抹笑,倒是接了話茬,緩緩的說道:“是有點意思,寧王妃跟醇王妃都有道理,就是不知道靖王妃打算怎麼辦?”
雖然早就知道樑妃不是個省油的燈,但是現在輕易的就把話題又拋給了徽瑜,還是讓徽瑜心裡嗤笑一聲。晗妃其實是想幫自己一把,畢竟現在肅王跟寧王不怎麼對付,想來樑妃很樂意給寧王妃找點茬,但是沒想到樑妃這麼殲猾,一點都不肯上當,反而又把徽瑜架在了火上烤。宮裡的人個個都是人精,徽瑜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戰火蔓延到自己身上也對樑妃高看了一眼。
徽瑜特別嬌羞,特別乖巧的應了一句,“我都聽我們家王爺的。”
於是,大殿裡瞬間就安靜了。
靖王對靖王妃情深意厚滿京都誰不知道,偏偏靖王妃說了這麼一句,這話其實一點都沒錯,但是從徽瑜嘴裡說出來,就是有那麼一點的……欠揍的味道啊。
“靖王妃真是女子之表率,董二夫人教的不錯。”晗妃道。
出嫁從夫嘛,徽瑜這話可真是一點都沒違背這個道理,晗妃這般誇讚誰也挑不出錯來。
“娘娘謬讚了,若家母聽到想必能欣慰了。”徽瑜笑的特別的明媚。
衆人又沉默了,看着晗妃跟靖王妃這麼一來一往,怎麼就有種不舒服的趕腳呢。
既然靖王妃都要聽靖王的,那麼嶽水青的事情也就沒什麼好說的,畢竟靖王府的事情連靖王妃都十分賢惠的表示要聽自家王爺的,誰還能替靖王做主去?或者說,現在誰還有那個膽子在靖王頭上動土,現在的靖王可不是當初誰都能踩一腳的人了。
“皇后娘娘駕到!”
今日請安才拉開序幕,卻已經是硝煙瀰漫,各有勝負。
從宮裡出來後,夏冰玉沒有直接回寧王府,而是馬車拐了個彎,去了信國公府。
信國公還未回來,信國公夫人聽聞女兒回來了還真是吃了一驚,連忙迎了出來,??“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也不提前知會一聲,王爺知道嗎?”
夏冰玉看着自己的孃親,臉上實在是帶不出笑容了,輕輕搖頭,“我沒跟表哥說,我就待一會兒,馬上就走。哥哥在家嗎?若在的話,娘把他找來,我有話問他。”
信國公夫人瞧着女兒的神色,又聽着女兒要見兒子,就想起了上回楓園的事情,心裡也是暗暗叫苦,想要替兒子遮掩一番,又看着女兒這樣子心有不忍,兒女都是債啊。想了想還是讓人去把兒子叫來,自己先陪着女兒進了屋等着。
兩人分開坐下,信國公夫人看着女兒欲言又止。
夏冰玉看着她娘,就說道:“您跟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上回的事情我明白娘也有自己的苦衷。”
信國公夫人先鬆了口氣,知道女兒理解自己,就忍不住的抱怨道:“這事情我已經訓過你哥哥了,可是你大嫂的性子你也知道,在閨中的時候就是個潑辣的,我們又不能做得太過,令國公府那邊還瞧着呢。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彆着急,娘總會替你出口氣的。”
夏冰玉聽着這個就紅了眼眶,積壓在心裡的委屈就冒了出來,“別人也就算了,楚婧畢竟是我的嫡親嫂子,結果她跑去樂楓園,這滿京都裡不知道多少人看我的笑話。她明知道我現在的處境有多艱難,巴不得我被人踩在腳下才好呢,也不想想我若是倒下了對她有什麼好處。”
“本來我們是說好的一起去寧王府,結果第二天早上的時候說是有些不舒服要晚走一步,我掛念着你就許了她,誰知道她居然瞞着我就跑去了楓園。”信國公夫人也有些無可奈何,楚婧畢竟是她小姑子的女兒,她有些事情就不能做的過了。信國公就這麼一個嫡親的妹子嫁給了令國公,楚婧又是她第一個女兒自然是寶貝的很。而且當初選秀的事情又是她的女兒對不住小姑子的女兒,這一筆爛賬說起來都是她理虧,每次兒子兒媳鬧起來,小姑子就來找她哥哥哭訴,連帶着她都要跟着沒臉,她真是煩透了。
夏冰玉自然也知道這裡面的牽扯,但是現在她實在是受夠了妯娌們的譏諷,也不願意看着滿京都的夫人們都看她笑話的嘴臉,如是這件事情還不能壓下去,她日後如何擡得起頭來。想到這裡就對着她娘說道:“不管如何,以後嫂子在外人面前都要收斂起來,您知道現在靖王跟表哥鬧得厲害,我們自家的後院要是再不消停,不等別人打自己就先倒了。”
“我會跟你爹講的,只是你爹跟你姑姑素來兄妹關係好,而且你姑姑又是令國公府人,你也知道有些事情很難辦。”信國公夫人揉着額頭嘆口氣,姑嫂問題也是一大難題,尤其是嫂子跟小姑子地位相當的時候。
“一點都不難辦,只需要母親跟哥哥配合我。”夏冰玉的聲音慢慢的沉了下來,既然楚婧不上道,她就逼着她上道,如果這樣還不行,那麼這個嫂子當個擺設就好了,別來煩她,不然就是親姑姑的女兒她也不會手軟。
“你想要怎麼做?”信國公夫人看着女兒,被她眼中的狠戾唬了一跳,只覺得心口撲通撲通跳得厲害,手心裡也冒出了冷汗。
“哥哥怎麼還不來?”夏冰玉沒注意到母親的異樣,眼睛就看向門口。
話音剛落,夏善長就打起簾子大步走了進來,看到妹子就說道:“急匆匆找我來做什麼,我正要出門呢。”
夏冰玉笑着看着她哥哥,“哥哥,你坐,我有重要的話要跟你說。”
夏善長對自己這個妹子還是很維護的,聞言就坐在他母親的身邊,看着妹子說道:“你也不吭一聲就回來了,猛不丁的嚇人一跳。”
信國公夫人就拍了兒子一下,“你妹妹找你有正事兒,少說些廢話。”
夏善長哼了一聲,“行了,說吧什麼事情要我做的。”
“哥。”夏冰玉看着她哥哥喊了一聲,“從小你就最疼我的,不管我要什麼你都會給我找來,好幾次都捱了爹爹的打。”
聽着妹妹說起這個,夏善長就笑了,“我就你這麼一個嫡親的妹子,不疼你疼誰。”
“那要是讓你在嫂子跟我之間選一個,你選誰?”夏冰玉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哥,呼吸也不由得放慢了。
夏善長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好一會兒纔看着夏冰玉說道:“你……這什麼意思?”
“就是這話的意思,哥哥你明明懂的。”夏冰玉擰眉。
夏善長一時間就沉默下來。
夏冰玉看着他,知道他哥哥肯定有猶豫,畢竟楚婧雖然脾氣不好可是姑姑待他還是不錯的,便是看在姑姑的面上這幾年楚婧折騰什麼,他哥哥都是能忍就忍了,這一點夏冰玉清清楚楚。可是要是楚婧還這樣沒輕沒重的折騰下去,夏冰玉肯定是不同意的,將來寧王的路還很長,不僅需要信國公府支持,還需要令國公府支持,可是不把楚婧給打壓住,這根本就行不通的,所以這次她絕對不能手軟,眼看着靖王越來越勢大,她們要是再不能抱成團,只怕會越來越糟糕。
她一向都是個冷靜的人,董婉進了寧王府她能忍耐,楚婧折騰這幾年她也能忍耐,但是當她不願意忍耐的時候,誰也不能擋她的路,誰都不能。
夏善長根本就不喜歡楚婧,娶她一來是因爲他們信國公府對不住她,二來也有他姑姑的緣故。其實這個選擇題很容易選擇,在妹子跟楚婧之間他必然會選妹妹。可是要是在寧王府、信國公府跟令國公府之間做選擇,他卻猶豫了。
“你想讓我做什麼?”夏善長最終還是問出了口,說完還看了母親一樣。
信國公夫人輕輕搖頭,她也不知道女兒要做什麼,母子二人一同看向夏冰玉等着她開口。
夏冰玉輕輕嘆口氣,“娘,哥哥,靖王越來越勢大,你們都看得到。可是我們自己家卻亂成一鍋粥,再這樣下去都不用靖王自己動手,我們自己就折騰完了。當初的事情是我對不住嫂子,可是在宮裡那種地方,選秀這樣的事情當頭我不自保難不成你們以爲嫂子不會利用我陷害我?不過是我搶先一步先發制人而已。這幾年不管她怎麼折騰,哥也好,我也好,還是母親也好,咱們一家子都讓着她,縱着她,可是再這樣下去,任由她折騰下去,會有什麼後果我不說你們也能知道。我知道,哥哥不會休妻,便是看在姑姑的面子上也不能做這事兒,娘您也不會同意,我也不願意看着最後鬧到這一步。所以在一切最壞的情況到來之前,我們需要制止它。”
最壞的情況是什麼?楚婧在這樣不分輕重的鬧下去,信國公府早晚會被人看盡笑話,她折騰得越大,信國公府跟定國公府的矛盾就會越來越深,等到矛盾無法緩解的時候,兩家說不定就真的分崩離析了。
“休妻是絕對不能的,咱家丟不起這個人。”信國公夫人看着女兒說道,“不過你嫂子做的的確有些過分,只是有些話有你姑姑在,我便是說了你爹爹也聽不進去。”
夏善長似是想到了什麼,就看着妹子,“不用繞圈子了,你直接說吧,想要怎麼做。”信國公府跟寧王府是綁在一條船上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將來寧王有那個福氣,妹子坐上那個尊貴的位置,到時候便是姑姑一家也不敢做什麼了。現在也許會有一時的氣惱,但是他想妹子也不會真的做的很過分。
“哥哥先生個庶長子吧。”
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信國公夫人吃驚的看着女兒一時間竟忘記了要說什麼。
夏善長看着妹子眉頭皺得緊緊的,氣息微微有些不穩,很快的他就明白妹妹的意思了,“你是想要用庶長子打壓你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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